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任务

夏笔鞭——情感体验运维团队导演，在接下来的考核中，给我的第一个安排，是魂穿到任务那个年代的一个人身上，杀掉貌似无关的六个人，加上被最后处决的自己是第七个。

这七人将是改变这个世界的关键！

「让我自己干掉自己，你丫够狠！」我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这种任务加演员的模式，我是第一次体验，心里既好奇又忐忑。

曾经的战友、我现在的上司老魏透露我一个内部消息，这任务是高层想借此转移智海无聊情绪蔓延的一个手段。

虚拟时代，大家最想看到的是原汁原味的情感纪录片！

「因为，呵呵，您老可以理解的，那些旧的桥段已经被咂摸得人人耳熟能详。」

夏笔鞭的虚拟形象是智海里最近非常流行的4d人机艺术收藏品——由前卫艺术家创作出来的带有情绪主题的独一无二的人体模型形象。

在这个时代里，你都想象不到编剧和情感体验作家有多奇葩，有多么无病呻吟。

经过元老会们的批准，一出场，我就被扔进一副陌生的躯壳内，去感受街头暴力罪犯的情绪冲动。

二〇一九年三月一日。

我站在米尔城永福路大街上。

我手里拎着一把尖刀，殷红的血珠正从刀尖上滴滴答答地滑落。

平生第一次用刀捅人，报复快感如此强烈，让我全身颤抖。

在光头男跳下公交车的一瞬间，我咬牙切齿、将匕首恶狠狠捅入光头男的后腰。

最初光头男还诧异地回头查看，被我搂住其脖颈，向其肋骨刺去——刀刀见底，用力地旋转着拔出，再捅再拔，是一连三刀！

「啊～」

光头男发出哀嚎——很瘆人，手捂刀口全身抽搐！

下车的乘客惊呼奔逃。

光头男倒地不起。

我很变态，不慌不忙蹲在光头男面前，咬牙切齿，全身肌肉紧绷。

我感觉到自己心脏擂起了战鼓，肾上腺狂飙，已经兴奋到极点。

「你还狂不狂？」

我蹲下身，盯着他的脸，大声质问。

光头男已经说不出话来——剧痛，脸色苍白、全身痉挛。

但我非常肯定，他能听清我的话！

「你说说，我在车上一没招你；二没惹你；就是人多——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张口就骂，还怼了我一胳膊肘，凭啥～我个子矮、瘦弱、好欺负是吧，啊～」

「你这一辈子，没少凌强欺弱吧！哈哈～没想到吧？」

我蹲在绿化带前面，把刀扔在地上，点燃一支香烟，美美地吸了一口，感觉肺泡舒服得要一个个炸开。

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光头男已经半昏迷了

——像一条死狗一样，血流一地。

他身体滚动时，将黑色t恤上印的白色老虎嘴巴染红了一大块。

身旁一同下车的乘客都已经跑出二十几米外，也有伸直脖子望着我的。

我抬起头，望向公共汽车，车已经远遁前方几十米远。

司机站在洞开的前车门边，一边探头盯着我，一边在用手机通话。

「肯定是在报警！」

我毫不畏惧，心中那个舒坦——好像洗完温泉后吃了一根蛋卷冰淇淋。

我不怕，不就是吃枪子儿嘛！这乌漆麻黑的鸟世界，老子不亏——杀一个够本了！很遗憾没带斧子来，要是砍下他的头，再砸烂他的脸——岂不是更爽！

二十几米外，零散地站着一撮人，一个个瞪大眼睛，半张着嘴注视着我，没人敢上前。

远处，警笛声‘乌拉乌拉’响起，我不慌不忙地在一众鸟人注视下，钻进小巷子，消失在如织的人流中。

「……」

半小时后，我来到二中教务室。

在办公桌前浇花的教导主任扭头见我返回，先是一愣，随后开口道：

「你还有事儿吗？」

「是有事儿……您吸烟。」

我讪笑着走上前，递过去一支中华烟。

他一愣，看见我腋下报纸包的两条香烟，自以为是地咧嘴笑了。

两个小时前，我来收工程尾款，他一见面开口就骂，鸡蛋里挑骨头，东扣西扣，不肯支付，还要赔偿。

气得我浑身打战！

见屋里没人，我把中华烟放到他办公桌上，然后笑嘻嘻走到他侧面。

「这花不错，开得真好。」

我装模作样俯身看了一眼，然后指向花盆：「这里怎么好像裂了。」

趁他低头查看的瞬间，我迅速地从后腰拔出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捅向他后腰。

「哎呀，你干啥！」

他回头看，我左手已经握破了纸包里的生石灰粉，洒向他脸部，右手迅速拔刀，又捅了第二刀。此刻，他才醒悟过来，闭着眼睛与我厮打起来。

这鸟人挺有劲儿，差点把我手里的刀夺了过去，不过身上的剧痛让他渐渐丧失了力气。

终于我腾出手来，又向其左胸口连刺几刀，他倒地不动了。

「哈哈哈！」

见他这副鸟样子，我喘息着，用力地踹他小腹几脚。然后畅快地大笑起来。

门一进来时，就被我随手带上了。

估计他以为我是送礼——怕被人瞧见，没想到我是另有企图。

「你说，这账已经两年了，你上任第一次见我，凭啥我一要钱，你就骂我，还骂得那么难听？凭啥啊？我想不明白啊！」

我对教务处主任大喊！

门外已经传来了呼喊和敲门声，我又恶狠狠、无比厌恶地朝他脸上，用力地跺了一脚。运动鞋踏上去，好像踩在猪脸上，我心里感到无比舒爽！

「咚咚咚！」

外面的人开始砸门。

在门被踹开的前几秒，我已经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路线是早就设计好的，逃跑很顺利。

藏身地点也早已找好，水和食物很充足。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再多报复几个人。

「吴先生，很不错！

智海对这一段经历反响很大，很多体验者纷纷表示太刺激、太过瘾了！

甚至很多人购买了光头男和教导处主任被伤害后的身体和情感体验。」

夏笔鞭凌空传来全息影像和声音，直接进入我的视觉、听觉和思维中枢，在我脑子里回响起来。

「这……智海的文明监管允许吗？」

我疑惑地问，记得我曾经编撰过类似的情感体验，被监管封了Id一天。

「这就是我们专业所在！」

夏笔鞭得意且自豪地继续讲，「呵呵呵，一般小作者怎么能和我们烨文集团相比拟，他们描写个情爱体验都会被禁，只有大作家——像贾凸凹那样才可以将草莓塞进奶油里，再抠出来吃。」

「那我觉得，是否可以搞一个大集团垄断挤压小作者创作权利的专题，对这种看人下菜碟，以‘点击率和追读率’唯利是图，对作家实行多重标准的倾轧现象予以披露一下。」

我想起上次上传情感体验作品后，因消费点击率不高，不给流量，被淹没在信息海洋里的情况。后来想撤回都不给，生生霸占了我的未完成的作品。

「吴先生，你这想法要不得……下次不要再提了！」

脑海中，夏笔鞭是一脸的不悦，然后匆匆忙忙结束了4d虚拟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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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森，你已经杀了六人，还想报复谁啊？」

花齐放望着光头罪犯，见他毫不内疚，反而在开怀大笑，心中愤恨不已。

秃头，薄嘴唇，油脂分泌旺盛，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人不丑。

戴着手铐和脚镣，被狱警带进来时，花齐放第一眼就看到他在笑。

如果不是在监狱里，花齐放无论如何，也很难将他的样子与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我想报复的人多了去了，还有很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哈哈哈——为一点小事儿就动刀捅人？」

「是杀人好吗！」

「杀人不是我的本意——我更希望他们不死，永远地折磨他，直到他们学会‘五讲四美三热爱、六荣七辱世界观’。」

「靠，呵呵呵，你刚才说——还要报复很多人。继续说说吧！」

花齐放抽出一支香烟，咧着嘴望向狱警，狱警把头扭向一边。

花齐放微微一笑，把烟递给罪犯，然后用打火机替他点燃。

「你是记者？」

罪犯望着身穿便装的花齐放，猛吸一大口，许久才将烟雾从鼻孔里喷出。

「算是吧～」

一名司法干警，却被罪犯看成作家，花齐放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我现在没心情，不过……你如果让狱警给我纸和笔，我可以写给你。」

「里面有条件写字儿吗？」

「有的——我住单间。」罪犯说。

「好，我试着替你申请，不过你要抓紧，给你以后，先写一些，让我看看可以不。」花齐放犹豫片刻，决定一会儿向监狱长申请。

「下次来，给我带瓶可乐，我好想喝！」

罪犯蹲下下来，把香烟屁股按在脚铐上捻灭，又拿起来端详一下，然后一弹指，扔进墙角的垃圾桶。

狱长办公室。

「二舅，那个罪犯钱森，咋住单间？」

「他啊，没办法呀！入狱后又弄死一个同寝的死刑犯！」林自成看向外甥，眯起眼苦笑说。

「啊！那你们不担责任吗？」

「这种事儿，防不胜防的，也只能打报告接受处分了，如果有条件，谁愿意让他们合住。」

「能给他纸和笔吗？我查过档案，钱森是大专学历，我想让他写忏悔录。」

「我争取吧！只要他能安分点儿。」林自成端详着外甥，笑了笑，心里暗想：「都说外甥像舅舅，这性格还真是，执拗得很。」

「还有，钱森让我下次给他带一些吃的，允许不？」

「别人不允许，你只要接受检查就行，让他当面吃，要去掉包装，尤其是金属物件。」林自成想起上次的越狱未遂事件，心有余悸。

「明白，那好，二舅，那我走啦。」

「嗯，下次过来，你再带几本书，政委他们几个都喜欢看，听说是你写的，个个要签名版。」林自成望着外甥，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要钱的，一本成本要八元呢！」

「行了，别磨叽，否则下次别想见犯人。」

「好好好，我送，不过你也不要见人就答应。」

「知道啦～我的大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