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浮湘公子

暮色中的小城也很安宁，这座小城属于几处势力交界地，因此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平衡。

客人摸了摸手上发烫的石头：看来那位确实没有说谎。

这里的气氛与外界完全不同，不管背后如何暗流涌动，此处都有种让人难言的舒适。这种不自觉让人放下戒心的感觉，才是最大的危险。

“黄色花开，黄色花开，开在湖水边；红色花开，红色花开，开在山腰上；白色花开，白色花开，开在云朵里。”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和她的玩伴们在玩当地一个叫“唱格子”的游戏。

在童谣唱结束前按规定的顺序跳完画在地上的格子。不需要额外的玩具，很简单，也很受小孩子的欢迎。

客人打断了游戏：“小妹妹，有个香料商人住在这里，你知道具体是哪个房子吗？”

红头绳的小女孩眨着眼睛：“您也是来找大哥哥的吗？嗯，他的家确实不太好找。我带您去吧？——那绒花小妹我今天就先回去了，顺便给这位客人带路？”

“去吧，下次最先跳到‘云朵里’的一定是我，我们到时候再‘一决胜负’！”蓝格子衣服的小女孩挥了挥拳头。

红头绳的小女孩带着客人来到一个很平常的青砖瓦房有着暗红色的木门前，和这条巷子的其他人家没有太大的区别。

客人打算给小女孩一些铜板买糖时，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敲了敲门，门却自动打开了。

客人看了看天色，确实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了。他抬脚迈入门内。

就在这一刻大门关上了，原本昏黄的天色却一下子暗了下来。天瞬间换上了墨染的新衣，只有完全不同于正常天空的星象。

迷星阵，来人并不轻举妄动。一位身着华丽宫装女子从阴影中突然出现，她算得上是绝色美人，只不过这位美人眼神空洞，笑容有些客套到僵硬：“您来了，主人在正厅等您，请您务必跟紧我，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客人明白这背后的含义，虽然对对方的待客之道有些不满，但还是跟上女子。

与之前在门外的朴素完全不同，宅内连廊楼阁交错，些许灯火在长廊游动，只不过并不是温暖的橘红色的烛火，而是和那诡异星象一样惨白的白光。

女子说的正厅，似乎有些大得过分了，华美的宫殿很突兀地出现在客人面前。空气中混合着各种安神香料的味道。客人对此提高了警惕，但似乎只是香料而已。

镂空的门扇自动开启，里面却是一张华美的大床，贵公子很随意地斜靠在背后同意是眼神空洞的宫装女子身上：“我想我的计划应该会让您满意才对。”

“目前还是按浮湘公子您的计划进行，只不过我有些不安。”客人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并不是质疑公子您的计划，但他毕竟是——”

“毕竟是万法天宗四君子之一，鼎鼎大名的灵淼道长？”公子的语气轻佻，他扬了扬眉毛不在意客人对自己的质疑，“要知道就是因为他那嫉恶如仇的性子，希望他出事的可不止你一个啊！‘灰皮’已经伏击在路上了，你要是真的不放心，这个小东西也可以再助你一臂之力。”一个精致小巧的锦囊凭空出现在客人手里。客人感受到它那光滑细腻的手感，却觉得有一种难言的寒气——这个触感是人皮。

“准确说是少女的人皮，这才是最好的材料。”公子似乎很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笑着解释。

比这个锦囊更可怕的是公子传言中能读心的能力。看来浮湘公子是献魂师这一传言确实有可信度。

“事成后的约定我也会遵守。”客人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贵公子也善解人意地安排自己的女仆送客。

看着客人离去的背影，以及他内心对自己的恐惧，浮湘公子忍不住有些失望：若自己的合作者总是这种水平，那么自己的计划要何时才能实现呢？为了这次的计划，把一个更好的原材料“灰皮”都给放弃了，真是太可惜了。

似乎有些懊恼，浮湘公子起身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宫装女子：“唱首歌吧？”

宫装女子面无表情地开口，单薄的女声响起，在空荡荡的宫殿中更加阴森：“黄色花开，黄色花开，开在湖水边；红色花开，红色花开，开在山腰上；白色花开，白色花开，开在云朵里——”

白色的火焰过后，是朱钗落地的声音，蓝色的宫装也散落下来，一张人皮缓缓地飘入浮湘公子手中，他自言自语：“下次的贴身侍女还是要找一个会唱歌的，她唱的实在是太难听了。”

【你唱歌实在是太难听了，而且这是个什么鬼的儿歌？有儿歌被你唱得这么难听的吗？】心魔对从坐上马车就开始哼哼莫名其妙儿歌的某人很有意见。

水稻自己毫不在意：【难听总比唱得阴森森要好，俗话说，唱歌要接地气，不能接地府。】

心魔怼了回去：【鬼界早就不存在了，地府也没有，你想接地府还没门呢！】

水稻停下了歌声：【没有鬼界吗？】

【看来你失忆确实严重，连这个修行界的常识都忘记了，你好歹也算个修道中人吧？这就是你说的你记得基本的常识？】

灵淼道长架着马车，听到歌声停下来后，很贴心地用清风咒将一个水囊送给马车里的水稻。水稻很开心：“多谢道长。”

心魔也不做声了，只是内心更加烦躁。

【你这是因为无法帮到我内心烦躁？】水稻直接推测心魔的思绪。

心魔现在已经有了应对某人的经验，他立刻开始放空自己的思绪，不能有任何多余的想法，要不然只能让某个疯子越来越起劲儿！

“灵淼道长有没有听过我刚刚唱的儿歌，我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儿歌，这或许是我恢复记忆的关键点？”水稻喝完水后询问灵淼。

“无忘城，以前是一座叫勿忘的小镇，我曾经去过那里，那里的势力极其复杂，因为相互制衡所以反而显得很祥和。我不建议水姑娘一个人去那里。”

“我们会路过那里吗？”

“不会。水姑娘真的打算去的话，我们可以绕路。”

“那就麻烦道长了。”水稻也没有虚伪地客套，她确实有些事情要确认一下，至少让某个神器不要在识海中鬼里鬼气的循环播放这个童谣了。

似乎知道他们在去无忘城的路上，至诚之心果然安静下来了。

童谣不是关键，关键是无忘城中的某个人。水稻闭上了眼睛，至诚之心玉佩上面多出了一个名字，或者说是一个称呼：浮湘公子。

水稻打算直接问心魔：【你有没有听说过无忘城里的浮湘公子？】

心魔本来不打算理水稻，这种撩完了就不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负心行为她似乎毫无察觉，明显这种更加关键的线索她先想到的是问自己而不是本尊，要是不回答她她估计就会去问本尊，心魔也知道自己现在心态太过小家子气，算了不管了，爱咋咋地吧：【无忘城里的势力复杂，这一茬没了，那一茬儿又会新冒出来，所以势力更替还是很频繁的，能常驻没有消亡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其中就包括了这位浮湘公子。有传言浮湘公子可能和你是一家的。】

【传言他是献魂师？】水稻没有被心魔带偏。

【既然你手上有至诚之心你才是真货，那他就是假的了。】心魔觉得还是有些不对。

【至诚之心持有者一定是献魂师，但是献魂师不一定是至诚之心持有者啊！总会有些人能以其他方式拥有读心这一能力的，而且献魂师的又不是单传，传承也有不同的分支的。】水稻正在翻看本尊大姐对于献魂师的注解来现学现卖，对于本尊大姐写了很多有用常识甚至是偏门知识而没有留下一丁点自己执念这件事，水稻已经习惯了。至诚之心在这种时候是不会平白无故提到这位浮湘公子，自己是一定要会一会他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浮湘公子的那位客人在破庙和悬壶济世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不管诅咒到底对灵淼有什么影响，灵淼都会去找水华仙子解咒看病。而且灵淼还带着一个凡人，走官道的可能性很大，以防万一，附近的小路也放了豆兵探查。客人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灵淼和水稻绕路了，他们直接奔着无忘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