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解咒

“你知道??自己被法师施了法，因此缠上无辜的人吗？”董芊芊对着冥婚女鬼说。

“??”冥婚女鬼想了想，说：“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那个年轻人，你忘记他了吗？”许保强说了那年轻人名字。

“他！”冥婚女鬼这才彷如大梦初醒，慌乱张望起来。“老公、老公，我爱他、我爱他！他是我老公??老公，你在哪里？”

“别激动别激动??”许保强持续施展鬼笑安抚冥婚女鬼。“大姐，你听我说，他??他不是你老公??”

“什么??什么？”冥婚女鬼身子颤抖、眼瞳乱转，忽而茫然、忽而呆滞、忽而悲凄，像是有几种情绪在脑中冲突。“他??他是我老公??他不是我老公？”

董芊芊在确定冥婚女鬼位置后，便撤去了派驻在年轻人家中的蝶和楼顶的蚁后及大队蚁军，此时气足力够，派了大队红蝶飞到她头顶盘旋，产下几队毛虫，啃噬起她头上那株黑桃花；还画了只皇蛾，产下条巨无霸幼虫助阵，照理说，转眼就能将冥婚女鬼身上黑桃花吃尽。

但那黑桃花似乎有着源源不绝的养分供应，叶落了再长、枝折了又生、花瓣被啃了还能生出新的花苞，然后开出新的黑色桃花。

“我不懂??为什么？”董芊芊困惑摇头。

“怎么了？”许保强看不见董芊芊那些墨虫，即便是易杰也仅能隐隐察觉董芊芊身上气息变化，都不明白此时情况，只能问：“是不是??你派出的虫太多，力量不够？”

“不??”董芊芊摇摇头。“我连皇蛾都派上阵了，但她身上黑桃花吃完又长出来??重新长出来的桃花，还是黑色的??”

“我觉得比较像当机。”王小明这么插嘴，见众人像是不明白他这话意思，便指着冥婚女鬼说：“你们看她，一下哭、一下笑、一下呆，好像软件冲突一样，呵呵??”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董芊芊摇摇头，许保强倒是接话说：“你是说，女鬼身上装着可以制造出黑桃花的??『软件』？”

“很有可能。”易杰点点头，说：“我以前也处理过几次类似的案子——法师收钱，在女鬼身上下咒，把咒术包在红包里随人捡去；这些咒术五花八门，简单点的我可以直接破解，困难点的我也不懂得处理??”

“原来还有易大哥不懂怎么处理的咒术，那后来你怎么解决？”许保强好奇问。

易杰没有答话，只是神秘一笑，扬手捻了把香灰在手上一搓，往天上一撒，竟撒成一件袍子；那袍子造型古怪，但易杰将之披在冥婚女鬼身子上，乍看之下有些像是婚纱。

那香灰婚纱隐隐约约连着条灰线，缠在易杰掌上，像是宠物牵绳一般。

易杰低声嘱咐许保强几句，许保强便堆着鬼笑加鬼诈，对冥婚女鬼说：“这位美丽的姐姐，我们带你去找老公，好吗？”

冥婚女鬼点点头，稍稍拉紧了易杰给她的那套香灰婚纱，跟在众人背后，默默地走。

董芊芊不时回头，撤回毛虫、皇蛾幼虫，换其他虫上阵，切叶蚁、锹形虫——每只墨虫都能轻易啃食那些黑桃花，但黑桃花底下的养分像是源源不绝，怎么也吃不尽。

易杰也不介意董芊芊施术，毕竟剪除病桃花本来就是她的练习作业。

一小时后，易杰驶着小发财车，抵达一处公寓楼下。

这是董芊芊先前放出的蜻蜓所指示的位置。

是老太太出门后的目的地。

易杰将香灰婚纱的牵绳递给许保强，让许保强暂时看管冥婚女鬼，自己则令王小明穿过公寓大门开门，带着王小明上楼。

在公寓外等候的许保强将香灰牵绳紧握在手，只觉得触感轻飘飘的像是随时会消散，连忙集中精神用两只手牢牢抓着，同时持续维持鬼笑鬼诈逗女鬼说话。

女鬼的心智受了咒术控制，说话十分跳跃，但两人仍能大致听懂她过往人生遭遇。

“她生前应该是个很好的人。”董芊芊不免有些惋惜她花样年华的人生竟如此短暂；但听她说了几段爱恋过程，却又觉得无滋无味，喃喃地问：“爱情是这样子的吗？”

“爱情很棒呀！”许保强插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是名言耶，你是月老的弟子，怎么会不知道？”

他说到这里，啊了一声，说：“对喔，你是包??包??”他见董芊芊露出怒色，便改口：“花苞花瓣都是岩石的石桃花??你已经很幸运了，我的花瓣是活的，包皮才是石头。”

“不要讲那两个字??”董芊芊在许保强胳臂上拧了一下。

许保强痛得跳了起来。“好，我不讲石头就是了??”

“不是石头，是另两个。”

“我也不讲桃花了??干嘛捏我？那到底是哪两个字？”

“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我想听你说??啊呀，很痛耶！”

冥婚女鬼歪着头，一双青乌乌的手捏着香灰婚纱边角轻揉，像是隐隐想起生前往事。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死后的记忆变得片片断断，也不明白为什么有时会突然激烈爱上一个人，再激烈地缠着那人。

她自然不知道这是因为她那老妈妈听街坊姑婆称未出嫁的女儿死后，因无法列进祖先牌位，无人供奉，永世流落阳世受苦，所以找了不明术士，施法替她招亲冥婚，让她好歹有个名分。

半小时后，公寓大门打开。

冥婚女鬼身子一颤，有些惊慌，她见到母亲步出公寓，默默往街上走，招了部出租车离开。

易杰跟着步出公寓，来到许保强和董芊芊面前，对他们扬了扬手上一只红包袋，苦笑说：“事情有点麻烦。”

“麻烦？什么意思？”许保强和董芊芊不解。

“楼上那家伙是个三流货色。”易杰叹了口气说：“随便拜师学了点雕虫小技，就自立门户，开业收钱替人作法消灾，冥婚只是他其中一项业务。”易杰说到这里，补充说：“麻烦在于——他只会下咒，不会解咒，所以他没办法解开这小姐身上的咒。”

“什么？”董芊芊和许保强有些惊讶。“那怎么办？没救了？这位姐姐会一直这样下去？”

“不。”易杰摇头说：“既然是三流货色，他的咒也没这么长效——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她身上的咒会渐渐淡去，心智也会恢复正常。”

“大概要多久？”

“两三个月到大半年吧。”

“所以??”许保强面有难色。“这段期间我要一直这样牵着她？”

“别怕。”易杰哈哈一笑，从许保强手上接回香灰牵绳，随手一抖，将女鬼甩进红包里，跟着在红包上画了个咒印——这咒印用的不是香灰，而是效力更强的金砖粉。

“收好，别弄丢啰。”易杰将红包递给董芊芊。

“啊。”董芊芊接过红包，身子一颤，隐隐竟感到红包袋上透出些黑桃花的枝芽。

“别怕。”易杰解释。“红包是那家伙特制的，我在上面也下了封印，她出不来，但会长出些——黑色的桃花对吧，让你练习用，等术力耗尽，就没事了，我再安排牛头马面带她下去。”

“所以??”董芊芊啊了一声，惊喜问：“那捡到红包的男生就没事了。”

“应该吧。”易杰答：“女鬼都在红包里了，我让王小明带老太太回家睡一觉，起来也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上头那家伙答应我不会再搞这些事，就算老太太之后再来找他，他也不会再收她钱。”

“易大哥。”许保强不免有些敬佩。“整个法师界都你朋友，随便哪个法师碰上你都这么好说话。”

“谁认识这种烂东西。”易杰冷笑，拍了拍许保强肩头，对他扬了扬拳头。“所以我才叫你上铁拳馆练身体，拳头练硬一点，跟谁都好说话。”

“原来如此，练出一副好身体，不只用来对付鬼，还可以对付人。”许保强吐了吐舌头。“所以易大哥你常用拳头跟其他鬼和人沟通吗？”

“看情况呀。”易杰哼哼地说：“鬼是人变的，人有百百种，有些人讲道理，有些人不讲；碰到不讲道理又喜欢欺负人的人，你可以乖乖被他欺负，也可以换种方式跟他讲道理——例如，赏他一顿爱的教育。”

许保强点点头，望着自己的双拳，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