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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通往阴间的门

王书语提着早餐,来到东风市场四楼,取钥匙转开易杰家门。

易杰像是受惊般自床上弹起,浑身大汗,瞪大眼睛望着她。

“怎么回事?”王书语呆了呆,转头看看身后和四周。

“??”易杰抹抹脸,摇头苦笑下床。“好久没作恶梦了??”他下床伸拳踢腿。

“恶梦也是副作用?”王书语将早餐拎上餐桌。

“我不知道。”易杰摇摇头,来到餐桌坐下,伸手要打开袋子,见王书语眯眼瞪他,只好起身先去厕所刷牙洗脸——跟叶子相处时比起来,王书语有许多琐碎的日常规矩。

王书语等易杰梳洗完毕,坐回餐桌,这才陪他一起打开早餐袋子,突然问:“你会不会觉得不自由?”

“不自由?”

“我是说,饭前洗手、饭后漱口、没洗澡不能碰床这些规矩??”王书语说:“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再讨论。”

“有什么好讨论的。”易杰哈哈大笑。“这又没什么,如果我不小心违规了,提醒我就好,别用火烧我。”

“太子爷会用火烧你?”

“一开始会,这几年很少了,我现在听话得很。”易杰笑道:“比起那家伙的规矩,你的规矩简单多了。”

“我是说,你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可以提出来跟我讨论,不用完全照单全收,这不是命令,只是我的生活习惯。”王书语这么说。“我的生活习惯,不等于每个人的生活习惯。”

“好,我想到跟你说。”易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笑几声问:“其他方面的事也能提吗?”

“哪方面?”

易杰凑到王书语耳边讲了某方面的事,是些关于男女恩爱的地点、花样等提议。

王书语眯起眼睛瞪他几秒,否决其中几项、同意其中几项、暂时搁置其中几项。

易杰又想补充新提议,见手机震了震,取起一看,本来愉悦的心情立时消失无踪。

手机上除了陈亚衣昨晚传来的讯息外,还有一则来自夜鸦。

“晚上有得忙了??”他点开夜鸦的讯息,像是想藉早餐出气般大嚼狠咬、狂吞猛咽。

“下午六点,梦梦乐园?”王书语凑近看讯息,问:“梦梦乐园不是歇业好几年了?”

“歇业的游乐园?那混蛋真会选地方。”易杰打了个哈哈,将昨天与夜鸦约定始末简单跟她说。

“你是说??地底魔王派人上来约你打架?”

“这次应该不只是打架,是要打仗了??”易杰看完陈亚衣的讯息,简单回复几句,起身检视这两天准备的手套、棍棒、半瓶金粉、几盒香灰,以及王书语替他分类包装好的铁锈尪仔标。

“这仗要打多久?”

“难讲,听那家伙的说法,底下阵仗不小??”易杰说:“我至少得撑到太子爷取回阳间管辖权限??要多久很难说,新蠢鸟除了试用版尪仔标之外,没再抽半根签给我。”

“我能不能帮上忙?”王书语问。

“能。”

“什么忙?”

“保护好自己。”易杰边说,边提笔沾金砖粉,在铝棒上画起金符。

王书语静默几秒,起身从包包取出一条丝巾。“我其中一个规矩??就是别把我当成小猫呵护。”她将丝巾摊开折成方形,摆在易杰面前桌上。

“是是是??”那条丝巾是玫瑰金色,像是特地买的,写满金粉符箓也不至于太突兀,易杰不禁哑然失笑,替她在丝巾上画起符。

“还有这个。”王书语又取出一支三十公分长的短棍放上桌。

“哇。”易杰见那短棍结实,竟是支防身手电筒。“你会用这个?”

“当然。”

易杰在丝巾、手电筒棍上写满金符,并在王书语要求下,连手电筒灯罩外都写上金符。

他们花了几十分钟处理防身器具,准备用剩余金粉补强屋内四周。易杰掀开遮墙布幔,惊觉布幔后的广告传单缝隙间,那些乌黑焦迹竟已消退大半——

老邻居们都被带走了。

屋内多年怨气也渐渐散去。

他默默在墙上画了几道咒,转去其他地方,从客厅到厕所,再到厨房,金粉写完了,就捻香灰写。

他推门来到后阳台,望着几个空盆,里头的莲花莲子都给没收了。

王书语也推门出来,盯着易杰写完符,却挡着门不让他离开。

“嗯?”易杰正想问些什么,便被拉到阳台墙边。

王书语站在易杰身前,拉过易杰双手环抱自己,墙外是东风市场荒芜已久的停车场,离对面大楼尚有段不小距离。

“怎么了?你害怕?”易杰问。

“你忘记刚刚问了什么?”王书语问。

“我刚刚问什么?”易杰有些困惑,手里突然被塞了个小包装,摸了摸形状,总算想起自己刚刚问了什么。

刚刚他问了一串地点,被王书语否决了几个、同意了几个、搁置了几个。

“阳台”是本来被搁置的一项提议。

“到晚上六点还有很久??”王书语说:“我可以先帮你热身。”

“好主意。”易杰嗅了嗅王书语发香,拆开手上小包装。

........

下午五点二十五分,易杰骑到歇业多年的梦梦乐园外,绕了两圈停妥车,翻墙入园。

他沿着墙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盯着墙面某处,从口袋里捏了小搓香灰念咒后对着那儿一吹,墙上隐隐浮现一张鬼脸。

鬼脸闭着眼睛,沉沉睡着。

他没理那张鬼脸,继续走,园内缺乏维护、杂草丛生,建筑物墙面上遍布涂鸦,摩天轮、旋转木马、云霄飞车等大型游乐设施上锈迹斑斑,设施外张贴着拆卸工程日期表,但早已过期多时。

易杰背着背包和球棒、戴着一双皮手套,手套内外都画有金符。他拉开背在背上的球棒袋,取出画有金符的铝棒,扛在肩上巡视园区,勘查地形。

他接连发现好几个地方都有古怪,是些“门”——

通往阴间的门。

他并未施法处理散布四周的门和园区围墙上一张张鬼脸,而是一一用香灰做上记号,来到一处空旷广场旁的石椅坐下,取出水瓶喝了口水,盯着异气最为浓厚的方向——梦梦游乐园里的鬼屋设施。

他看着鬼屋上的鬼脸彩绘,脑袋里想的却是和王书语“热身”的情景,他和王书语热身一上午,吃了个午餐,又热身了一回,正想游说她重新考虑那些被搁置的提议,却再次遭否决——理由是热身过头会有反效果。

五点五十五分,天色渐渐转暗。

游乐园墙上一张张鬼脸睁开了眼睛,睡醒了。

鬼脸纷纷张开嘴巴,喷出五彩缤纷的烟,一团团烟雾往天上飘聚,遮住整片天空。

一般人看不见的彩云,在空中盘旋闪耀着一般人看不见的彩光,劈下几道一般人听不见也看不见的闪电,打在园内各处“门”前。

易杰仍坐在石椅上,他拄着铝棒、抓着头,等待眼前这滑稽排场效果结束。

鬼门纷纷打开,步出一队队“人”。

有一队古怪小丑,或是踩独轮车抛玩人头,或是抛接几把菜刀,或是牵着古怪猛兽,或是踩着颗像是由十余颗人头揉成的大怪肉球上忽进忽退。

有一支背着小书包,像校外教学的奇异小鬼队伍,队伍前还有个歪头歪脑的女老师,举着一条长长的教鞭,教鞭上有些尖刺,像是荆棘,哪个小鬼偷讲话,教鞭就会甩在那些小鬼脑袋上,鞭出一片血花。

有一组像要拍婚纱照的摄影队伍,主角是两个穿着中式结婚礼服的新婚夫妻,摄影师壮汉满脸胡碴,扛着一具稀奇古怪的照相机,巨大得像火箭筒,身后助手七手八脚提着改装过的脚架、灯架——那些器材上都绑着染血刀械,看起来更像战场凶器。

有几个七孔流血、浑身插满尖刀利刃的年轻男女,一拐一拐地走来,他们从身上拔出刀子,又插回去,将自己的身体当成刀鞘挑拣兵器一般。

“妈的??”易杰不耐烦地起身,仰头嚷嚷。“那个谁,我忘了你的鸟蛋名字了,要打快点打,搞这什么鬼把戏,拍电影啊?”

“我叫夜鸦。”夜鸦在摩天轮中段车厢上现身,他的声音在易杰四周响起,仿佛透过专属的扩音设备向易杰说话。“听说你和欲妃、悦彼她们打过。”

“是啊。”易杰说:“干嘛?你也跟她们打过?”

“是啊。”夜鸦说:“那时我常被她们欺负,很不讲理的几个女人??”他说到这里,笑了笑,又说:“不过人会长大,鬼也会,现在我不一样了。”

“你跟我讲这个干嘛?你被她们欺负关我屁事?”易杰不耐说:“你想怎么玩?”

“第一天,玩小点,试试遮天云的效力。”夜鸦指了指天上彩云,又指了指四周的门。“今天的规则是,你把这些门都封了,就算过关。”

“过关?”易杰愣了愣。“我把这些门封了,就可以回家了?”

“对。”夜鸦呵呵一笑。“这游戏就是这么玩。”

“什么鸟蛋游戏??”易杰站起身,几支古怪队伍各自聚往四周鬼门,拍照的拍照、玩耍的玩耍,像是要他自己走过去“闯关”,他转头对夜鸦说:“你怕玩太大引起上头注意?你不是放了什么遮天云吗?”

“这是新产品,用过几次,但这次范围这么大,不确定效力够不够,所以谨慎点。”夜鸦呵呵一笑,弹了记响指,周围本来蒙尘损坏的灯具一盏盏亮起血腥红光。

上方遮天云雾盖满梦梦乐园天空后开始往下堆降,很快笼罩住整座乐园,四周变得朦胧不清,易杰往旋转木马走去——

刚刚那班凶老师和学生小鬼队伍,正分散在旋转木马周边玩耍,旋转木马上的马身被铁柱钉在转盘上,只只七孔淌血、咧开大口惨嚎、四蹄乱踢挣扎,凶老师指挥着小鬼攀上马匹,揪着鬃毛尖叫厉笑。

一旁还有些小鬼登上旋转咖啡杯,越转越快,快到口鼻都淌出血来;有些小鬼骑着大型电动怪兽玩偶,一只只怪兽玩偶牙尖嘴利,模样诡怪恐怖。

“真大手笔。”易杰盯着那些小鬼座下的怪马怪兽,知道那必定是这些家伙从阴间调借上来的山魅兽兵——

阴间黑道魔王,私自从阳世拐骗掳下山魅下去,除了作为食物饵料,也能将其修炼成宠物或奴仆,当作苦力、守卫甚至争抢地盘时的打手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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