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法事失败
“啊呀?等等,你刚刚说你们研究一阵子后才知道要在符上写名字?”苗姑不解问:“所以之前你们玩掉的符都没写名字呀?地狱符没写名字,烧下去,谁捡着就是谁的??”
“对呀??”廖小年点点头,继续说:“欲妃姐说她见到有个家伙捡了张符,便抢来用,跟着忠堂前辈们找上宝哥,说她可以帮忙,但也要宝哥帮她忙,替她写更多地狱符。”
“欲妃姐在底下名气很大,伯公老爷很尊敬她,一口就答应她??后来阿公的符用光了,我又写了一批新符,跟大岳约好试符,结果碰上他??”
廖小年说到这里,无奈指了指易杰。
“你该谢谢他。”刘妈淡淡地说。“照你刚刚说的,前一批符是你阿公写的,烧完了,你自己又写了一批——但是被阿杰挡下来。如果他没拦下你那批符,那批符请上来的鬼干的所有坏事,都得记在你的帐上,你那本『人间记录』会非常精彩。”
“我那本??人间记录?”廖小年听刘妈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每个人都有一本人间记录。”刘妈说:“死后下去,阴差会审你整本记录来决定要让你上大轮回盘,还是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
“那??”廖小年低下头,心虚惶恐地问:“前一批符请上来的鬼??做的事情,我也有份吗?”
“废话!你当然有份!小王八蛋,那死老鬼要你在符上写名字你就写,你帮恶棍害人,肯定要下地狱啦!”苗姑气呼呼地又敲了他脑袋几下。“有够笨的小子!”
“妈的??”易杰哼哼地插嘴:“老太婆,好意思说人家,你们不也干一样的事吗?”
“谁说的!”苗姑呀呀大叫抗议:“我和亚衣是替天行道呐!严家杀了蔡家那么多人,我不帮蔡家,蔡家岂不要被杀光啦!”
“你要帮人也要用对方法,你替蔡家请来另一个大恶棍,这不是害我同时得对付两个恶棍吗??我操??”易杰痛苦啐骂:“再加上一个更凶的地狱魔女上来找我麻烦,妈的??快成魔还不算是魔,你嫌人家身份低,不屑亲自出手是吧??王八蛋??”
“哇道友你讲就讲,干嘛骂人呀!你才王八蛋!”苗姑怒叱易杰。
“哎哟。”刘妈呵呵笑着说:“苗姐,他不是骂你呀,他是骂他上头。”
“他上头?”苗姑愣了愣,说:“他骂太子爷呐?”
“是呀??”刘妈点点头,转头对易杰说:“你也不能这样说,神明也就一双眼睛,不可能随时随地盯着所有人,所以才要你们帮忙呀,说不定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知道?最好是不知道??”易杰眼前仍亮晃晃地糊成一片。“他??那小子??”
“哎哟,道友,你们现在年轻小辈对神明说话都这么没礼貌呀!”苗姑听易杰语气粗鲁,出言教训。“想当年我们呀??对神明可尊敬啦!”
“尊敬个屁!”易杰身上不时发出奇痒,伸手去抓,又会抓到火灼伤痕,痛苦不堪。“老太婆,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吗?因为太子爷吩咐——他派给我的签令上,说有民间阴神附身活人术士招鬼捣蛋;谁知道背后还牵扯这么一大串难缠的肉粽,妈的,消息不报清楚点!每次都这样整人??混蛋!我??我操??”
易杰说到这里,又连连呕吐,将刚刚吞下的竹叶全吐了出来,呛咳不休。
苗姑听易杰喊她“阴神”,静默好半晌,食欲全无,突然哇呜一声哭出声来:“阴神??原来我现在在神明大人眼中变成了阴神呐!我只是??帮亚衣讨口饭吃呀??我不做这些事,我们家亚衣怎么办哟??亚衣命苦,没我带着她,早给人欺负死了,呜呜??亚衣哟??”
苗姑疯疯癫癫、时哭时笑,一会儿指挥廖小年替易杰清理呕吐秽物;
一会儿逼问廖小年地狱符的由来;
一会儿又对着刘妈等人诉苦自己和陈亚衣当年的遭遇;
一会儿忘了自己为什么哭,又好奇地向刘妈打探易杰过往故事,听得啧啧称奇。
廖小年起初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但接连听闻易杰和陈亚衣的经历,才知道,比起许多人,自己其实幸福多了——
苗姑自幼便能听鬼声、见鬼形,天生具有灵通之力,长大后当了灵媒。
她为人海派热心、交游广阔,一听说哪儿乡镇有鬼魅作祟,或是出现天灾祸事,就自告奋勇赶去帮忙,多年下来当真救了不少人。
在某次机缘下,她被神明看中,成为乩身,得到神力加持,愈加意气风发。
苗姑虽然热心,但个性急躁、容易冲动、行事不计后果;
在那之后的某年,她爱上了个有妇之夫,两女一男几番激烈争吵,元配家势力大,屡次找人当街拦人羞辱,苗姑盛怒下竟动了歪念,想藉灵通之力请鬼报复男人元配。
那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苗姑起坛作法。
作法前,或许因为心虚,她偷偷将神明赐与的法器贴上符箓封条、装袋交给亲戚保管,担心被神明察觉她丑陋的举动。
那坛法事最终失败了。
一记落雷劈烂了她的小法坛,烧焦她的手脚,吓得她魂飞魄散,跑去亲戚家中讨回法器,却发现她那宝爱的神明法器,无端端变成斑斑片片的腐木和焦灰。
此后,她不但失去了乩身身份,甚至连原本的灵通之力也消失大半。
跟着,她发现自己怀上男人的孩子。
但男人早和元配和好如初,不愿再见她一面。
她偷偷生下孩子,是个女娃,独自带了个把个月,每日与女儿说话解闷。
元配收到了风声带人找上门来,痛打她一顿,还抢走她女儿,想彻底断绝她与丈夫之间的瓜葛。
苗姑受不了接连打击,终于疯了,每天在街上胡言乱语,被亲戚带回家中软禁在漆黑小房里。
她每天蹲在小房窗边,和窗外来来去去的鸟儿窃窃私语。
她把一粒粒饭粒排在窗边等鸟儿来啄,要它们帮忙捎些话给女儿,她好想见她一面。
不知道经过多少个日子、排了多少饭粒,也不记得对多少鸟儿讲了多少次相同的话。
她开始喂鸟儿饭粒时,亲戚家中忠心耿耿的小黄狗才出生,直到她女儿当真找上门,当年那小黄狗不知第几胎的孩子刚走不久。
二、三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年迈的苗姑见到女儿抱着外孙女喊她外婆时,忍不住惊喜地哭喊那些鸟儿的名字,一一向它们道谢,谢谢它们终于替自己找回女儿——虽然她口中的鸟儿名,其实是在无数鸟儿身上轮来轮去,早不知轮了多少代;
虽然她不知道女儿自始至终都没碰上哪只鸟儿捎消息给她,而是自己打听到身世找上门来。
苗姑女儿处境自然也不好,她被从苗姑身边夺走后,起初几年,终究和父亲有血脉关系,日子过得不算太差,但她父亲命短,在她十余岁时便过世了——这令她在家中的处境,仿佛从凡世跌落阴间。
她被父亲元配发配到远亲经营的工厂里工作,声称要教她学习自食其力。
工厂漆黑阴暗,终日弥漫着可怕的臭味,她每天做的事就是协助其他年长她许多的同事们,反复将一桶又一桶不知从哪儿弄来、本不该给人吃的东西,东掺西搅、煮过一遍又一遍后,转手卖给人吃。
她在那恐怖的地方待了一段时间,饱受欺凌,终于受不了逃了出来,流浪了一阵,饿到不行翻垃圾桶找东西吃时,被一个醉醺醺的酒店小姐请吃了顿丰盛的清粥小菜,推荐到自家酒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