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战火
九月二十二,西关城驸马府。
苏启带着张虎等几个半大小子正在清理着菜园地里的杂草,锦安锦华两女坐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笑吟吟看着苏启及几个孩子。
像是眨眼的功夫,苏启呆在府中的日子已然超过了两个月,除了两三日到府衙与郡衙主官们商议一些重要的事务,其余时间苏启要么待在驸马的内署衙房处理军务,或是发出军令。政务及军务一旦完成之后,苏启除了陪着自己的夫人们,便是捧着霍玉柱、刘仁周、廖明红,也包括师父及云铮五老留给自己的手札及书籍。当然,偶尔带着张虎几人练习弓马刀剑,还会带着张虎几人种菜和培植佐料。
孙晓、储星儿、张兰、倪敏、江雨儿、黄真真、向羽梦、唐琴八女在这两月当中,都在轮换着往郡内各路奔忙,襄玉多次向苏启恳请,苏启也一视同仁安排襄玉外出。
“苏郎,襄玉这趟出去也有十多天了吧?”
苏启看着地里的杂草只剩下一只角没有弄完,朝张虎说:“虎子,你们弄,我去歇会。”
张虎重重点头:“公子,你陪公主她们去走走,我们会弄好的。一会我再带着小六他们浇浇水。”
“好。弄完了便去找你们娘亲看看,有没有什么事需要你们帮手的。”
“是,公子。”
知画准备好了棉帕,等着苏启用胰子洗了手后,将棉帕递给苏启擦手。
锦安锦华一左一右挽着苏启的手臂,锦安侧仰着娇俏的脸说:“苏郞,真想去看看小师弟长什么样?”
“安安,再过几个月,我们的孩儿也就跟我们见面了。你得耐心等等。”
“苏郎,姐姐说的跟你说的是一回事吗?”
苏启笑而不语看着锦华,锦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与苏启对视着。
“严冬将至,纵是对师父师娘,还有几位伯伯,胡老爹有再多的思念,只能是想想而已。师娘不是说了,小师弟长得俊得很!只是比我稍稍逊了一丝。”
锦安锦华将臻首扭往一边偷笑,知画低垂着臻首想笑而不敢笑,憋得好不难受!
苏启看了身边两个千娇百媚的公主接着说:“师父他们在京都有父皇照顾,过得很舒心!他们虽以江湖儿女自居,可辗转大半生,酸甜苦辣,风霜雨雪的楚只有自己知道。他们这一生付出的够多了,京都繁华,应有尽有!晚年能够安稳舒适,是最好的归宿。”
锦安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深情地说:“苏郎,你说的是。师父师娘和胡老爹他们在京都安度晚年,我们自然不用担心。就是想他们,想父皇,还有太后母后。”
苏启轻轻揽了揽两女:“我知道,我都知道。别多想了,等我们的孩儿长大些,父皇肯定会传旨下来,父皇怎么可能不想外孙,是吧?”
“皇嫂也快生了,并且是三个皇侄一起,想想都期待。”
苏启陪着锦安锦华走了一段,苏启问知画:“知画,一定要多加留意着,若是我师嫂她们有了动静,可得确保万无一失。”
知画快走两步到苏启三人跟前行了一礼:“驸马,公主!连夫人和蔡夫人的身子都很强健,月小姐每日都会前去诊脉,还有便是宫中派来的稳婆,都小心侍候着。”
“嗯,知画你多费心,我师兄他们军务在身,可不能有一丝疏漏。”
“奴婢明白。”
便在这时,外府管事钱林前来禀:“驸马,邬大人求见。”
苏启朝锦安锦华两女歉意一笑:“安安,锦儿,我去一下。”
锦安锦华双双点点头,轻柔地松开苏启的手臂,苏启朝知画说:“知画,陪着公主回内院。”
苏启朝正厅而去,知画和两个婢女小心扶着锦安锦华往内院走,锦安一边走,一边对搀着自己的知画说:“驸马公务很是繁忙,你在母后身边多年,诸事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要多想着为驸马分担。另外,母后多次夸你深得按摩精髓,驸马疲累之时,好好侍候好驸马。”
知画低着头没敢应声,不知锦安公主是对自己给驸马按摩起了憎恶之心,还是在警告自己。
锦安见知画低下头没有应声,轻轻拍了拍知画的手:“在这个府中,内内外外两百多人,驸马永远是我们的主心骨,内院的安全有影卫女卒,内院和外院的外事方面,你要多费心去操持,琐碎的一些事务,放手给自己信任的姐妹去做也无妨,你管理妥当就好。唯独驸马身边,一应起居,你也要多上心,我们毕竟身子越来越重,很多事力不从心。”
知画俏脸上的担忧逐渐化开,抬起头迎上锦安柔和的目光点了点头。
锦华在一旁见知画点头,锦华说:“知画,放开一些,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
知画更不敢回话了,若说锦安公主吩咐自己对内院及外院的一应事务多上心,且在驸马疲累之余,给驸马按按,舒缓舒缓倒可以,可像锦华公主所说,像是一家人,那是万万不能的,如果自己真的像锦华公主所说一样的话,可能离死也就不远了。
在驸马府,驸马当然是主心骨,可身份地位在驸马之上的便是两位公主!
袁英英、映月两位夫人虽说是霍玉柱的义女,可其身份真的能跟两位公主相比?府中上下有谁不明白。
而柳虹和许颖两位夫人,虽说也是夫人,可比袁英英、映月又要稍逊了一筹,虽说袁英英、映月、柳虹和许颖得了陛下恩封为襄主,说白了便是陛下特许的驸马侍妾,是帮着公主掌理偌大的公主府的。灵素和小芷若非两位公主仁厚,自不必说,现在还是府中贴身侍婢而已。
说到底,府中的女主人,只有两位!那便是两位公主。除两位公主而外,驸马另外的四位夫人,是侍妾!公主的两个贴身侍女,虽说府中也称作夫人,可终归比不上映月和袁英英不是?
可是不论是驸马的四个侍妾,还是公主的两个贴身侍女,在府中也好,在府外也罢,都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府中一片祥和的基础,都建立在两位公主宽厚平和的性子之上。
“公主,能够侍奉在公主左右,是奴婢之幸!奴婢此生已然知足。奴婢会尽力把府中一应事务做好。”
到了内院屋中,锦安锦华在知画服侍下,上榻稍作歇息,知画正要转身离开,锦安说:“知画,去三院厅中服侍驸马。现在,婉秀一人接过映月手中的账目一应事务,应接不瑕,你们多作沟通,商量着把事务办好即可。”
“是,公主。奴婢明白。”
知画到了正厅时,婉秀正在煮着茶。邬同光和苏启两人相对而坐,邬同光眉头紧凝。
婉秀洗了茶杯,知画上前一旁给苏启和邬同光斟上茶。
邬同光看了看跪坐在茶桌一端的两个侍女,苏启说:“但说无妨,都是府中的亲近之人。”
邬同光说:“驸马,若是百鼎边军真被张家给引了过来,八角路的百姓可就将面临敌军铁蹄。”
苏启深吸一口气,伸手抓起茶杯抿了一口:“邬大人,既是如此,大人便给杭宁下令,八角路一应商贾把年关以前所需的货物尽快运转完成,另外便是浅山镇、八角城、延山镇、北陵镇的出关之路,通知衙吏及差役,外紧内松,不要引发百姓恐慌,但要尽可能斩断民间通风报信的可能。”
邬同光听了苏启的话不由面色大变!苏启的话里表明的意思已然很明白,那便是八角路延山镇的张家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看着面色大变的邬同光,苏启伸手朝邬同光面前的茶杯向上抬了抬:“邬大人喝茶,这可是前些时日,本官外巡之时,从一老伯手中买了一些回来,这老伯尤其钟爱喝茶,对茶的痴迷让人感叹!你尝尝,兴许这老伯做的茶,以后我们将军郡可以做成贡茶也说不定。”
邬同光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让茶水缓缓咽入,浓郁的醇香和甘甜,沁人心脾!邬同光浑身感觉到清爽舒泰,不由眉头舒展开来。
“驸马,这两月以来,各路都有一些大小家族和官吏被连根拔起,虽说证据确凿,可各路官员都有上书朝堂,弹劾驸马以军队强行推进治理贪贿和黑恶。若是将延山镇张家连根斩除,郡内的部分官员可能会对驸马进行疯狂回击。”
苏启静静听着邬同光说完,轻轻点了点头:“邬大人,将军郡之官场弊病恶习,大炎四十八郡,再加上同南郡,都有。关于这一点,本官明白。”
苏启说完了这句话后直直对视着邬同光看向自己的目光:“邬大人,重症须下猛药!更何况时不我待!邬大人心系百姓安危,更是少有心怀百姓之人!邬大人不忍心看着百姓遭受敌军铁蹄蹂躏,不忍心百姓惨死敌军屠刀之下,那么!本官想要告诉邬大人一点,攘外必先安内,如果说与百鼎边军的较量的同时,还要提防着治下一些家族的掣肘,那便注定给这场战争的取胜埋下了祸端!”
“驸马,下官并非不明白,只是这般剿杀张家,不说对驸马的影响,官场必然会有大的震动。”
苏启沉默了十数息,抬眼看向正厅门外缓声说:“陛下将一郡军政尽皆交付本官,本官有临断之权,官绅恶霸也好,仕族贵戚也罢!看不清此时形势,还想执意守护固有的不法利益,那么注定将会在本官与百鼎边军角力之时生乱!”
邬同光没有接话,将知画续上的茶一口饮尽之后往着知画那边推近了些。
“比起将军郡六百余万百姓的安危,其它都不值一提!本官之前说过,若是百姓对我们官府和镇守西关的边军丧失信心,那么便是灾难的来临。”
邬同光沉声长叹:“驸马,下官实在担心!经大人虽说是个好官,但是经大人的布政策略终究比不得驸马,此话,纵是经大人想来也是同意的。自从驸马主政将军郡以来,下官对将军郡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张家是延山镇独大的家族,不论是官场还是军中,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往来,下官实在担心,若因拔出张家因而影响到驸马,于将军郡六百万百姓而言,才是灾难!”
苏启看着情真意切的邬同光,端起茶杯敬了邬同光一杯:“邬大人,可曾想过另一个方面?”
“请驸马赐教。”
“张家有胆子挑引百鼎边军与我边军交战,这等同于叛国!只要将张家挑引百鼎边军进犯的确凿证据掌握在手中,那么不论张家背后站着多少人,官位再高,军权再重,恐怕恨不得亲力铲除张家,你说呢?”
邬同光面色依旧沉重,沉声说:“驸马,这很难!”
“张家在延山镇盘踞百余年,本官知晓很难!不过,本官既然要动张家,那么本官会提请监察司、军巡司配合紫甲卫及驻守边军撒下一张大网!一应齐备之后,争取一击必中!”
“驸马,路衙及镇衙肯定是指望不上,并且还要防止他们泄密,是以清查张家并不容易。下官以为,一旦发动清查,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苏启点了点头:“邬大人,接下来便依照之前的章程推进,具体事务邬大人掌握即可。”
邬同光连忙起身朝着苏启深深行了一礼:“谢驸马栽培!”
苏启起身托住邬同光:“邬大人,请坐。”
邬同光久久不能平静!驸马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让邬同光很是激动!这意味着驸马对自己的认可和看重!将郡衙诸事尽皆交给自己,那就意味着将军郡政务,名义上是驸马做主,实际上却是自己!
“邬大人,有时间可以去看看花匡明,不论他是否依旧怒忿难消,都看看他是不是还有启用的价值。”
“是,驸马!下官会安排时间去跟他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