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纷杂朝事
“都是我大炎各个领域之俊才,不料现今却锒铛下狱。”
听着启宁帝满含落寞的这句话,刘仁周开口劝慰:“陛下,金银迷人眼,丝帛软人骨,这些人枉负君恩,无视皇朝律度,为官不思报国为民,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目无法纪,罪恶滔天!完全是咎由自取。陛下坐拥天下,陛下拥有更多的还是一心为国为民,遵纪守法的贤臣良将!陛下励精图治,仁德宏伟,必能感化天下,还请陛下多给天下臣民一些时间。”
启宁帝微微点头:“刘公说的极是,朕应该给天下臣民时间,刘公快快请坐。”
“谢陛下!”
刘仁周坐回殿中作为给朝臣的唯一的一把椅子,郭昆飞出班禀奏:“陛下,天宁军目前正在各地配合当地官府进行一众犯官及罪将的房产地亩清查,如今秋收已过,是否对各地官道、河道、堤坝进行修缮加固?“
启宁帝听了郭昆飞所奏,眉头一挑:“郭爱卿,进禀之策虽好,然当下各郡房产地亩清查数目不明,且拟任官员尚在斟酌当中,押后再议吧。“
“陛下,若是等清查案结再行启动,巩怕已是年后之事,届时春雨将至,且农户种植土豆,除草开始平整秧苗床墒,再之后便是……”
启宁帝不自觉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吏部对拟任人员名单可已议定?”
冷琏出班禀:“陛下,臣等正在商议当中。”
刘仁周正待起身,启宁帝便制止:“刘公,有话坐着说就好,勿须多礼。”
“谢陛下,老臣是想,既然今科生员大考名单已定,何不将一众生员充实到地方官吏队伍中去?这样一来,有上官们言传身教,又有一应事务磨砺,若是应用得当,数年之后,我皇朝又能多出一大批实干兴邦之才。”
启宁帝陷入了沉思,殿中一众官吏则是三缄其口,静待启宁帝话风。
吏部侍郎庄党生出班禀:“陛下,若是新科入榜生员全都充实到一应职缺当中,难免因其理政能力及经验尚有不足而误事,臣认为当慎重。”
“一众榜上新科生员充实之职缺,多为六品下,上有一众理政经验丰富的前辈言传身教,臣认为可行。”薛清泉力挺刘仁周所言。
冷琏禀:“臣附议。”
随着曲朋、冷琏、佟方正等人的力挺,启宁帝想将新科上榜生员充入职缺的想法得以落实。
庄党生一众吏部官员有苦难言,历经月余时间吏部及各部间明争暗斗,数次交锋之下,才把六品上的官员磋商议定下来,不曾想陛下早就虎视眈眈在等着时机成熟。
启宁帝很是满意这个结果!
给你们的时间够久了吧?
一个多月时间你们还在磋商,具体要磋商到什么时候呢?
郭昆飞的奏请恰逢其时,你们要议官吏人选,那朕借力打力,政事的开展关系着四郡之地的方方面面,若是迟迟不能议定一应补缺人员,一应事务就得搁置!谁能担负得起这个责任?
“此事诸位爱卿既已商定,那诸位爱卿来议一议万流郡及白沙郡百鼎边军犯边之事。”
话题被生生拉开,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殿中一众想在安排四郡官吏中大展拳脚的官员很是失落!
刘仁周率先开口说:“陛下,百鼎在两月当中,小股骑兵屡屡犯我边境,除了刺探我军虚实之外,臣认为不足为惧。”
贺通、伍兴、邢信一等军方大将听了刘仁周的话不由大吃一惊!首辅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这样说?
启宁帝环视群臣一眼,又看了看贺通几人一眼,没有开口。
“陛下,老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下已然临近寒冬时节,根本不具备大军出战的条件,百鼎皇朝虽说这十余年中安稳,没有大的战事,然其要支撑寒冬时节与我军大战,完全是痴人说梦。大军远征,粮草辎重,御寒衣物,运送粮草辎重的牲畜及战马等损耗,百鼎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邢信一出班禀:“陛下,臣不认同刘公所言,正因为百鼎十余年没有经历大的战事,正因为我军不认为百鼎会在寒冬时节对我朝发动战争,是以百鼎一方才更有可能趁我方不备而发动战争。”
刘仁周没有说话,启宁帝说:“邢爱卿,依卿之见该当如何应对?”
“陛下,臣认为应当下旨给万流边军主将蒋庆明,严防死守,多作探查!户部调集粮草以备不时之需。若战机成熟,可以主动出击!”
兵部左侍郎却在这时出班禀:“陛下,臣以为主动出击不妥,两军一旦扩大了战争局面,整个寒冬时节,不但会让我军将士死伤惨重,更会让我军支出倍增之下,加重了国库压力。”
兵部右侍郎也出班禀:“陛下,如今驸马镇守西关,诸多要塞及军镇所尚在紧密锣鼓的拓建当中,一旦万流郡和白沙郡开启大战,那大兴便极有可能趁虚而入,一旦两线与两国同时作战,我大炎并不足以支撑两线同时大战敌军。”
吏部侍郎霍民安也出班禀:“陛下,现今东临、南安、建丰和富宁四郡大动荡未平,若是轻启战端之下,臣担忧四郡之地在如此纷乱之机,更添民怨及祸乱。”
户部侍郎陆梓轩出班禀:“陛下,户部今年调拨往将军郡的粮草的辎重数目甚巨!若是此时再行征集,国库的压力确实较大。”
常正权听了陆梓轩的话,心下暗暗摇头!你可不可以找一个靠谱一些的理由?我们的陛下是一个谷米不分之人?是一个不理政事之人?一道口谕让监察司一道跟着户部官员清查户部账目,你能自圆其说?
果不然,启宁帝眉头一挑:“那就让监察司与户部一道清点一番之后再作商议?”
陆梓轩暗暗腹诽:陛下以往不是这样的呀!
任何一场战争的消耗之巨大,谙熟战场的陛下不可能不知晓!同时支撑两线战争,自不用说户部的压力,难道皇朝一应支出都全面暂缓?全力来支持两线开战?这不符合皇朝大多人的利益,陛下不会不明白。
启宁帝看向殿中群臣,语重心长地说:“诸位爱卿,四郡贪腐案发月余以来,朕无时不刻不在忧心如焚!诸位爱卿可知为何?”
没有人接启宁帝的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大炎皇朝四十九郡,虽说大兴的同南郡只是半郡之地在我大炎版图之中,可是一应要塞关隘都在我大炎手中,是以,同南郡在我大炎手中出无可厚非。同南郡,因我朝本就是仁和治政,又采用了驸马的治理理念,是以要塞关隘之外的大兴子民,很多都有意愿成为我大炎的子民,或许一部分爱卿尚还不知,大兴只是管着同南郡靠往大兴的极少地域,我实控之外的很多大兴子民的粮赋却是交到了我大炎这边,大兴那边也没有出来制止,你们说有没有趣?”
“哼,诸位爱卿啊!你们知道驸马在穹沿最为让朕欣赏的地方在哪吗?”
这回,终于有人接了启宁帝的话:“陛下,是驸马夺得同南郡吗?”
启宁帝看向刘仁周:“刘公,你这是不好意思给自己干孙子表功。驸马做的最好的是,一众被迁到大炎这边的大兴百姓,通过近一年的时间,砖瓦房的建造全面完成!唉!爱卿们!我们大炎现下还有多少百姓在住着土夯茅草房?或许你们都不敢相信数万百姓安置的房屋会是砖瓦房吧?是不是不敢相信?说实话,起初的时候,朕也觉得驸马此举实在过于想当然,可是结果呢?实现了。你们知道给大兴过来的百姓建造砖瓦房,好处在哪吗?”
“陛下,人往高处走,这些百姓在大兴饱受欺压,在我大炎却能享受在大兴终其一生都无力拥有的砖瓦房,这些百姓自此将祖祖辈辈成为我们大炎的百姓!哪怕背负着很大的债也比在大兴感到安稳和快乐。重点在于,这些人更是坚定不移地将边地的安稳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对,曲爱卿一语中的!虽然如同爱卿所说,这些百姓背上了很大的债,可是,只要生活安稳,百姓始终有着盼头!而我大炎边地的百姓呢,看着大兴迁进来的百姓有了这么好的屋舍,我们大炎边地的百姓,虽说心中有怨,可是官府都有契约,那么百姓们想要这样的屋舍,也可以采取这样的方式,诸位爱卿!问题当然很多很多!可是穹沿边地现下却是一副欣欣向荣之景,只有一地官府从上到下的官吏一心为百姓谋福,百姓自然也就焕发出勃勃生机!尤如护城河的水一般,若是没有源头之水不断注入,便是一滩死水!更将面临干涸!”
“之所以跟诸位爱卿说这么多,是朕痛心疾首呀!东临、建丰、南安和富宁四郡,乃我大炎腹地,比之边地之贫瘠和穷苦,完全是天差地别!可是,四郡之地的暗无天日和丧心病狂,诸位爱卿是否想过,这是何等的讽刺!”
“生于苦寒之地没得选!边地常有战乱,活在食不裹腹和提心吊胆当中,这没得选!可朕和诸位爱卿掌着皇朝万里疆域,不该替百姓们多想想吗?若是我们不为百姓着想,替百姓想着一天天把日子过得更好,百姓为什么让朕与诸位爱卿端坐朝堂,得享这世间繁华!”
突然!启宁帝起身加重语气说:“大炎这四十九郡!谁能告诉朕!像此番四郡这样的状况还有多少?谁来告诉朕!百鼎和大兴若是两路进犯我大炎,我大炎是否要赔地?我大炎是否要献上金银?是否要予取予求?若真有这一日,朕将这大炎万里山河揉碎了再收拾又如何!”
刘仁周站了起来,深深朝启宁帝拱手一礼:“陛下之忧心,臣等无能分担,请陛下降罪!”
“请陛下降罪!”
启宁帝坐回龙椅之上:“刘公快快请坐。诸位爱卿免礼。”
启宁帝缓了十数息后朗声说:“诸位爱卿,官府若是不能为百姓伸张公律正义,不能让百姓有个安稳生活的环境,不能有日子越过越好的盼头,百姓不会寒心吗?外敌进犯之时,只靠诸位爱卿和家人仆从上阵?能行吗?”
“即日起!不论是谁的门生,谁的族人子侄,谁的同窗外戚,都给朕好生梳理一番,不要等着朕亲自下旨,尸位素餐者该清退便清退!贪污索贿者自纠自查!在皇朝危难之际,谁若胆敢兴风作浪,朕定将一查到底!”
随着启宁帝一甩袍袖离开启宁殿,殿中众臣纷纷举起袍袖擦着额头的冷汗。今日启宁帝大发雷霆,出乎了殿中群臣的预料,二十多年了!启宁帝平和而儒雅,今日却是一反常态!还真是吓坏了一众朝臣。
谷元看着刘仁周、曲朋、薛清泉及六部尚书,监察司和法承司两位正使,贺通及伍兴等人回到御书房偏殿,朝面向看着巨幅地图的启宁帝禀:“陛下,辅公和各位大人,还有大将军他们来了。”
启宁帝回转身来,笑容满面朝众人招呼:“快坐,谷元,给大家伙上茶。”
刘仁周微微一笑:“陛下,这头一回见陛下雷霆之怒,同僚们可都被吓得够呛。”
启宁帝摇摇头说:“刘公啊!朕也是无奈呐!朕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之理,可是下边的这些人这所作所为实是让朕无法释怀!”
“陛下,此次四郡之地以雷霆之势痛击之下,料想能够起到立竿见影之效!再有今日陛下这束约,短期内地方及京都一众官吏兵将必会有所收敛。只是,该清查的必要清查下去,否则陛下威信有损。”
曲朋话音才落,一众大臣纷纷驸议!
启宁帝长叹一声:“好!便依诸位爱卿所议,清查的力度及范围便依爱卿们商议而定即可。今日当着百官之面,将我大炎可能面临的危机说了,虽说可能引起一些动荡,但给大家一个警醒,朕认为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