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征地漩涡1
这阵子不知为什么，业务突然繁忙起来，我手上同时接了好几个单子，忙得不可开交。今天中午，我吃完盒饭刚想在桌子上趴一会儿，邱大状的电话又响了。我觉得眼皮像山一样沉重，怎么也睁不开，用尽我的意志力伸出手来终于摸索着按住了我那狂躁不安的手机，我才懒懒地抬起头来，按响了接听键，“喂——老大，又什么吩咐？” “你现在马上打车到开发区的高科技创业园来，有很重要的事。”邱大状的语气很急促。我不以为然地回答：“我手头还有好几个客户排队着呢，能不能不去啊？”“其他的客户都为这个让路了，这是头等大事！”邱大状的语气很坚决，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以前和我都是有商有量的，也养成了我讨价还价的习惯，我只好服从了，虽然在这里工作很自由，但我毕竟不是合伙人，我还是个和传统工作相比有高度自由的打工者，总要受点约束的，我立刻打起精神，匆匆整束行装下楼。幸运的是，我一下楼迎面就过来一辆的士，我赶紧快步跑过去开门钻了进去，的哥略微怔了一下，就踩了油门开出去，这时我看见车窗外一个男人张牙舞爪地对着车破口大骂，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的哥开口了，“他已经等在那里招手了，我是朝着他开过去的，没想到你抢先上车了。”原来是这样啊，他以为我故意插队啊，可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我在他前面……哎！人生中的诸多误会就是这样造成的，很多导致人们大动干戈的事情其实根本都是没有原因的。上帝在给人类思维编程的时候，又偷偷地加入了一个小木马吧？的士在拥塞的路上走走停停，最后终于走上一条通畅大道，便飞驰起来，在即将到达开发区的路上，路两边挂着巨幅的标语：“创新引领科技，科技改变生活”
我到达邱大状指定的地点时，一位工作人员将我带到一间厂房，并按要求换上了防辐射服和鞋套、头套，然后在他的带领下进入了厂房。那是很大的一间厂房，涂着绿色和蓝色的水性涂料，整个环境十分宽敞、整洁。厂房中间安置了一条貌似流水线的崭新机器，我看到有两个人影在围着机器缓慢地踱步，一个人边走边用手比划着什么，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的兴奋与激情。
当这两个人踱步到我面前时停了下来，“狗蛋，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师兄、故交、知己卫耕农，天正公司的董事长。”“你好！”我笑着向邱大状的大师兄打了个招呼，他看着我笑了笑，笑容很质朴，和他的名字一样。“邱大状，需要我做什么吗？”我严阵以待地问。“先不要着急嘛，先听听我师兄的故事，师兄，你接着讲。”邱大状伸出手示意卫耕农继续走。“刚才讲到我为什么要做城市空气净化系统研究吧，其实，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当时被公司派到韩江去考察一个项目，在那里短短的一周时间，我目睹了十几个婴儿因为工业污染空气导致死亡以及重病，那都是一个个鲜活的小生命啊！随着科技的进步，人们的生存环境日益受到破坏，水污染、大气污染，这些都是摆在面前的副作用，中医不是提倡\\u0027治未病\\u0027嘛，等到病入膏肓再重视就来不及了，所以从那次考察之后，我就下定决心攻克城市空气净化系统的难关。” “师兄，你还是老样子，想做什么就一头扎进去，从不瞻前顾后，这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邱大状说，听得出他的语气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我不是没想过放弃，每一次研究进入死角时，我就想到那些孩子无辜的眼睛，所以一种使命感激励我必须坚持。”“你做企业是因为使命感不是为了赚钱吗？恕我直言，如果是这样，你真的很有必要再请一个有商业思维的人帮你运营企业。”我直言不讳地插了一句。“物以类聚啊，师兄，你别介意，这个丫头比较直白，不过她不说我也会说这话的。”卫耕农爽朗地大笑起来，“我的财商确实不高，我也在恶补这方面的课程，我还报名参加了mbA的课程呢！我也打算等研究成果通过专利申请时，就引入风险投资，第一次试运行已经完成了，还有一点点瑕疵需要改进，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政府来收地，真是好事多磨啊！”卫耕农说完，长舒一口气，一会儿看看天花板，一会儿又低头看脚。
“师兄，你这块地政府收回的话，给你多少补偿？”邱大状问。“三万一亩，总共五百亩，一千五百万吧。”卫耕农平静地回答，丝毫没有任何敏感。“什么？才三万？师兄，你知道这周边的地价是多少吗？起码三十万啊？”邱大状激动异常，他显然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愚弄。然而卫耕农却出奇地平静，他竟然说：“这块地我当年买的时候也就付了一万五，现在三万征回去我倒没觉得很吃亏，我又不是倒卖土地的，我只是想做科技创新罢了，不在这块地上做，就换个地方做，只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试运行要暂停下来……”
我和邱大状面面相觑，面对这个不开窍的技术人才，我们所有的道理都没了用武之地。“可是，师兄，厂房搬迁、人员安置，这些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邱大状再次提醒他。“哦，这些政府另外计算，据实补偿我的，等拿到征地款，我搬迁完后根据实际发生费用去找政府报销就好了。”看来卫耕农的心思都在那些科技创新上，现实的问题还没有过多纳入思考范畴。不知等待他的是什么，总之，见惯了太多现实的无奈和无情后，我和邱大状都对他这种革命浪漫主义情怀抱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