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留下爪牙惶惶去
这次来永安,季可言因为孩子还小的缘故,没有一起来。而殷雪则是因为黄无施不想在师天泽和天来客的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没有带着。黄无施虽然想念殷雪,归心似箭,但想着这么多天在外面,怎么的也得找个地方去开心一下再回去。因为怕被人认出来,还是选择了一个规模偏小的妓院。但这么小的一个窑子,生意倒是不错,只有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姑娘还空着。黄无施没得选,但也不计较,他母亲十四岁的时候生下了他,所以在他的心里,那些年纪比他大的姑娘,只要年龄差距在十四岁以内的,他都能接受。
关于他的母亲黄洛真,这个给了他生命的女人,对于他来说,既是一种内心深处的脆弱,也是他始终自卑的根由。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躯壳里装着这样的情感世界,但这份脆弱和自卑却驱使着他成为一个丑陋的人。
临离开的时候,他原本只是挑逗似的夸了一句“功夫还不错”。
那姑娘说了一句:“还是大爷识货,我十三岁就在这里营生,都已经十八年了。你以为只有刑场上才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说法吗?床上也一样。”
黄无施突然感觉内心被锤子猛砸了一下,脑袋一下子充血的感觉。黄洛真十三岁与几个小子盗酒厮混、十四岁生下他的不堪记忆像千百只蜱虫在脑子里叮咬似的侵袭着他。
他忽然发疯似的抓起桌上的酒壶酒杯,狠狠地砸向那个妓女,砸得她头上开了裂、脸上起了包,才终于冷静下来。
老鸨、龟公和打手们循声围了过来,却被他抬脚踢飞了两个。其余人不敢妄动,进退两难。黄无施从怀里掏出两张一百两得银票,塞到老鸨手中,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妓院。
这样的经历,让他觉得很郁闷。但师天泽和天来客的那些人,下午都已经走了。就剩他一人,想着先过把瘾再回去,所以谎称李准虽然有仇,但是李岱对他们母子有恩,要备一些礼物当面跟李岱致谢之后再回去。以至于现在,都没一个可以吐露心事的人。
忽然,黄无施想起了他豢养的那些乞丐,这些人好养活,一点小恩小惠,就对他忠心耿耿。所以这次他来永安,也有五个花子跟着过来暗中保护。此时,自己心中烦闷,正好把他们五人召出来,陪着一起喝喝酒也好。
想到这里,黄无施终于有一丝欣慰,打一个呼哨,果见五个人分别从不同方向聚拢过来。
黄无施说道:“今日有些烦闷,找你们几个陪我一起喝喝酒。你们怎么称呼啊?”
一个看上去老练一些的介绍道:“这个叫大茅,这个叫二茅,这个叫三茅,我……”
黄无施打断道:“我知道,你指定叫四茅,这个是你们小弟五茅。”
那人摇头说道:“我叫土旺,他叫水旺。他们仨是兄弟,我们俩是兄弟。”
黄无施笑道:“土旺是吧?你跟你兄弟一起去买一些酒菜来,送到我房间来,我们好好喝几杯。”
土旺、水旺二人领了银票,高高兴兴地去了。黄无施和三兄弟一起回了房间,摆好桌椅,等着两人买酒菜回来。
大茅谄笑着凑到黄无施身边,问道:“主人,你方才说今天有些烦闷,是谁惹到你了?”
黄无施骂道:“一个婊子,也没惹我,就是讲了些话让我觉得晦气,揍了她一顿,赔了二百两银子。呸……”
大茅说道:“主人,你是何等人物,怎么找个婊子,有那黄花大闺女多好?”
黄无施怒道:“闭嘴,我们岂能做那窃玉偷香的采花淫贼!”
大茅说道:“别人的自然不可以,有个人家里的女人你肯定同意。”
黄无施问道:“李准?”
大茅说道:“不错。从梓州来了几个女人,个顶个的好看,其中有一个成天跟李准的母亲住在一起,想必关系很不一般。我们去把她绑了来,嘿嘿……”
黄无施想起在之往阁被李准无视的感觉,恶狠狠地说道:“好!我就毁了他在意的,让他痛不欲生!你们仨谁去?”
大茅说道:“同去。”
不多久,土旺、水旺二人买了酒菜回来,却看三兄弟不在。
土旺问道:“主人,那仨呢?”
黄无施笑道:“去办大事了,我们先喝上,边喝边等。”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窗外马蹄声响起,大茅、二茅、三茅穿着夜行衣,扛着一个麻袋,避过小二等人的视线,从后门入,直奔二楼,冲进黄无施的房中,啪一声把门关上。
黄无施早就套上了头套,问道:“得手了嘛?”
大茅指了指麻袋,说道:“得手了。”
黄无施又问:“可有惊动了他人?”
大茅说道:“本想把两个人同时迷晕的,只不过我吹烟的时候,李准他娘刚好开门出去。就只把这娘们一人迷晕了,我们手脚很快,他们就算发现了,也肯定追不到这里。”
黄无施蹲下身子,扯下麻袋,果见一美貌女子嘴里塞了一卷布条,手脚被绑缚了,仍旧昏迷着。
大茅取了些凉水洒在她脸上,把她泼醒。她一醒来,却看五个蒙面人围在自己眼前,一时间双眼填满了恐惧,就要大声呼救,却发现嘴巴也被塞住了。只得不断扭动着身体、摇晃着脑袋。
黄无施看着她惊惶:恐惧的样子,心中无比的舒坦,凑上前说道:“姑娘,我本不想采花,谁让你是李准的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站错了队,到时候去了青楼,有怨恨也只能怨到李准身上,是他害了你!”
土旺说道:“主人,我看她的意思好像是有话要说。”
黄无施冷笑道:“好,且听听你说什么。”
说着一把拿掉她嘴里的布条。女子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道:“不是,我不是李准的人,我只是他的朋友。”
黄无施说道:“不可能!不是他的人,你天天跟李准他娘处得像婆媳似的?”
那人说道:“我知道了,你们要抓的是沈妹妹,不是我。我叫柳玉浓,我真不是李准的女人,你们放了我吧!今天下午倪前辈让我晚上去她房间,跟我请教”
大茅说道:“在主人面前你就老实点,我们明明李准他娘的房间掳得你。”
柳玉浓说道:“那是因为我有了身孕,倪前辈让我去她房间,跟我请教一下有什么秘诀。”
大茅三兄弟齐笑道:“哈哈,真是滑稽,人家自己也是女人,儿子都这么大了,有需要向你请教吗?”
黄无施也道:“不错。”
柳玉浓说道:“你们不理解为娘的心思,叶莎妹妹一直没怀上,倪前辈嘴上说不急,心里却也担心,求孙心切,真的是胡乱求医。昨天晚上还把欣月也叫去她房间聊了好久。”
黄无施将信将疑,问大茅道:“你确定没绑错了?怎么还绑了个大肚婆来?”
大茅说道:“哪能呢?实实在在就是李准他娘房间里绑来的。”
三茅看了看,说道:“大哥,不对,好像真绑错了。我们之前见的那姑娘可比这要美得多。”
二茅说道:“三弟,你什么眼神啊,这还不美吗?”
三茅气道:“你就没见过世面。那个肯定比这个好看。”
大茅看了看,说道:“等等,老三说得对,确实是绑错人了。”
柳玉浓喊道:“对啊,我就说你们绑错了。我的相公是梓州的一个书生,真的,你们一定要信我。”
大茅问黄无施道:“主人,这可怎么办?这个放了,我们重新去绑一个来。”
黄无施骂道:“没用的东西,要你们何用?抓个人都会抓错!你们以为李家还能不设防吗?管他呢,大肚婆也不放过了。反正是在李准家出得事,也能让他于心不安的!”
柳玉浓大喊:“救命!救命……”
“闭嘴!不吵,我还能饶过你性命,”黄无施吼道,又对五人说道,“你们先出去,我玩好了,再轮到你们。”
五人领命出了房间,大茅把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听动静。
水旺说道:“我们也算江湖之人,如此对一个怀了孕的无辜之人,会不会有违江湖道义?”
大茅怒道:“忠于主人,才是江湖道义!谁惹主人生气,我们就对付谁,这就是江湖道义。”
忽然,几把飞刀倏忽而至,五人同时倒地,还有一把飞刀打在门把手上,发出钲的一声巨响。
黄无施问道:“怎么了?”
水旺虚弱地说道:“主人快走,放过那个姑娘吧。”
黄无施说道:“那你们顶住,我先走一步!”
他话音刚落,李准、唐甫生飘然而至,落在水旺身旁。唐甫生一脚踩住水旺肩膀,李准一脚踹开房门,柳玉浓哭喊道:“李准,快救我!”
李准看她手脚被绑着,衣裳都还齐整,就是头发凌乱、满脸泪痕,应该只是受了惊吓。心道:幸亏来得及时,没有酿成大祸,否则无颜面对梓州五姝。
一边想着,一边用飞刀轻轻撩断了绳索,将柳玉浓扶起。柳玉浓扑到李准怀中,哭着说道:“李准,有人要对付你,他们本来是想绑架沈姑娘的,却错绑了我。呜呜呜……”
李准轻声安慰道:“没事。看清楚长相了吗?”
柳玉浓摇摇头,说道:“他们都戴着头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