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间章 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在夜风中，在星与月的注视下，黑发的少年独立在宝瓶渡口。
少年腰背挺得笔直，两手相合放于小腹前，矜贵端庄得像是古画中的美人。
旅行者和派蒙一脸疲惫地走了过来。
“…时闻，你竟然在这里！”小派蒙飞到时闻身边，语气中有些埋怨，“我们好不容易完成你的任务，爬上山去药泽观找你，你竟然在山脚下！”
“真就不是你爬山，你不嫌我们累是不是？！”
旅行者和派蒙这几天可以说是把沉玉谷跑了个遍。他们爬上最高的山，又进入最深的谷，一刻也没有停歇。
还有那个叫什么“梦之魔神”的残魂真的很难打！
这也就算了，沉玉谷的宝箱个个都藏在些个正常人想不到的地方！这个真的不能原谅！
“抱歉，小派蒙。”时闻转过身，眼中含笑，安慰道：“作为补偿……我给你们双倍报酬怎么样？嗯……还为你们供应免费的不限量的雨泽茶糕，当然，仅限沉玉谷区域。”
“哇。”小派蒙瞬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双眼直冒光，“好耶！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嘿嘿，好耶！”时闻学着小派蒙的声音语调欢呼一句，然后又将沉静的目光转到一旁安静的旅行者。
金发的旅者给了他一个靠谱的眼神，开口道：“按照你给的方位，我已经将礼器全部布置好了。”
时闻感激地点点头。
他要去须弥接他的少年回家，但他不能确定此行自己是否还能回到沉玉谷…毕竟，此去一行，他必然会与博士对上。
什么知己知彼，多做打算，徐徐图之……现在通通不作数。这一去，他便是死也要拉着多托雷一起下地狱。
而在离开沉玉谷之前，他要为这大山之乡做好他所能做到的所有。
距离那次他重新修补阵法已经过了快要二十年，为了保证未来封印压制的魔神残念复出，他对之前的阵法做了小小的改动，拜托旅行者在沉玉谷各地布置镇物，加固阵法。
此后，旅行者每刷一次周本，封印压制就强一分。
“刚刚在药泽观，有一位降临者拜托我们替他向你道歉。他说：‘抱歉，当初只是想杀你 的，没想到把你的小孩杀了。’…呃……这话好奇怪。”小派蒙捂着头，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疑惑。
想到百年前那个可爱的男孩子，时闻心绪产生一瞬间的激荡，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千岩军干嘛。”时闻语气有些生硬，“就让他在沉玉谷给我永远打工赎罪吧！”
虽然故作潇洒这样说着，时闻的内心还是有些难过，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私人情感在大局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他不能再为了这件事和那些降临者再次撕破脸。
毕竟，如果他在须弥不幸罹难，那些降临者是会代替他守护沉玉谷的存在。
如果阿散知道了这件事……
时闻苦涩一笑，他也会阻止阿散向那些降临者报复寻仇的。
仗着散兵的宠爱肆意替他做决定什么的…真自私啊……黑发少年这样想。
时闻心情低落了下去。
“欸，时闻，你站在宝瓶渡口，是打算前往稻妻吗？”小派蒙自觉戳了时闻的伤心事，小声询问试图转换话题。
时闻轻轻摇了摇头，“雷电真醒过来，小希也平安无事…这是这些日子我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谢谢你们将这个好消息带给我，旅行者、派蒙。”
“我已经将小希的画像和一些衣物托人送往稻妻了。将小希交由雷电两姐妹，我很放心。”
“所以，我不打算前往稻妻，接下来，我会前往须弥。”
“为什么？你不想你的妹妹一醒过来就看到你吗？”小派蒙不解。
“当然想啊…”时闻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当然想。这几天我在为小希画像的时候总是在幻想小希长大后的模样……画了好几副……抱歉，话题有些歪了。”
“那么言归正传，我去须弥是为了接一个人回家。他是我生命中特殊的重要的存在，我不能放任他走入歧途不管。”
“是散兵吗？”旅行者想到了那位头戴斗笠，十分狠厉的执行官。
时闻给出了肯定答复。旅行者瞬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散兵吗？！”小派蒙还是一脸不相信，“为了他，特意跑去须弥什么的……”
“不是喜欢。”
时闻将他对少年的爱意说予风听，说予宏伟的山脉，讲予缱绻的星月。
“是爱。”
“我爱他。”时闻眼中似有万千星辰，他嘴角噙着与面对其他人时完全不一样的温柔笑意，郑重地将每个字说出口：
“我爱他。
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我爱他的透明无暇，我爱他的浑浊偏执。不管他是何模样，我都爱他。”
“因为是他，所以他便永远是我的选择。”
他们两个就像两片孤独的云，在这个世界偏执地相互吸引。
“…值得吗？”
“值得啊。他值得我所有的无条件。”
“我曾经对他说过，如果他做了恶事，我会亲手杀了他然后自刎。”时闻低头笑笑，“只有我知道，我根本舍不得。”
“如果他做了恶事，我会代替他承受那些罪过。即便要我死去，我也要为他求一个悔过重来的机会。”
他是如此决绝地爱一个人，
他的爱绝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如果你们在须弥遇到了他……如果他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能不能先不要急着惩罚他，等等我好吗？”
看到旅行者轻轻点头，时闻绽出笑容，眼中隐有泪光闪过。
时闻学着小派蒙叉腰的动作，有些俏皮地说道：“先前没有立马前往须弥，是因为我还要担负起璃月羡尘醉梦真君的责任，稳定少钦离世而变得混乱的局势，如今天权星已经接手全部事物…”
时闻长舒一口气，笑得一脸轻松，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如今，托着你们的福，我已经完成了作为仙人的使命。”
他已经为沉玉谷做好了他离去的准备。
此刻，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完全做“时闻”自己。
他站在风中，笑意盈盈：
“现在，‘时闻’要去寻找他的爱人了。祝我好运，旅行者。”
人们在名为“爱”的海中沉沦，
犹如海草，摇摇荡荡。
人们皆求“‘爱’为何物”的答案，
无法言明，无法描述。
但愿天上繁星，挂满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