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记忆偏差】

第一次是在看到蔡家明左手手臂时，脑中出现了模糊的背影。背影充满危险，楼明远却不对此感到畏惧，反而熟悉。并且相关记忆碎片也随之而来。

可惜的是，记忆不够完整，楼明远并不能从中提取任何有用信息。

第二次，则是因为男老师的出现，他的耳畔响起了阿雯的声音——

“等一下，这女的不会是从画里出来的吧！”

声音异常清晰，让楼明远在明确，手臂上所刻“画中人是老师”这几个字含义的同时，也更加怀疑自己和阿雯的关系，绝对不止是同班同学那么普通。

“还有一点，我们务必要在进入寝室之前，尽可能了解清楚基地内所有规则。”

他这话刚出口，边上三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大家都清楚规则的重要性，一旦触犯规则，他们必将面临极度恐怖的惩罚。

这些惩罚，甚至会直接让死神降临。

“那个蔡家明？不是说了会在女寝楼下等我们么？到时候问他不就好了。何况，我们现在只要安静地在这里等那个敖念回来，也不会触发任何恐怖事件吧。”

目前为止，他们所了解到的基地规则，好像都是靠牺牲同学获得。这代价太过沉重，siya完全不希望这种情况再发生。

“也不是不行，但我总觉得……”身体全然进入戒备状态，楼明远再次看向周围。

两边都是走廊，没有任何能躲藏的地方，但他却始终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总觉得什么？”菜心看着他的表情，迅速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四个人的脊背在瞬间挺得笔直，脚跟转动，四人默契十足地两两看向左右。

头顶灯光惨白，走廊空间一览无余，四人却感觉周围危机四伏。

“什么情况啊。”阿米娅心里打鼓，脑中却在飞速回忆敖念被带入医务室后，所发生的一切。

蔡家明并没有说在这个区域内不能说话，何况四人刚才交流，都是把声音压到最低。

医务室大门距离墙面不过半米，也符合规则。

那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周围安静的吓人，四人甚至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不会是我们太紧张了吧。”siya抓了抓边上两人的衣角，将自己的疑惑传达。

可就在她准备转身时，余光瞥见医务室大门上的窗户，心跳忽然停滞。

一颗布满血丝的大眼球，正贴在窗户上，紧紧盯着他们几个。红色眼球充满恶意，瞳孔竖直，随着呼吸缓缓翕动。周围的红血丝，也在这时不断突出，最终从眼球上弹起，变成一根根毒蛇，挤满窗户边角。

“嘶嘶嘶……”

毒蛇吐信子的声音铺天盖地般袭来。

四人都是深吸一口气，紧紧咬住后槽牙，没有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果然这个鬼地方不会让他们有一刻轻松。四人很快转过身，重新围成一圈。以避开眼球给自身造成的精神冲击。

“现在怎么办？”

阿米娅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折叠多次的纸，和一支炭笔，看样子应该是从教室内带出。五个字刚被写完，原本黑色的字体中，突然出现一个个血红的泡泡。

还没等四人反应过来，一声闷响便从身后的窗户传来。毒蛇和眼球开始撞击玻璃，似乎是想要从中出来。

顾不上血液弥漫，阿米娅再次用炭笔写下几个字。“呆着不动？”

字并没有被写完，siya一把将她的手按住，同时夺过那张纸，快速摊开。

纸张来源于素描纸后的，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规则。

这些规则siya都很熟悉，她也在自己的素描纸后看过到。不过有一条，似乎只有她的那张A4纸上有写。

——绝对不能带走教室里的任何物件，尤其是炭笔！

后背冷汗直流，siya下意识抓住阿米娅的手臂，并将人迅速拖拽到自己身后。

“砰！”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几条毒蛇飞射而出。四人反应迅速，快步退向医务室大门两侧墙面。

毒蛇并没有眼睛，对于攻击目标的判断，只能依靠那只紧贴在玻璃窗后的红色眼球。

但这么做无法从根本解决问题。

玻璃碎裂的声音持续出现，更多地毒蛇从玻璃后飞出。眼球更是愤怒地大力撞向玻璃窗，想要把整片玻璃彻底撞碎。四人的眼前被一片鲜红占据，头顶灯光也在这时出现闪烁。

“啪！”“啪！”“啪！”

走廊两边的灯光朝着他们所在，一盏盏飞速熄灭。

“我靠！我们触发什么了？”阿米娅看了眼手中的炭笔，隐约猜到突发情况很可能与之有关。

她没想到自己无意的一个举动，竟然会再次触发恐怖惩罚。

撞击声不断传来，玻璃对眼球似乎存在某种特殊束缚。即便如此，大量毒蛇还是持续不断从碎裂的缝隙中飞出。

毒蛇的攻击目标极为明确，阿米娅也发现了这一点，甩开siya的手，直接冲到眼球正对位置。

“你们别动！”阿米娅不想连累任何人，“这些蛇都是冲着我来的。”

她的判断没错，身形站定，眼球停止撞击玻璃。原本冲向其余三人的毒蛇，也紧急调转方向，朝着阿米娅冲去。

“第三条，学生之间和睦友爱原则。”蔡家明的声音出现在菜心耳畔，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们学生之间的和睦友爱应该体现在每个人身上，阿米娅的肩膀处受伤严重，伤口还是敖念造成。而我们只是把敖念送进了医务室，阿米娅却留在医务室外。这或许才是我们触发惩罚的真正原因！”

他语速飞快，说话同时已经冲到阿米娅身边，帮着甩开那些毒蛇。

说来奇怪，毒蛇落在人身上并不直接撕咬，而是顺着躯体攀爬向肩膀处。菜心的身体机能要比其余三人稍微差点，他有点胖，行动起来并不便捷，此时肩膀处已经被毒蛇咬了几口。

鲜血将衣服染红，散发出一股恶心的臭味。

将肩膀处的毒蛇甩掉，菜心想要去环住阿米娅的身体，手臂却在快触碰时停顿。

“唐……唐同学，你能不能过来扶一下她。”

被突然点名的siya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唐同学？

从来就没人这么称呼过她，记忆中，高中同学叫的一直都是她的外号——唐噗噗。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外号，siya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她有些机械地转过头。“叫我？”

话音刚落，阿米娅整个人就跌在她怀中，菜心直接冲到医务室大门前，抬起拳头砸向玻璃窗。

“哗啦”一声。

玻璃彻底碎裂，菜心的手臂上全是口子，鲜血顿时流了一地。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抓起最大的一块玻璃碎片，直直插进红色眼球的瞳孔处！

眼球骤然膨胀，狭长的瞳孔更是向着两侧展开。菜心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直到整块碎玻璃没入眼球之中，鲜血涌出，顺着他的手腕落在地上。

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但这声音很快被毒蛇爆裂的声音覆盖，siya、阿米娅以及楼明远三人，更是无法忍受地发出了细微哀嚎。

五六条毒蛇死死咬住他们的肩膀，即便身体被炸飞，尖锐的牙齿依旧在不断刺入血肉中。被咬的区域逐渐发紫，毒蛇的毒性异常凶猛。

Siya之前挡在阿米娅身前，最先受到攻击。她的脸色早已惨白，肩膀处的皮肤几乎完全被紫色覆盖，却依旧扶着阿米娅，不断挥动手臂，想要将毒蛇驱赶。

所有的行动遵从身体本能反应，siya的意识逐渐模糊。甚至无法思考，自己的行为逻辑。

她清楚自己的癖性，虽然有时会表现出讨好性格，但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哪怕豁出自己性命，也要救下某人。

原生家庭对她的影响太深，siya本质上是个情绪漠然的人。随着年岁成长，在对于人类感情失望透顶后，她对这个世间一切的漠然程度，几乎到达极端。

也就是做人的基础良知，和不知哪来的，唯一的，对这个该死的世界的希望，让siya不至于去做那些触犯法律的恶事。

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改变，siya只能将其归结为，因为死亡降临而爆发出的，潜藏在内心的善念。

也许只有这么做，她才能活下来。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同伴！

和自己记忆牵连的同伴！

将最后一个毒蛇的脑袋，从阿米娅肩膀拔下，siya整个人精疲力竭，直接跪倒在地。肩膀处的毒素却迅速蔓延，只是眨眼的功夫，siya大半个身躯的皮肤都呈现紫色。

更骇人的，是她的皮肤变得如同龟皮。身体更是变得极度麻木，只能靠阿米娅的支撑，勉强不让自己瘫倒在地。

“阿米娅你快装死！”眼看着自己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倒下，菜心心急如焚，顾不上要保持安静的原则，抬手敲响医务室大门。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这个声音在寂静的走廊内回荡了几秒，菜心刚想再次敲门，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出现。

紧接着，医务室大门被打开，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出现。

“救她……”菜心装出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伸手抓住医生的白大褂，同时指向阿米娅。然后一翻白眼，晕死在楼明远怀中。

这一气呵成的表演，愣是给楼明远看得表情惊愕。

要不是菜心在装晕前还掐了一下楼明远，他还真不定能迅速反应过来。

抬起的手微微颤抖，楼明远的表演有点虚假，但他脸上的痛苦却很逼真，全靠菜心死掐。“救……”

手指并未触碰到医生的白大褂，楼明远就觉得怀中重量一轻，自己也被人强行从地上拽起。

医生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用最快速度将四人拽入医务室。

光线刺眼，楼明远在看到医务室内部后，太阳穴生生作痛。

一片白色。医务室内甚至没有灯光存在，但就是白得让人无法睁眼。同时，楼明远脑海中再次出现了一幕幕模糊的画面。

同样是一个全白的空间，好像是他自己拿着什么东西，在墙上画出了一个长方形。然后是巨龙出现，画面也随之变得血腥异常。

光是回忆，楼明远胃部就是一阵翻江倒海，血腥味直冲脑门。精神受到严重冲击，他难受地用手去抓挠脖子，张嘴剧烈干呕起来。

这情况发生地过于突然，扶着楼明远的医生被吓了一跳，移动速度加快，同时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紧接着，楼明远的双目被一块黑布蒙住，其余三人也是如此。

黑布的遮光性强得离谱，四人无法感知光亮，再加快心跳同时，听力变得比之前灵敏数十倍。

关门声，脚步声，车轮滚动声，还有一个奇怪的，和画笔落在纸张上十分相似的声音。

这些声音被无限放大。四人甚至能通过声音判断出，医护人员正在进行的一切操作——他们在不停画画，并搬运物品！

“为什么要画画？”四人都产生了同样的疑问。

楼明远的脑中再次浮现出之前的诡异画面。

记忆中，巨龙是伏在一个大柜子的上方，而柜子则是自己在墙上作画后，从墙壁内出现！

“我还有这本事？”楼明远呼吸一滞，剧烈的头痛感袭来，“还是说，这种能力其实是进入基地的每一个人都会拥有，并且只有通过作画，才能让空白空间内的所有物呈现？”

随着思考加深，头疼变得愈发强烈。周遭的声音越来越繁杂，医生已经准备好治疗所需要的一切，重新走到四人面前。

楼明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让医生们看出异常，好不容易想起点有用记忆，要是在此时露馅，记忆绝对会被二次抹除！

而且，二次抹除的力度，绝对强过第一次。

拳头慢慢攥紧，楼明远偷偷做了两个深呼吸，让自己大脑处于一片空白。

头疼渐渐消除，等他反应过来，原本就在边上的三人消失不见。同时，楼明远忽觉自己的颈部一痛。

意识模糊。

“又来？”楼明远咬牙，快速抬起一只手，抓向疼痛处。

身体的疲倦来得太快，他并没有摸到自己设想中的物品，反倒是碰到了一张薄纸。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楼明远用力将那张纸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