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医务室】
肩颈处很明显地感受到人体呼出的气息，阿雯强忍着恐惧，保持原有姿态。
雕塑老师却有心施压，周围温度不断下降，一只手搭在阿雯肩上，做出认真欣赏着作品的姿态。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
“果然基础很扎实。”说着，他站直身子，朝着敖念走去，“看来这位同学能够很荣幸地多次担任人体模特的职务。”
男老师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轻轻在敖念脸上擦了擦，斑驳的石膏就此消失。之后，他又解开了几根红绳，很是随意地丢在地上。
红绳像是在鲜血中浸泡许久，落地后，便在水泥地上晕开大滩血迹。血迹蔓延迅速，没过一会，敖念和其他学生之间的留空区域，就被血色填补。
男老师也在这时蓦然起身，将手中的帕子狠狠砸向阿雯。
“小心！”
楼明远反应极快，在男老师动手的同时，将阿雯揽向自己。
指尖才刚触碰到阿雯肩膀，他眼前景象却被画板彻底占据。阿雯扭身躲开飞击而来的手帕，并将画架塞入楼明远怀中。
她绝对不能让这幅画受到任何毁损！
那块手帕完全被鲜血染红，即便只是砸在画板背后，阿雯也担心血液会渗透到素描纸上。到时候，整张画都会被毁掉。
本来作画时间就短，重新作画很可能会导致敖念死亡。她不想冒险，也不敢把敖念救下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这名老师分明对学生充满恶意，他根本就没想让任何一名学生完成画作。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希望敖念变成一座雕塑，永远的被放在这间教室内！
男老师似乎也没料到阿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最优解答，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兴奋。他快步走到讲台前，打开花名册翻动几页。
“黄伊雯？果然邱老师的眼光不会错！不过有点可惜，这个教室又要成为没有完美雕像的垃圾空间了。”
男老师瞪大眼睛看着阿雯，眼神复杂。“家长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希望你不会让老师们失望。你会是今年，整个基地最优秀的学生！当然了，你也很可能是我今年最优秀的雕塑作品。”
男老师越说表情越是癫狂。阿雯却对此没什么感触，只是将视线移到敖念身上。
嘴角再次溢出鲜血，血液的颜色已经彻底变成黑色，敖念就快达到极限。
“不能让她死。”楼明远抓住阿雯的手，“绝对不能让她死！”
和他同样情绪迫切的，还有周围四人，尤其是siya。要不是楼明远一直死按着她的肩膀，估计早已冲到敖念身边。
阿雯点了点头，重新摆正画架，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画纸之上。
落笔不能出错，并且要绝对符合人体基础结构，光影明暗更是素描画中占比较重的一项。同时，作画时还要满足特定规则，以免自身受到恐怖攻击。
脑中的草稿打了一遍又一遍，阿雯这才重新拿起炭笔。
这次，她作画的速度比之前更快，每一笔都极为精准。完全不像个初学画画的高中生，反倒像是具有多年绘画经验的专业画家。
看着阿雯重新进入状态，其他学生也没有继续浪费时间，纷纷拿起画笔。就算画不好，他们也要尽最大能力救下敖念。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五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腕表上，之前飞速跳转的数字，在这时变动缓慢。
可就算是这样，大家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加之男老师的刻意干扰，以及学生们因为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而发出的各种骇人声响，更是让他们无法将注意力集中。
只有阿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她只是将眼下的情况，当成了一场考试，一场能决定她人生的考试。随着敖念脸部的逐渐完整，她甚至隐隐有种，自己不止一次经历过这种情况的错觉。
强大的心理素质，以及对画画的热爱，让阿雯不再能听到古怪的声音。注意力加倍集中，素描纸上的人物也更加栩栩如生。
……
很快，下课铃声响起，男老师在第一时间将她的画作从画架上取下。
“这绝对是能拿高分的作品！”男老师大笑起来，说着又一把抓起阿雯的手腕，“走，跟我去见孙老师，他一定会很喜欢你这个学生的！”
完全不给阿雯反应的时间，男老师的话音落下，她人就已经被拽到教室门口。
对方的力气太大，想要挣脱完全不可能。阿雯只能用眼神和口型，给着急追来的楼明远传递讯息。
“带敖子去医务室！”
说出这话，阿雯也是一愣。
她是怎么知道那人的名字的？还这么习惯性地，喊出了对方的别称？
心念繁杂，阿雯想要继续思考，行动速度太快，让她的大脑瞬间空白。
但愿楼明远能找到答案吧。
——
教室内。
学生们都在为这次训练课能顺利结束，而松了一大口气。每个人都是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凳子上，大口喘息。
楼明远待在原地，转头看了眼跟在他后边的男生。
“别担心了，她不会有事的，每一个被选中为参加家长大会的学生，都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除非她搞砸了家长大会。”
男生的脸色也很不好，说完，他就直接走向敖念。
敖念的双手已经放下，只是缠在她身上的红绳并没有消失。垂落在地上的红绳末端，不断涌出鲜血，将整个地面的颜色染得更加骇人。
Siya也在第一时间扑倒敖念身旁，这才让她没有直接栽倒在地。
“医务室在哪！”
“我能带你们过去，不过有几件事你们必须记清楚。”男生也想上手扶一把敖念，siya却不肯。
她将敖念背在身后，独自走向教室大门。
“我自己来就行，你能一边说一边带路么？”
双腿有些打颤，siya却不愿意让其他人触碰敖念。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安过，生怕别人一动敖念，这人就会彻底消失。
相比起其他人还保留着部分记忆，siya的记忆缺失严重，所有的能回想起来的过往都异常模糊、碎片化。
虽然也想不起来自己同敖念之间的任何，她却能清楚地感知到，敖念的重要性。那种重要性，甚至包括了绝对的信任和安全感。
男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的出现。他待在基地的时间已经很久了，看到过各种各种，因为失忆反而加深的朋友间的羁绊。
小跑两步准备跟上siya，男生发现自己身后很快又多出三个人。
楼明远、阿米娅和菜心都跟了上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对彼此有熟悉感，即便这种熟悉感应对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但在这种情况下，能和自己相熟的人待在一块，谁都不愿落单。
“也挺好的。”男生喃喃了一句，便对着五人说道，“医务室确实是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有很多需要遵守的规则。”
“第一条，在靠近医务室五米左右距离，不能跑步，走路的步子也要尽可能放轻。”
“第二条，我们没有任何生命威胁的人，是不能进入医务室的。所以在到达医务室后，只能将她放在医务室门口。按铃后，会有医务人员将她带走。”
“第三条，学生之间和睦友爱原则。我们几个送她去医务室，在她从医务室出来之前，都不能离开那个范围。也就是医务室周围5米空间。一旦离开，我们都会出现生命危险。”
“第四条，她被治疗后，也必须由我们几个送往寝室。男生不能进入女生寝室楼，所以男生在达到女寝后可以直接离开，女生必须全程陪同，直到她苏醒。这也就意味着你们两个女生必须和她同住一个房间。这个……会有很大的危险，你们已经分配寝室了么？”
“第五条，这个属于基地规则。除教室以外的地方，学生在看到老师后必须问好，并且不能去看老师的眼睛。”
“第六条，也不是医务室规则，是这个时间段的用餐规则。这个时间段，我们应该在食堂就餐，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去食堂，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人去给我们打报告。就是去食堂签到不可达到人员。”
连考虑都没有，楼明远直接开口。“那麻烦你了，我叫楼明远。”
“米娅。”
“蔡辛。”
“唐月汝。”siya顿了顿，看向敖念，“她应该叫敖念。”
话音落下，【医务室】的门牌也出现在众人眼中。Siya、楼明远、阿米娅和菜心四人同时放缓脚步，只有那名男生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我叫蔡家明，很高兴认识你们。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在靠近医务室后发现有人在等你们，绝对不要暴露你们之间的联系，一定让对方明确感觉到你们只是同学关系。”
男生说这话时，并没有转头看，只是专心往前走。
在他身后，医务室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从门内走出，直勾勾盯着朝他而去的四人。
四人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医生吓了一跳，脚步却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
直直走到医务室门口，没等siya开口，房间内又出来两名医生。
楼明远眼皮一跳，一段模糊的记忆画面闪过脑海。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两名医生！
医生的脸上并没有戴口罩，整张面容显露无疑，却看不到嘴唇。但只要稍作观察，就会发现医生的嘴巴部位被什么东西涂抹。如同没有完全雕刻好的雕塑像。
一切悄无声息，两名医生的动作快得甚至无法看清。等siya回过神来，敖念已经被他们拖入医务室内。
“医务室内，闲人不得入内。”
Siya想要上前再看一眼敖念，身体却被最初出现的医生挡住。医生冷冷丢下一句话，退身在进入医务室范围后，迅速将移动门关闭。
“咔嗒”
那医生竟然直接将门从内反锁。
“这里面是藏了什么秘密么？”菜心来到siya身旁，伸长脖子，企图从移动门上的玻璃中窥探一二。
玻璃窗完全不透光，从外朝里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怪了，刚才我还在玻璃窗内看到了几个人影，怎么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下意识将手放在玻璃窗上，菜心的面色一怔。这是块单向玻璃，只能从内部观察外部的情况，不可反视。
可为什么要在医务室大门上，安装这样的玻璃？
难不成，医务室之外的人其实是小白鼠，这个窗口的作用，就是用来观察小白鼠的一切活动反应？
心念闪过，菜心就感觉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盯上了自己。
他浑身一激灵，快步退到医务室大门对着的墙边，并对着其余三人招了招手。
“你们有没有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菜心的声音很轻，为了防止三人听不见，他还加上了手语。“我和米娅应该认识有段时间了，但我见她第一眼却想不起来她是谁。要不是……刚才出了那些事情。而且不仅是我俩认识，我们几个应该都认识。”
三人点了点头，楼明远也将左手袖子撸起，向他们展示刻在胳膊上的内容。
“我们一定是忘了很多事情，而且我们以前一定都认识。”
说着，他指着胳膊上的五个名字。
“看样子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阿米娅瞪大眼睛，将楼明远胳膊上的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这都什么意思？”
文字内容不多，信息量倒是大的离谱。结合从睁开眼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值得她深入思考。
楼明远摇头。“我也不清楚，我之前试着回忆，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在这个基地内部，一定要保持安静。”
说着，他便朝着周围看了看，确定自己的声音没有引发任何诡异事件后，继续说道。
“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强行回忆，但可以通过某些细节触发。”
关于这一点，楼明远已经反复验证过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