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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剑斩蛮荒

孔嘉仁看了一眼一二,见一二束手束脚,低着头捏着汗衫,放置在他身前的骨碟干净如初。兀自摇摇头,夹了一筷子菜放置在一二碗中,语气轻柔道,“人是铁,饭是钢。无论君子还是市井小民,都要吃饭的。”

顿了顿,继而又说道,“这个世界道理很多,唯独吃饭这一件事情,却是天大的道理。所以啊,一二,无论走到哪里,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无论什么心情,都不要影响你吃饭。”

一二明白,孔嘉仁看似说了很多,其实只是想要告诉他,人生天地间,当以豁达心态去度之。

可是依然自卑啊!

幼时便学会了察言观色,遇见朱门巷锦衣玉食的少年,匆忙躲避,看见与他一般年龄的少女总是会红了脸颊,看见街边的美食总是远远跑开…

一二咬着嘴唇,重重的点头。

如释重负。

孔嘉仁微笑点头,才看向名叫朱起的少年。

少年头角峥嵘,华衣锦服。

此时正畏首畏尾的站在朱贺身边,时不时好奇看一眼一二。

他不明白为何与他年龄相仿的一二可以与孔嘉仁平起平坐。

难道没有礼仪之分吗?

穷酸书生不是最为良久礼仪吗?

孔嘉仁似是看出朱起所想,对着朱起一招手,指了指身边的凳子说道,“你也过来坐。”

朱起出乎意料,看了一眼朱贺,见朱贺点头,才龙行虎步走至孔嘉仁身边,落落大方而坐。

比起一二,大气多了。

孔嘉仁一挥手,为朱起添一副碗筷,道。

“少年当骑骏马,一往无前。”

朱贺听闻,满面春风。惜字如金的孔嘉仁,竟然对朱起如此高的评价。看来此次带朱起前来,确实是一件幸事。

朱起听闻,却心境平顺。

犹如一汪死水,被人做了沟渠,看似流动缓慢,但终究可以汇入江流,汇入大海。

上善若水。

朱贺举起酒杯,爽朗饮之,摸着雪白的胡须,大笑道,“与先生相谈,忽然让我记起当年,领着铁骑为国争锋的峥嵘岁月了。”

孔嘉仁举起拇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道,“若说带兵打仗,常胜将军的你当之无愧。可惜啊,生不逢时。”

“哈哈哈。”

朱贺大笑道,豪气冲天,道,“我曾遇见一位老夫子说,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当骑骏马踏平川。虽说老朽被废了兵权,但若有一天,国家需要老朽,老朽依然冲锋陷阵,为国争锋。”

孔嘉仁微微点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青衫无风自动。

神情寂寥。

良久,孔嘉仁才抬头看向朱贺,问道,“当真不曾失望?”

朱贺并未言语。而是起身,大步走向院中,老当益壮。随意脱去长衫,裸着膀子,如同江湖人士一般。

豪爽之气尽显无遗。

在院中站定,声音洪亮道,“先生且看我剑法。”

朱起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缓缓起势。

长剑如游龙。在朱贺手中万般变化,时而前劈,时而后刺,时而一飞冲天,时而堕入地面…

虽无丝毫灵力,但剑意更甚,呈现出勇往无前之势。

势不可挡。

一往无前之势被老者运用的淋漓尽致。

孔嘉仁暗自点头,虽说朱贺被废了兵权,以为会自暴自弃,不曾想竟然悟出了兵家大势,一举进入了元婴期。

修炼出了兵家元婴。

孔嘉仁看着意气风发舞剑的朱贺,真心赞赏。朱贺生在兰亭国,却得不到重用,实乃兰亭国之损失。但观朱贺心境,似乎无悲无喜。坦然接受。

毫无愤世嫉俗之态。

这一刻,孔嘉仁才真正将朱贺视为平起平坐之辈。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无关境界。

一二深受感染。此时的孔嘉仁,意气风发,走向朱贺,接过朱贺的剑,道。

“我有一剑,将军请看。”

说完,只是轻轻一挥。

似被风摇曳的无名小草,似柳枝缓缓摆动,似一汪江水缓缓流动…

一二看不出名堂,只觉得先生一剑,轻若鸿毛。

而朱贺与朱起,同时大笑起来,鼓着掌,神情激昂道。

“先生,真乃神人也。”

同一时间,浩然天下所有大修士,似有感般,皆大呼痛快,有酒者当浮一大白,无酒者,拍手叫好,久久不停息。

镇妖长城外,妖族大修士却冷着脸,看着遍地尸体,气的跳脚,不断的对着镇妖长城上的修士破口大骂。

一剑之威,竟然让攻城的妖族损失惨重,冲锋在前的十三境妖修,无一幸免。

孔嘉仁挑挑眉,故意一挥衣袖,似是不屑,喃喃自语道,“君子动手不动口。”

朱贺听闻,一脸白线。

果然是书生的嘴,老鸨的腰,无一可信啊!

孔嘉仁冷笑一声,甚至有意展开本命仁字法相,背负双手,站在镇妖长城上。

似乎在说,我就站在这里,你能奈我何?

镇妖长城下的妖修,红着眼睛,目呲欲裂,骂声此起彼伏,哪里还有先前大修士云淡风轻之势。

更甚的是,孔嘉仁竟背过身,一股洪荒之气自身体肆意排出。

声音响彻镇妖长城。

士可杀不可辱。

可孔嘉仁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朱贺满面春风,笑意盎然,举起大拇指,道,“今日有幸见过先生另外一面,实乃幸事。童心不改,世人总说初心,可又有谁能保持如此初心啊!”

四人继续回到桌前,孔嘉仁端起酒杯,道,“喝一杯忘忧君,坐看天下英雄起势。”

一饮而尽。

“可知道为何有人设局害你?”

朱贺端坐椅子上,精神一振,心想先生终于要说朱起的事了。

“还请先生明示。”

朱起从椅子上起身,对着孔嘉仁一拜说道。

孔嘉仁微微一笑,眼神欣慰,道,“不必拘谨。”

“之前与你们同行的少女,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是何人了吧?”

孔嘉仁看了一眼窗外,从怀中掏出一方大印,放于书桌上说道。

朱贺细心观看,只见大印左侧上刻着四字,“水无常形。”

大印四方四正,上方端坐一威武雄狮。

竟是虎符印。

朱贺心惊,深知虎符印恐怖之处。于俗世可调兵遣将,而在山上人手中,可调遣鬼神,镇封一方天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随心诛魔。

此时只是被孔嘉仁随意拿出,显然只是为了阻挡隔墙有耳,做了类似阵旗的用处。大材小用。

但仔细一想,不禁肃然起敬。对孔嘉仁更是多了一份敬重。

拿出如此重宝,只为朱起隔绝气机。断除今后因果。

朱起见爷爷一脸敬重,不明所以。只得更加鞠躬鞠敬,道,“少女名秦琼瑶,乃皇族七公主。未出生,便与我指腹为婚,但因我爷爷被废了兵权,此女上门便悔了此门婚事。从此再无瓜葛,只是这次出门偶尔遇见。”

朱起说的云淡风轻,似乎丝毫不介意此事。

终是少年,不知其中所牵扯的因果。

孔嘉仁听闻,默默点头,然后看着朱起继续问道,“你觉得此女是否会害你?”

朱贺心惊胆战,有心想要提醒朱起。但看了一眼孔嘉仁,只得按捺住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脏。

三言两语,便造出问心局。

朱起仔细思索良久,皱着眉头,捏着的小拳头青筋暴露,眼眸微红,声音沙哑道,“会。但应该不是现在。”

孔嘉仁听闻,欣慰一笑。

难怪此子深得朱贺喜爱。

“确实,你现在在她眼中,毫无用处可言。”

孔嘉仁背负双手,向前走出两步,左掌向右一滑,光阴长卷脱手而出。

时间猛然倒退,直至朱贺与朱起站在城门外便戛然而止。

朱贺领着胆战心惊的朱起走向小镇演武堂。虽说朱起自五岁起,便随着朱贺征战沙场,见惯了厮杀场景。

见惯了尸横遍野之景。

但依然被孔嘉仁一剑震撼的无以复加。

似乎比战场触目惊心之势更要恐怖。

他从未见过有人可以随意一剑,让天地变色,让兰亭国九境武夫三姨叫苦连连。

三姨何许人也,当今兰亭国武夫第一人。

但在青年面前,如同稚童挡车。

二人慌张,一路前行。路过镇剑司,一个五大三粗袒胸露乳长相狰狞的汉子坐在摇椅上,一手磕着瓜子,一手捏着一壶酒,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长相比男人还要凶悍的婆娘,正怒气冲冲的对着男人骂着粗俗不堪的话语。

男人丝毫不介意,待朱贺二人靠近时,才眯着眼睛傻笑着看向二人。

一口大黄牙,差点让朱起恶心的吐出隔夜饭。

朱贺对着男人拱手,点头微笑后准备离开。哪料男人却猛然起身,横挡在朱贺二人身前,道,“这不是兰亭国一品大将军朱贺吗?如今平阳落虎,跑到我这偏远地方来做甚啊!”

朱贺听闻,丝毫不恼怒,笑意盈盈看向男人,“不嫌累吗?”

吴志明听闻,哈哈大笑。刚才还在城墙上看戏,可知道朱贺要路过此地,不仅使用了缩地成寸,而且要自家婆娘做戏。

但依然瞒不过心思缜密的朱贺。

二人哈哈大笑,然后一个熊抱。

二人都是军中人,血性依旧。

朱贺以为落虎平阳,吴志明应该不会理会才是,但是却出乎意料。本想着一笑而过。但却还是被吴志明阻拦在此。

落难见真情。

多年前二人也曾出生入死,为兰亭王朝护送过几批剑。

如今再见,物是人非,但感情依然在。

朱贺见此,便让朱起一人前去寻找演武堂。

准备与吴志明不醉不归。

朱起乖巧懂事,对二人鞠躬后便转身走入桃花巷。

月黑风高,风雪无常。

朱起冷的打哆嗦,但不曾埋怨一句。刚进入桃花巷,便看见一缕微光,在黑夜中摇曳不定。

然后顺着火光,看见一个少年围着一盆火,火盆上的陶罐散发出阵阵肉香味。

朱起也觉得饿了,但未曾打扰少年,想要去的演武堂,再去寻找吃食。

穿过桃花巷,进入绳床巷。

巷尾,众多人围着篝火,推杯换盏,大口吃肉。朱起更觉得饿了。但依然未曾停步,径直穿过,绕进朱门巷。

期间从未停留。

直至走进朱门巷,宛如进入了另一片天地。

街边灯火辉煌,小贩众多,人影密布。叫卖声此起彼伏。

与绳床巷桃花巷冷清之势形成鲜明对比。

朱起此时更觉得饥饿难耐。

“糖葫芦,香甜可口,即可充饥,又可解渴,一串只需一文钱。”

恰在此时,一个举着糖葫芦,身穿棉袄的身形消瘦的中年人,声音洪亮喊了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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