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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最大优点坑自己,理解能力你第一

盼妤禁不住苦笑,她现在尤其害怕听到“安排”二字。

但凡只消她混吃等死听安排的“局”,最终总难免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有薛纹凛参与的“局”更甚之,真是防不胜防,端的就是心焦疲累。

彩英轻手轻脚关好了门,盼妤完全不想知道那二人是如何对外掩饰好一切。

名单到手了,说不惊喜兴奋那是假的。

可一旦心底真激荡开了振奋之情,她又总是强行压抑回去,逼自己平静。

盼妤对此还在进行自我反省,反省自己离开千珏城究竟是不是仍决绝干脆。

两年过去,遭遇这等俗事竟还禁不住地上心,那情绪起伏无法自控的一瞬间,她连朝薛纹凛那方眼神飘过去都缺少勇气。

她悄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这理由就是,毕竟代理朝政时日久了,再说千里之外的王座到底和自己血脉相连,是以无形间关心这些事关朝局安危的人和事——

凑合也能说得过去吧。

这会反省完了,她怯怯流连着视线,眸光里的情愫更显缱绻缠绵。

软薄的指甲盖眷恋不舍地摩挲着青白冰冷的修长指节,她当下简直心乱如麻。

遁入耳蜗的呼吸悠长荏弱,她方才赶人时倒找了个好理由,现在却惊惶不敢付诸实践。

她故意凑近男人秀挺的鼻尖,在半指近侧,目不转睛凝视着那双睫羽的微动。

既想看他是否在装睡,又害怕他一旦突然醒来。

“凛哥——”他竟连耳廓都能纸薄透光般好看,盼妤脸颊一热,贴近他耳侧轻缓喃语,“我要脱你衣服了。”

盼妤:“......”、

你不觉得是在趁人之危么?明明不得不换衣服,好好说话不行么?

一个声音从心底无端冒出来自我控诉,盼妤抿紧薄唇半晌,坚定地把这刚冒尖的“正人君子”推倒了。

去他的趁人之危!

隐含暴戾的思识自脑海一闪而过,却操纵着女人的青葱细指,一顿发力将薛纹凛的手指交缠得死紧,那男人大约终于吃痛,细弱轻哼着半开了眼帘。

能打败睁眼后熟悉的白茫茫一片星点,只有更为熟悉的太阳穴沉沉鼓跳。

薛纹凛吸了一口气,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他应该是吃了痛楚被迫醒来,没道理罪魁祸首还没找到,自己先让自己浑身难受。

这个事实真不令人愉悦,薛纹凛强忍着太阳穴的鼓动,慢慢适应眼睛正常视线。

只消一眼看清了熟稔的床幔样式,他知道已按计划如期脱险。

除此以外,出乎意料的还有眼前这张脸。

其实方才,他被困在塔尖的一段短暂时分的确曾有那么一刹那,关切以及担心她的安危处境,唯恐自己一着不慎而连累了盼妤。

但他发誓,那关切以及担心,真只是那么一瞬。

他却没想到,女人何时变得这般脆弱。

“你,你哭什么?”薛纹凛嘶哑的喉咙只能发出粗嘎声线,难得难听到他自己都颇是嫌弃,却令女人泪流满面的脸庞徒然发光。

薛纹凛:“......”

说那眼神凶光锃亮都不夸张。

但他很快感受到了异样,那凶光里的情绪不加掩饰,掺和了兴奋、胆怯、情动和纠结——哼,真是丰富多彩。

这女人......她,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胸口在看什么看?

薛纹凛拧眉不悦,总归心中预感不太好,“......”

这个习惯对自己上下其手的女人,毕竟素有前科。

无独有偶,心有灵犀,素有前科的女人原本注意力的确在那寸缕破烂的衣服上,架不住薛纹凛颤颤巍巍终于睁开了眼,一颗心又软软扑到了人家身体安危上。

“胸口会难受吗?好在昏睡的时候倒没有咳嗽,彩英说暗器无毒,伤处无碍,你渴不渴,整夜不眠还到处奔波与人动手,难免损伤肺腑,不如你继续睡会——”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仿佛分别经年后的重逢,不知哪里来的许多废话,听得薛纹凛忍不住挑眉,将被她握住的手指挣了挣。

......攥得齁紧,不挣脱也罢。

薛纹凛气弱温软地重复,“方才哭了?”

冲口而出后,男人就想后悔。算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向盼妤追问一件事,他过去一贯采取消极抵抗、被动参与,要么也是非暴力不合作。

但凡不是必要至极,他基本不会表现出好奇心,更不会搭腔。

得为自己当下这行为找个理由了。或许是接下来的恶仗需要她打起精神,心无旁骛地配合,又可能是对方熟悉的脸上出现的热泪盈眶太陌生。

两人还继续长此相处,即便不做知己,碰面点头的基本礼节总需保持的吧。

薛纹凛马上说服了自己,只不过看见对方眼中闪现的错愕,仍有些避之不及。

“我只是——”是该解释解释,免得误会。薛纹凛一张嘴,明明吐出来仨字,却因为太过嘶哑,流出来一个浑浊又短促的气音。

薛纹凛:“......”

还不如不说,女人听到调不成调的声音立时脸色生变。

薛纹凛清清嗓子,喉咙滚了滚,吐字缓慢道,“我没事,为了三日后的行动,我会好好休息保重。”

盼妤的确柔肠绕了几转,但她何其聪颖,马上续接上薛纹凛多番开腔的心态婉转,女人的眸光如流荧拂散,最后坦然落在两人交握的十指。

落雨般的热泪湮湿脸蛋,现下干得只余两条宽面状的浅痕,她老实又略有些硬邦邦地回答,“情急之下耐不住要哭,眼泪自己便闯了出来,我哪控制得了?”

鼻翼收缩了几下,她半是委屈半是放弃地道,“你就原谅我如今胆子小吧。”

而后又倒豆子似地将问了或没问的都托盘而出,“彩英回去复命了,名单保管何处,听你安排便是。我完全不是怕出不去,只是担心你。”

她也是边斟酌边想边说,把自己最惦记的事放在最后。

“我方才想——”她面目老实地说道现在,口气到此变捎带了点不容置疑的霸道,“我现在要给你将衣服换换掉。”

薛纹凛:“?!”

女人用稀松平常的姿态说完话,薛纹凛瞪眼瞧着对方满脸的认真,一时竟不知如何打消那颗脑子里的不靠谱念头。

大眼瞪小眼,毕竟比的是体力和耐力,可惜了,这两样他暂时都极是匮乏。

很快,胜负即分,薛纹凛败下阵来。

亏得他方才有一刹那竟神思动摇,觉得对方委屈巴巴的样子有点可怜,不然便是拿着这副含嗔带怯的脸孔在自己跟前招摇。

简直多余心软,薛纹凛面无表情地在肚里将自己痛批一通。

他幽幽看了盼妤一眼,扛了一会就累得开始喘。

他初醒时便觉姿势僵硬别扭还难受,原来自己一直用受伤的那面肩膀在使力。

薛纹凛歪靠在软枕里,微收下颌露出侧脸颌线,此刻表情有些紧绷和不耐。

受伤失血不但招来了令眼前一片昏黑的眩晕,更放大了触感和痛觉。

他只觉得身躯僵硬而无助,呼吸微弱而艰难,裹在身上的薄褥完全没有留住温度,体感不是发冷就是发疼。

原就冷白的肌肤更显瓷净胜霜雪,反衬出两片淡薄唇面殷红如血。

盼妤怎会看不出来?但光心里疼惜最是无用,她一面焦急,一面作老实巴交状主动放开手,掌心相对轻轻搓了一阵又朝那双冰梢似的手黏巴上去。

“此情此景,我怎会不知好歹,自是只敢说正经事。这几日情势未明,总要防着外面的眼睛聚焦而来,你这身行装和伤口总要再处理得更妥帖些为好。”

她大胆将搓热的手心轻按住薛纹凛的额头探了探温度,“所幸倒没发热。”

薛纹凛不避不闪,听她认真地娓娓道来,说不好是没力气还是表示赞同。

两人对视着静默片刻,薛纹凛才给出迟来且矜贵的回应,“犯懒,不想动。”

盼妤被这回应砸得无语凝噎,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

“你可记得出发前我说过的话?”

女人眼珠子左右转动,干巴巴地道,“我以为出发前那些话可以不作数了。”

什么只管带着名单离开,什么切勿意气用事不要回头,见鬼去吧。

薛纹凛勾唇浅浅翘了翘嘴,知道大约又戳中了她的忌讳。

但兹事体大,少不得他攒起精神摆了个严肃脸,“那自然是万一中的万一。只是事关重大,不能不留个后路。”

盼妤看他摆好正经颜色,忍不住轻讽,“你每次那些后路,总习惯不捎带撒上自己,真是绝妙无比的好习惯。”

薛纹凛被逗得自失一笑,不予争辩也不甚在意。

“此次看似我们四人行动,毕竟是两国结盟。我想你也不想欠那人的人情。”

盼妤听罢啧啧嘴,不得不承认薛纹凛又说到了点子上。

但为什么不想欠人情,这原因在她看来是极有差别的。

司徒扬歌与她结的是仇,单凭他与姐姐的过往纠缠,这家伙的人情她是半点不想沾染,薛纹凛却曾受他救命之恩,还在互相不知身份时意气相投地结拜过。

男人之间这便宜货兄弟情,不单当事人说不清,作为女人更是看不明白。

司徒扬歌能为他祭出埋得最深的云雀,可不单单是一句一切为了名单能了事。

如若不是他们探路遇险,凭这只云雀插入敌人心脏所起到的作用是无敌的。

别欠那人的人情,盼羽深以为是,果然他说什么都有道理。

薛纹凛细碎轻弱地咳嗽了几声,自然看得懂盼妤脸色变化,于是继续道来。

“我虽破解最终一环,但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也无回生余地。”

他叹口气,自以为朝盼妤关切的方向解释,“你放心,名单到不到手都碍不着三境联盟的现状和趋势,不管在谁手里,想要朝堂趋安就得坦陈以对。”

因为历史渊源,这个敌人无法招安只能消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三境都无法坐视不理。

薛纹凛越说语气越顺,似乎来了点精神,他却没发现盼妤越听面色越淡。

解释得好,最大优点坑自己,理解能力你第一。

不愧是带出过西京第一中二病少年的老师,下次别解释了,谢谢。

她忍不住抬眼释放了几点冷意,放弃抵抗地漫不经心道,“王爷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唯恐拿不到名单。”

阴阳怪气谁不会,呵呵。

盼妤极快地翻了个白眼,视线无聊地开始飘忽。

薛纹凛以为她至少会顺势回应两句,听罢迟疑地抬首。

少顷,好像明白了什么,薛纹凛叹息着显得无奈,修长的眉毛舒展了又拢起,

“能活着出去自然是第一位的,这个道理我明白。”

你哪次不明白?光说不做谁不会,呵呵。

心中暗忖完,盼妤不自禁地微挑眉,不得不说听完这句话感到一丝意外。

这算是,薛纹凛第一个服软后的解释。

但凡遇到这种场景,聪明人一定见好就收。

盼妤扇动着柔软长密的睫羽,尖瘦的下巴微微收起,一副柔弱动人的姿态浑然天成,“那我们约好,必须都要完好无损地离开这鬼地方。”

薛纹凛的确有些招架不住,含含糊糊搪塞了过去,但总算不再左顾言他。

盼妤双眼藏威,眸光含情地继续,“血迹未干黏着难受,我帮你换衣服。”

薛纹凛:“......”

再拒绝就真显得矫揉做作了,薛纹凛浅浅嗯声算是回应,行动起来再无二话。

薄褥被掀起,刺骨的凉意刺激得肺腑一阵隐痛,薛纹凛艰难地坐直身体。

他此刻应该想些什么来转移转移注意力。

比如想想今日,自己为什么有些不对劲?

只要自己听话配合,这女人总是行动起来最认真的那个。

她将自己奉若珍宝,且足够真情意切。

他自诩又不是木头——

薛纹凛蓦地皱眉,盯着盼妤埋头时露出些微有点可爱的螺旋发顶,兀自出神。

不是木头,所以有点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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