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诡异
乌云低沉，黑压压地漂浮在上空，是暴雨即将来临的预示。明明早上还是晴朗的天气，到了下午转瞬之间太阳便没了踪迹。
裴疑从柳府出来，看着头顶压抑的云层，感觉有些心烦意乱。
他借柳堂书的准备设粥棚的名义，招流民帮工时套了些话，果然和他们想的一样。有八成的流民来自北边的村子，和之前在官道客栈碰到的那群人经历相似，同样都是被人强行征收。
大量相同的事情一定不是巧合，那些北边征收田地之人与铜台莫氏会不会属于同一支？
征收田地是仅仅在北三州还是魏国各地？
到底是为了商人的利益，还是别有用心？
按最坏的想，幕后之人把手伸向粮田，或许是打算动摇魏国的根基……
怪不得宋伯父会让自己定这条路去青州，还嘱咐一定要注意沿途的民情，看来他也发现了端倪。
裴疑思考着，手不自觉的摸了摸一路上都放在衣襟里的信件。
“主子！”阿莫从拐角处出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很是急切。
“让你去送的信办完了吗？”裴疑问道。
“送了。”阿莫到了跟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回答，然后神色凝重地说，“大事不妙，二小姐进了莫府！”
真是，一点也不出乎意料……
傻子宋泠乐。
得知赫连岂和银朱已经回了客栈，裴疑二话不说跨坐上马赶了回去。
他们早已等在房间门口，见到他出现，仿佛看见了救星。
听完描述，裴疑捏紧眉心不做言语。之前他们在描述粥棚发生的事时，他就察觉到莫府对宋泠乐有意图。
一开始选择银朱是因为宋泠乐的身份不适合做这样冒险的事，可实际情况和他的预想一致，宋泠乐才是最好的人选。
他们会主动让她进去，这样行动起来会更方便。只是护卫的难度会更大，绝对不能出差错。
他又一次利用了她，如果被知道了，可能真的会与他断绝关系吧……
“回、回来的时候，我听人说莫府的侍女远远多于侍从，购买的布匹珠宝很多。家主一直未娶妻，挑选的侍女都是美貌无比的……主子不会出事吧！”银朱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只要她不乱来，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裴疑放开眉心，抬头肯定道，“以她的姿色，那莫家家主应该是看不上的……”
赫连岂、银朱、阿莫：！？
“我家主子美若天仙，裴少爷您是被气糊涂了吗？！”银朱不可置信地反驳道。
“重点不是这个好吗……你是她的侍女当然会觉得她很好，宋泠乐真的算不上漂亮，不信你问他。”裴疑无奈叹气，转头看向赫连岂。
岂料赫连岂也是一脸震惊，“不……我觉得二小姐确实算得上绝色。”
这次换成裴疑一脸不可置信，他又看向阿莫。阿莫尴尬地舔了舔嘴唇，眼神躲闪道：“主、主子，二小姐真的很漂亮……”
裴疑脑海里浮现一张吃点心吃来满嘴都是碎屑的少女，实在不知道她哪里漂亮，哪里绝色，哪里美若天仙。
“打住，我不是想和你们讨论这个！”他抬手制止讨论着宋泠乐样貌的三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明日赫连大哥排一个侍卫，装扮一下去打听有关莫府的琐事，不要惹人注目。其他侍卫该做什么还是照样，只不过吩咐他们休沐的时候，要不经意地去打听一些事，什么都可以，需要每日和你汇报。”
“银朱尽量少出客栈，一日三餐往楼上送，装作宋泠乐一直都在，对外说她生病了，顺便请个大夫来看看。”
“要是有人怀疑起来，阿莫就戴上纱幔斗笠假扮一下宋泠乐，要让别人以为她一直都在客栈。明白了吗？”
“是。”阿莫和赫连岂回答。
“那裴少爷打算什么时候接回主子呢？”银朱抓紧衣摆，紧张地问。
裴疑微微一愣，他不可能回答等宋泠乐探查清楚莫家秘密再接她，肯定会引起不满。只好说：“她才进入，虽说现在接出来容易打草惊蛇。不过今晚我会潜入，和她联系，要是有危险一定会带她出来。”
银朱对于裴疑还是相信的，她认为毕竟两人再有隔阂也是从小一起长大，裴少爷肯定不会为了别人的事将主子置于危险不顾。
“请裴少爷一定要护主子安全！”银朱跪下，恭敬地行了一个叩首礼托付他。
另一边，宋泠乐眼看那个嬷嬷的脏手就要碰到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些强忍着的火气溃堤而出。
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连打手心她都没有挨过几次，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居然敢验她的身，做梦吧！
她抬手给了那个嬷嬷一耳光，在众人错愕下乘胜追击，双手扫下旁边柜子上所有的物件，拿起桌上的茶壶茶杯朝那群老婆子砸过去。
“我好好一个良家女子，进来做工，干什么要被你们验身？莫不是打着招工的名义拐卖女子去花楼吧！”一边砸着一边大骂。
她已经想好这莫府要是敢动她，就亮出自己的身份，管他什么查不查案，等祖父阿父来了，先把这家抄了再说！
等吴管家赶过来，那屋子已经混乱不堪。一群侍卫拔刀指向头发散乱的女子，她手握瓷片压着嬷嬷，与众人对峙着。
“这是怎么了？！”吴管家惊讶不已，进来好好的一个娇弱女子，怎的一下变了个样？
一个老婆子上前说明情况后，吴管家扶着额头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因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容貌姿色绝佳的女子，早就欢喜的禀报了家主，要是现在收拾掉她，怕是会惹来麻烦。
他眼珠转动思索着该如何处理，余光瞄了一眼女子，她完全没被侍卫的寒刀吓到，反而一脸不屑。心中起了一个念头，说不定如此忠烈的女子，家主反而会更有兴趣！
于是轻声细语地安抚道：“姑娘莫要激动，有话好好说！这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翻脸了呢？”
宋泠乐感到不对劲，这吴管家居然不生气，还对自己更加亲和，肯定有什么猫腻！
“吴管家，您这究竟是招侍女还是选雏儿？怎的还需要验身？”她眼神凌厉，朗声质问。
他们从开始招工到现在还没有人质疑过验身这件事，看来这个女子不简单，要让人好好查查她的底细！
“姑娘不愿被验身？那没关系，不验就不验，想出府也行。可好？”吴管家微笑着说道。
谎话。
宋泠乐冷笑，手中瓷片用力抵住嬷嬷，说：“吴管家还真是菩萨心肠，居然肯给我反悔的机会，若是真的可以让我走，那就有劳了。”
“过奖过奖。若我们主子说放您走，这大门绝对会为你敞开，要和我一起去见见他吗？”吴管家笑容更甚，眼里却是深不见底阴暗。
自己才进来半天就可以去见家主，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难不成还真的是借招工的名义给莫家家主找女人？
真的能见到铜台本地人都没见过的莫家家主吗？这个诱惑有点大……
不知道裴疑说的会暗中保护在不在，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再相信他一回！
“好呀。”宋泠乐歪头答应，甜甜的笑容盛放在脸上。
又是层层门扉，越往里面走感觉越奇怪，到底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和平常的府邸不一样。
走到最中心，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槐树，它的四面环绕着亭廊。每处亭廊下挂着大红色的灯笼和雪白半透明的纱帘，随风飘动的模样在白日里看起来也甚是诡异。
正北的亭廊处还有一节楼梯，每一阶楼梯上都站了一位穿着轻薄，又花枝招展的女子。
这莫家家主果然是个好色之徒，经过那群女子的时候，宋泠乐不由得想。如果一会儿那个家主敢对自己动手动脚，她一定会要他好看！
“还请媚东禀报主子一声，我带那位姑娘来了。”吴管家对着门口穿了一身玫红色纱衣的女子恭敬地说。
这不禁让宋泠乐感到一丝诧异。通常情况下，管家属于府邸所有侍者之首，没有道理对一个侍女如此恭敬有礼。
除非她的地位高于管家……
“吴管家请稍后。”被叫做媚冬的女子点头，她的语气冰冷没有温度。
片刻后，她从房里出来，侧身抬手道：“主子请这位姑娘进去，吴管家可以回去领赏了。”
“是。”吴管家弯腰行礼后快速离开，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他知道这表示主子认可这个女子了。
宋泠乐立于半开的门扉前一动不动。
如今还是盛夏，白日里在太阳下站久了都会中暑，待在屋子里也是闷热得很。可这间屋子里居然烧着碳，站在门口都能感受到热气扑面而来，隐隐约约的咳嗽声从屋中传出。
怪不得这些女子穿的如此单薄，原来这个莫家家主还真的有病……身体这么羸弱还色心不绝，那该是多恶心的人啊！
宋泠乐倒吸一口冷气，决定打死也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