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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他乡遇故知

对于很多男人的来说,此时的临淮南市更甚天堂百倍。但这对莫秦萧来说,可就相当折磨了。

刚开始,面对招揽他的姑娘们,秦萧还能礼貌微笑回绝。但架不住南市太长了,姑娘太多了。见莫秦萧笑了,姑娘们反而更加热情了,已经不满足于坐着招揽,直接动起手来。住的高些的,依栏卖笑,纷纷将贴身的丝巾香囊抛向底下的青衣少年,胆子大些的甚至敢将贴身的衣物抛向他。

你要问为什么?

一方面当然得益于莫秦萧那俊秀青涩的脸,那些姑娘日益服务的对象都是中年老头居多,再或者就是外貌年轻、却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修士。像莫秦萧这样年轻的小伙儿其实挺少见的。偶尔换换口味尝尝鲜嫩的,也是必要的。

另一方面就是打扮了,这儿的姑娘个顶个都是人精,基本只要看一眼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富裕程度。

像那些个衣冠平平的,自然换不了她们如此热烈的欢迎,没给他们白眼就不错了。但莫秦萧这身造型,简直就把“有钱”和“大户人家”这几个标签贴脸上了。这能是缺钱的主?

姑娘们热情是到位了,可那莫秦萧却是个货真价实的“雏儿”。这样的阵仗反而把他吓得不轻。

收了剑,赔着笑,一边回绝着各种各样的邀请,一边将抛向他的东西抛回去。偶然有不方便触碰的,便也只好道歉着躲闪。偶尔遇到还有几个奔放些的姑娘直接拽着他往店里去,就只好逃跑了。

回绝的次数多了,脸都快要僵了,就只能施展侠客行赶紧逃之夭夭。

半个南市逛下来,莫秦萧只觉得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找一处空闲的茶摊,才得以喘息休整。也顾不得形象了,捧起一壶茶便灌了下去,心有余悸地盯着街道两旁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仿佛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这番狼狈的模样惹得对桌蒙面的两人捧腹大笑,如水流中摇曳的荇,勾住了过往行人的心。

即便看不清面貌,辨不清身姿,但仅仅是从声音判断,遮掩之下想必也是世间少有的倾国绝色。

这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自然是小白和芥弥。

在临淮南市,在这十里花街,除去表面看到的光鲜亮丽,背后可有不少污垢秽物。逼娼、拐卖、监禁,屡见不鲜。虽说在路温舒的治理下已经好转了不少,但毕竟祸根难除,难免还是有些的。

芥弥正是深知这一点,在进入南市前就找了个地方,把小白和自己伪装了一番,目的就是为了减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虽说也没什么麻烦是她不能解决的,但多一事总是不如少一事的。

唯有莫秦萧,被芥弥以“男孩子家不要怂”为由,推到了前面打头阵开路,落得个如此下场。

看着笑得花枝招展,还在不停分享方才自己丑态的两人,莫秦萧白了她们一眼,郁闷地将一壶茶喝下肚。但这显然还不能缓解他的疲惫,于是只好腆着脸让伙计再满上。

等待过程中,他不免四下打量,却又不敢直视那些衣着清凉的姑娘们,只好穿过汹涌的人潮,将目光放在了各家花楼的招牌匾额之上。

看着看着,莫秦萧突然沉默了,目光快速扫过沿街的牌匾,面露思光,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小白自然发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难发现,在莫秦萧看过的每一块牌匾上,角落里都有一个相似的图案:

那是一个标识,形状并不统一,或圆或方;内部纹路却是相同的,是两条金鱼,以形似太极的姿态环游;两鱼中间还有一个小字——“欢”。

幻梦阁、欢情人间、鱼水楼……凡是有这样的标识的花楼,似乎客流要比其他好上不少。

好奇的小白于是指着那个标志问道:“芥弥姐姐,那个标识是什么意思啊?”

“那个啊!那个是……”

“那是合欢宗的标志。”

很难得的,修仙界小白莫秦萧这次却是抢先一步回答了出来。话还没说完,芥弥就以一副相当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他看,眉目间满是诧异。虚空中似乎同时传来了喷水声、掩盖的惊呼声与嬉笑声。

没有在意芥弥惊讶的目光,秦萧指向远处最大最豪华的天凤楼的招牌,向小白解释道:“合欢宗是九州大宗,位于扬州广陵郡欢喜天地。历史悠久,传承深厚。合欢宗以女性弟子居多,宗内女尊男卑,练双修,好床戏,擅采补,修幻术。”

“小白你看到的那个标识,就代表那家店是在合欢宗名下的。”

见莫秦萧讲得滔滔不绝,小白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得有些崇拜。同样眼神改变的还有芥弥。

不知不觉中,她的拳头已经握紧,等待着给莫秦萧一顿暴打的时机。虚空之中,有一根藤条伺机蛰伏,准备好好抽上一顿。还有一道剑气,也在暗暗蓄力,周遭的空间在悄无声息中被其撕裂。

“哇哦。秦萧小哥好厉害,知道得好清楚。”

秦萧讲得滔滔不绝,巨量的信息把小白听得迷迷糊糊的,不禁有些崇拜地看着他,由衷地发出赞叹。

“哼!也不知道这么乱七八糟的事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芥弥的语气明显不善。随着秦萧口中话题不断深入,明显已经有些“少儿不宜”了,芥弥紧握的拳中出现一根金色竹条,被她悄咪咪地藏在了身后。

虽说心里很想揍他一顿,但芥弥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关切”地问道:“嗯。说得基本不错。不过我问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啊,这个啊。老爹带我去过,合欢宗的欢喜人间。”

丝毫没有察觉到芥弥语气中的不善,秦萧随口答道:“大概八岁的时候吧,不是有一次老爹带我出去玩嘛。当时他说要去办事,到了扬州就把我扔在了那里。当时有个很漂亮的姐姐,应该是老爹的老相识吧,她当时带了我一天。”

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原本想趁他不备给他一顿教训的竹条、藤条和剑气,听到这番话都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在秦萧反应过来之前,纷纷隐匿消散。

“芥弥姐,你脸色好像不大好,怎么了?”话刚说完,秦萧注意到了芥弥憋成猪肝色的脸,赶紧关心道。

“没事,气岔了,问题不大。你继续和小白介绍一下合欢宗,我听着。”芥弥胸中确实憋着一口气,她打发着秦萧岔开了话题,见他不再看过来了,旋即悄声传音道:

“桃源,常思,听到了吧?”

“嗯。”

“知道了。”

“一句话,抽不抽?”

“我去抽。桃源,借我根藤条。”

“我去拿,替我一起抽了。”

“也帮我抽一顿,谢谢。”

“懂。”

莫家小宅中,难得显化人形的桃源脸色有些难看,一言不发地转身从自己的本体桃树上折下了一根三指宽三尺长的枝条,递给了一旁铁青着脸的常思。常思接过枝条,扛在肩上,杀气重重地向着后山走去。

对于某个为老不尊、教坏小孩的家伙,不好好抽一顿实在憋得慌。

就算死了,那也逃不掉!

远在临淮的秦萧自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无心之言,自己的老爹死了还要遭受一顿“皮肉之苦”。他此时还在兴致冲冲地给小白讲述自己小时候在欢喜人间的经历,从他的表情与语气不难看出,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你大爷的!别碰你爹爹我!”

两人还在聊着,突然被一阵不合时宜的叫骂打断了。莫秦萧和小白循着声音看去,声音来源的天凤楼门口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上了。

小白喜欢热闹,一溜烟就蹿没影了,秦萧在后面跟着。两人挤过人群,挤到了最前面。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身着麻衣薄衫,看起来和秦萧一般大小的青年坐在地上,正在与天凤楼的护卫对骂。

“你大爷的,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你奶奶的有把客人丢出来的吗?你***,你***,****!”

那青年嘴巴不仅脏,还毒,一个人愣是把四个护卫给骂得狗血淋头,无法还口。不过下一刻,两把细长的影子就从楼内被丢了出来,连带着的还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同样响起。

“你还算客人?你丫一个子儿都没有还这么嚣张!你那钱就给了三天的量,你还在这白住了两天!这两天你摸的调戏的姑娘还少吗?怎么,你还想白嫖?”一边骂着,一个中年熟女一边从楼内款款走出,可谓一步三摇,妖艳生姿。

“我靠!你爹爹我又不是没付钱!我不是拿我的剑抵押了吗!”

“我呸!”女子一口唾沫吐在青年脸上,不屑地骂道:“就两把破剑!一天的伙食都不够,还想抵押你两天的金资?你脸咋那么厚呢!****!**,*****!”

一来二去的,人群也从两人的对骂中理清了来龙去脉,纷纷嘲笑那青年的不自量力。

在天凤楼这样的销金窟里,穷就是原罪。只是这青年嘴犟得很,嘴皮子叭叭的,和以巧舌如簧出名的天凤楼老鸨相比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大家图个新鲜,都围着看戏。

人群中,小白说道:“秦萧小哥,这天凤楼开销很厉害吗?这小哥看起来欠了好多啊。”

“……”

见莫秦萧久久没有回答,小白不禁再次看向他,却见到他正捂着眼睛,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实属罕见,嘲笑中带着一丝不屑,不屑中又带着一丝狂喜,小白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幸灾乐祸的情感。

“秦萧小哥?”

笑够了,秦萧将剑匣取下,交付给小白,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青年后面。

小白还在好奇他要干什么,就只见秦萧坏笑着,突地抬起一脚踩在那青年的背上,将他牢牢压在地上。

青年正脸朝下,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莫秦萧踩的位置很刁钻,无论他如何费力也抬不起身子,转过头也看不见是何人暗算的他,只能无能狂怒地吼道:

“**!那个混蛋暗算你爹!***!想死啊!”

没有理会他的叫骂,莫秦萧指着他,笑呵呵地向老鸨问道:“夫人,你的脾气是真的好!我看他嘴巴那么脏我都忍不住了,要不要我帮你揍他一顿。”

见有人出头,那老鸨自然乐意至极,当即恶狠狠地说道:“揍!往死里揍!给他留一口气,老娘要留他当龟奴!”

“好嘞!”莫秦萧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应答道。随后脸色一变,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跨坐在那青年背上就是一顿暴揍。

“**!你丫搞偷袭是吧!***!别让老子翻过来!翻过来第一个打死你!”

“****!***!*****!”

青年的叫骂没有影响到莫秦萧分毫。不如说随着他骂声愈发难听,莫秦萧下手也愈发重了,笑容也愈发灿烂起来。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那老鸨也不再停留,丢下几句咒骂回到了楼内。人也都散了开来,但莫秦萧依旧没有停手。小白不免有些担心,她不知道一向随和儒雅的秦萧小哥为什么会变得像现在这样。

正巧这时芥弥姗姗来迟,小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牵着芥弥的衣袖,“芥弥姐姐,秦萧小哥变得好奇怪。他是不是被什么上身了?”

“上身?我看看……”芥弥双眼闪过一道精光,看向不断出拳的莫秦萧。当她的视线扫过秦萧身下的青年时,却也愣了一下。她顿时明白了,憋住了笑意,摸着小白的脑袋宽慰道:“没事。秦萧只是碰到一个老朋友,在表达感情罢了。”

“老朋友?你说的是……”

另一边,莫秦萧也打够了,拍扑几下身上的灰尘。他下手并不重,即使打了小一刻钟,身下的青年依旧有精力骂人。

“孙子!怎么不打了!你爷爷我都没受伤!****!****!”

见他还在嘴硬,莫秦萧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也不再压着他了,揪着他的肩膀把他拽了起来,贱兮兮地说道:

“魏无患!打了这么久,怎么连你爹爹都没认出来呢?你个不孝子!”

“这个声音是……握草!莫秦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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