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守护
王智汉一把抓住阿黄手腕,拉高袖子盯着他胳臂弯上几处新针孔,沉声道:“你不是说你戒了?”
“对不起、对不起??”阿黄哇的一声扔下那袋快餐,扑通跪倒在地,对着王智汉磕起头来。“对不起——”
“??”王智汉焦恼地抓着头,见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哼地一脚踢开他,恼火说:“算了,你想死我也拦不住,快说那家伙在哪里出货!你刚刚电话里说他这次打算出几公斤?三十公斤?啊?说话啊!”
“王仔??”阿黄崩溃大哭。“对不起,我??我真的??对不起你??”
“你知道对不起就好,快讲清楚就对得起我了妈的!你有没有听到我问你什么?”
“对不起??呜呜??王仔??”
“啊?”王智汉见对方答非所问,正觉得奇怪,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十几人远远走来,手上都拿着棍棒。
后头压阵的人,拄着一支拐杖,笑容阴冷凶残——
赖琨。
王智汉当警察几十年,有不少仇家,角头赖琨是最凶最恶的一个。
见到赖琨的一瞬间,王智汉隐隐明白阿黄连珠炮似的“对不起”的真正意思了。
“王八蛋!”他暴怒一脚踹倒阿黄,转头往楼梯方向奔。
赖琨见王智汉逃上楼,也不急,领着手下大步走去,刚走近楼梯,王智汉就滚落下楼,捂着胸口挣扎站起,像是给人踢下来的。
楼梯上方也传来脚步声,原来另有批打手埋伏在外,见王智汉推门下楼,便围堵在门外,听赖琨命令下来包抄王智汉。
二十几人将王智汉围在楼梯口,棍棒暴雨般往他身上砸。
赖琨扬起手,众人才停手。
两个手下将腿折手裂的王智汉架到赖琨面前。
阿黄颤抖地跟到一名小弟身旁,接过递来的一迭钞票和一小袋白粉,余光瞥见王智汉望向他的恼火目光,他不敢看,将东西塞进口袋奔过众人就要上楼,却被王智汉一声怒吼吓得停下脚步。
“阿黄——”王智汉喘着气,回头瞪他。“妈的你这王八蛋,记不记得我刚刚说什么?”
阿黄一脸惊恐,无言以对,嘴巴张张阖阖地吞咽着鼻涕眼泪。
“你刚刚说什么?”赖琨倒是好奇。
“我说??”王智汉瞪着阿黄,缓缓地说:“开学之后,买个新书包给你孩子,他那烂书包烂得书都要掉出来了??”
阿黄泪流满面、双腿颤抖,像是有话想说。
“记得把孩子教好,别让他跟你一样!”王智汉朝他大吼,回头向赖琨吐了口血水,同时蹬起他断骨左腿,狠狠踹上赖琨胯下。“别跟这些人渣一样!”
四周暴起怒吼,一记记棍棒再次往他身上招呼。
“呜哇——”阿黄惊恐哭叫,头也不回地奔逃上楼。
他受不了底下那阵阵棍棒砸在骨肉上的声音,边哭边跑边捂住耳朵,没命似地往上奔逃,脑袋乱糟糟地混乱成浆糊般。
..............
“什么?”张晓武瞪大眼睛望着许淑美。“你说王仔初中一年级跟你告白,被你拒绝之后哭了?”
“是呀。”许淑美点头笑说:“小时候我跟他住同一条街,从小学到高中,都读一样的学校,也算有缘了??”
“不是呀!”张晓武捧腹大笑。“王仔跟我说他高中时你连写十几封情书给他,他被你的诚心打动,才答应跟你约会!”
“啊!那混蛋又来这套——”许淑美听张晓武这么说,嚷嚷地说:“初中一年级开学不久,他每天下课都到我班级外面站岗,说我们学校坏学生多,要保护我;要放暑假了他跟我告白,要我当他女朋友,我说不要,他就哭了,边哭边说让我考虑一整个暑假,开学再回答他,我说不用考虑,他边哭边跟着我回家,一边吸鼻涕一边说路上坏人多要保护我。”
“有这种事!”张晓武愕然大笑,转头望向王剑霆。“你妈说的这人是你爸没错吧?”
“应该是。”一旁王剑霆早笑倒在沙发上连连点头。“你听过的谎话,我以前也听过;我妈刚刚的证词,我也听过??”
“他到底跟几个人说过这种谎!”许淑美哭笑不得。“怎么,那混蛋觉得追我很丢脸吗?没有我,凭他那大老粗,生得出这么帅的剑霆跟这么美的书语吗?”
“大嫂,我有问题!”张晓武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又开了一罐啤酒,举手发问:“所以你真的考虑一个暑假,然后答应他了吗?”
“当然没有,我连考虑都没有考虑,我才不喜欢爱哭鬼。”许淑美说:“暑假结束升二年级,他像没事一样,继续每天到教室外站岗——有一段时间,我很讨厌他这样。”
“你没骂他?”
“骂了好几次。”
“骂了然后呢?”
“每次骂他,他就从走廊逃到小树丛后面躲着,上课钟响才回去,下节课又来,烦都烦死人了!”许淑美笑着说:“二年级暑假前,他又来向我告白、又被我拒绝、又哭??三年级刚开学,又来站岗??”
“哇哈哈哈哈——”张晓武笑得瘫倒在地。“怎么这个王仔跟我认识的王仔差那么多啊?那然后呢?”
“然后初中毕业,升上高中??”许淑美也越笑越开心。“又站岗三年,告白三次、被我拒绝三次、哭了三次??”许淑美说到这里,顿了顿,笑容透着淡淡幸福。“还??追了三年的公交车。”
“追了三年的??公交车?”张晓武听了困惑。
“是啊。”许淑美点点头。“我家跟他家住得近,离小学和初中学校也近,附近几个孩子上下学都顺路一起走;我们有时会聊聊、有时我不理他,他就不说话跟在我背后;但高中学校远,我搭公交车上下学,他骑脚踏车,我一出门他就跟着我,我上了公交车他追着公交车骑,我放学去补习班,他没补习,这样一来,就不顺路了,但是他——”
…………
昏黄灯光下,小小的方桌上摆着菜脯蛋、炒青菜、咸鸭蛋、卤豆干和一大锅白饭。
老男人和男孩对桌吃饭。
两人吃饭的样子像极了,一、两口菜可以扒掉大半碗白饭。
“臭小子,你每天这么晚回家,都上哪去鬼混呀,到底有没有在读书啊?”老男人低头扒着饭。
“我在保护一个人。”男孩也低头扒饭。
“许淑美?”
“对呀。”
“那怎么不一起回来?”
“她放学去补习,我等她下课,跟着她回家。”
男孩说了个地名。
“那么远?她也骑脚踏车补习?”老男人诧异问。
“她现在都搭公交车。”
“她搭公交车你怎么保护她?”
“我骑脚踏车追公交车呀。”
“你放学不回家,骑脚踏车追公交车跟去补习班,然后等她下课再追着公交车骑回来?”
“上学她搭公交车我也追在后面。”
“你神经病啊?”
“补习班附近一堆痞子,那些痞子欺负她怎么办?”男孩说:“是你教我的,身为男人,要保护好心爱的女人。”
“??”老男人听男孩这么说,默然无语,盯着手中筷子发呆。
男孩又扒了几口饭,见他神情消沉,起身开柜子拿了半瓶酒上桌。
“哟,看不出你挺机伶??等等!”老男人见男孩拿了两个杯子上桌,喊了一声,夺去其中一个杯子。“你拿两个杯子干啥?”
“陪你喝啊。”男孩说。
“去你妈的!”他瞪大眼睛,拍了男孩脑袋一巴掌。“你几岁呀?毛长齐没有?”
“齐啦。”男孩拉开裤子给他看。
“滚!老子喝酒你给我看鸡巴做啥!”老男人抬脚作势要踢男孩——他抬起的左腿膝下空空如也,几年前发生意外住院截掉了。
“那所以我到底能不能喝?”男孩问。
“不能!”老男人断然拒绝,见男孩还想反驳,便说:“你不怕喝了身上带着酒臭味去上学?你不怕她闻了讨厌?”
“对喔,身上会有酒臭味??”男孩打消了念头,转身去厨房提了壶白开水上桌。
老男人这才将杯子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