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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摄政王真会给一棍子赏颗枣!

脚步声因对话的骤然停顿而远去。

薛纹凛早已不在意门外的墙脚,黑眸里难掩审视,甚至眼神裹挟着的锋锐渐次深重。

盼妤:“......”

这是自己露馅了么?还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盼妤心底浅浅为自己哀叹。

即使久不居高位,薛纹凛对时局和朝政任何细节的警惕依然这般细腻。

而自己,以女子之身短暂垂帘摄政只不过权宜之计,其实本身并非那块角逐权力的料。

只是当年薛纹凛对此嗤之以鼻,深以为她在替心中权欲找借口。

薛纹凛少时并非喜怒不形于色的个性,反而肆意飞扬,浑身洋溢潇洒。

而后入到庙堂,面容才慢慢淡了颜色。

他此刻眼底浅淡如水,但盼妤能看出心情不善。

她总不能再对这男人说谎的。但或者,可以稍微“曲线救国”一番。

“人走了,菜却也凉了,王爷还不打算赏脸么?”

盼妤手足无措,说得小心翼翼。

薛纹凛对此静默,但眼睛却缓缓瞥去地上的菜碗。

不用花去多少成本的关心,实则价值微末。

举手之劳无从称之为“代价”。

他从前固然有所回应,也仅仅是周全礼节,当下亦然。

只是当下,他已连回应都不想占去心思了。

薛纹凛比较想知道,这女人到底什么目的,到底还知道多少?

他将沉默的视线转移至女人,重新歪靠在躺椅上。

从盼妤微微仰视的视线,男人立显线条干净完美的脸庞。

她迟疑了半晌,声色讷讷,“我,我知道洛屏。从一位故旧口中略晓得一些。这些时日经历曲智瑜那遭,有些话真真假假,似乎不难串联。说出来让人听着很像真的罢了。”

她似担心薛纹凛不信,怅然地说,“人各自有前尘,总不能不许有些小秘密吧?我如今也算知无不言,自不会做半点损害王爷的事。”

薛纹凛闻言沉吟良久,语气平平,“大娘子这么说却是言重了。”

盼妤心中叹息,不免暗忖,这是言重么?这明明半个字也没信她。

说起来也是自己被失而复得的狂喜冲昏头脑,竟无法自持到当下地步。

保持客栈老板娘那般口齿伶俐有什么不好的?

如今真是作茧自缚,继又惆怅地想,这算哪门子“复得”?

只消将脸上这易容掀了去,薛纹凛当即便会转身再次遁影。

盼妤颤颤巍巍吁口气,面上的颓唐冲淡了适才想博得信任的渴望。

要长长久久面对他,真是做自己好难,不做自己也好难。

她索性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总之明日就要下船,你身体还没养好,趁热用一些,我出去看看。”

薛纹凛这下倒转过头来,定视了几秒,轻飘飘地道,“快去快回,外面不安全。”

盼妤:“......”

摄政王真会给一棍子赏颗枣!

她端起清清冷冷的姿态应下,不管怎样,心底阴霾瞬息就散去了大半。

不管基于依赖自己假扮的身份脱困,亦或真的关心她,只要薛纹凛尚对自己不会见死不救,他们两人之间,总能有转机。

再往深处思量又不免苦涩,她与薛纹凛之间的隔阂沟壑,竟然需要倚靠言及自己生死才有转圜余地。

翌日,船在洛屏准时停靠。

下船之人寥寥,青年走在前头,任凭手下从船上卸货。

盼妤和薛纹凛一前一后陆续下船跟在青年身后。

青年看着男女,面上难掩戏谑,“天楷还要去堂中覆命,势必还请夫人一同,不知如何安顿这位公子?”

他大概第一次见到薛纹凛的容貌,尚沉浸在惊为天人的感叹里。

果然,就见薛纹凛为难地看着身旁的女人,满脸惊惶畏怯。

盼妤扶着他的手以示安慰,转身对青年说道,“天楷,他身体荏弱,一人独居难以自己照料,我打算处理好这批货后亲自送他回洛屏老家,不知堂中能否行个方便?”

青年似早聊到她这番说辞,胸中早有腹稿,应答得不急不慢,“既是夫人开口自然方便,还请您稍待片刻,我自码头取了通行文书便来。”

盼妤礼貌颔首,见他快步走向渡口监察所,低声略急促地问,“你家阿恒可有抢占先机?我见他这动作不像取文书,倒像是给我们验明正身。”

薛纹凛老神在在,虽也看出青年行走的方向,只径自在四周寻找着什么,须臾,他定神在某处,蓦地轻笑,“你将脸上不合适的表情收拾了便是。”

女人略是讪讪哦了一声,面上回复清冷,倒是学着顺他眼光一番张望,却是毫无发现。

不远处,天楷小跑步走向二人,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安然自信,口气更是热情,邀着二人就往城中而去,只是行了几步路,不免又返身看了看。

“怎么了?”盼妤学着看看顾四遭。

天楷顿了几秒,显是已将二人当作自己人,便也不再避讳,“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码头太热闹了些。”

盼妤却在担忧旁的事,“人还好,我只看靠岸船很少,船少会查验得格外仔细么?”

天楷见女人似乎误会,摆摆手一脸自得地解释,“夫人以为这地官府会怀疑或查抄我们的货?哈哈,您也不看看这些年,曲大人和舍妹可从未在此出过纰漏。”

盼妤面上满意,“有所依仗才是极好。如今冬日天寒,船少也是自然,总不能与赣州那类州都相提并论,或者是那群衙役自己在偷懒呢。”

天楷应了两句,领着手下和二人离开。

他若再停留片刻也许会发现,小城渡口今日不但没有旁的船舫,连女子都鲜少遇见,却清一色满满当当尽是老少男子,或小贩或商贾或渔夫,热闹吆喝着在渡口各个角落忙碌。

待那群人离开后,渡口的忙碌景象迅速淡去,简直仿佛退潮般,不一会儿,便只独留下卸载完货物的船舫,安静孤独地随急风吹浪,在水面摇曳。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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