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老妇

老妇听闻，喜不自禁，拉着一二的手说道，“秀芝也是命苦。当年嫁到我们村，她丈夫却在大亲之日，逃婚了。秀芝苦等数年，却等来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些年，我们都看在眼里，虽说秀芝性格泼辣了些，但心肠极好。”

老妇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幺儿何德何能，能被如此女子看上。若是我那夫君知道，定然会高兴至极。”

一二点头应允，笑容满面说道，“您老宅心仁厚，能得此媳妇也是理所当然。”

“哈哈哈。”

老妇畅饮一杯，拉着一二的手说道，“我知道这里留不住你，不过，你可以先等两天。我们这里的葬神岗，过几日便开启了。说不得，你会遇见适合你的功法。”

一二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这几日已经很叨扰您了，若是……”

老妇摆了摆手说道，“小哥不要见外，出门在外，谁都会有难处。”

一二郑重点头，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夜色撩人，月光透着窗户洒落进来。

老妇累了，打了个哈欠对着一二说道，“小哥今晚便在这里休息，我不胜酒力，先去休息了。”

一二起身相送。

老妇走后，一二对月独饮。回想着兰亭国所遇之事，所经之人。

良久，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饮尽杯中酒后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一二便在院中练习神人开天式。自从昨日体悟了太极拳，他对拳法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神人开天式分三式，一为开山，二为搬海，三为弑神。

但一二觉得，神人开天式应该还有一式，只是以一二目前的境界，难以揣摩罢了。

一二猛然想起太极拳。太极拳强身健体，乃道家拳法。

道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说。

那神人开天式，理当如此。

一二恍然大悟，似是有了理解。

缓慢的拉开拳架，一招一式缓慢伸开。

老妇不知何时，坐在了摇椅上，手捧着一杯茶，看着一二拳法，不住点头。

一二一套拳法练完，发现了老妇，对着老妇点头微笑道，“婆婆，早。”

张疯子与陈秀芝，依然还在沉睡。

老妇笑意盈盈，为一二倒了一壶茶水道，“孩子，村东边有一条河，你去洗漱一下。”

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套粗布麻衣递给一二道，“你身上的白衣血迹斑斑，换上这套衣服吧！”

一二微笑点头，接过老妇手中的衣服，感谢道，“谢谢婆婆。”

老妇摆了摆手。

一二走的缓慢，挨家挨户门前路过，发现家家户户的人皆在院中练着拳法，神态放松，拳意如虹。

一二微微一笑。这里仿若世外桃源。

走至河边时，有几个少女正在河边洗衣服，看见一二过来，皆好奇的打量着一二，嘴里发出嘘声。

一二害羞的紧了紧衣服。

女子们顿时笑容满面，有一个胆子颇大的少女，更是对一二招手道，“小哥，你醒了。”

一二点了点头。

少女见此，更是喜笑连连，掐了一把身边的少女道，“我们倩倩，可是喜欢你的很。”

名叫倩倩的女子，顿时脸色绯红，紧紧捂住少女的嘴，声音发颤道，“别听她瞎说。”

惹得其余女子皆发出嘘声。

一二尴尬的挠了挠头，紧紧捏着手中的衣物。

少女们见一二站立不动，如闷葫芦一般，顿时没了玩笑的趣味。那位名叫倩倩的少女，小声对着其余女子说道，“小哥应该是要洗澡了。我们先回家去，待小哥洗好了，我们再过来。”

“哟，这便胳膊肘往外拐了，我们蛮横无理的倩倩，什么时候也学会善解人意了。”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打趣道。

其余几人顿时附和。少女的脸顿时由绯红转向深红，紧咬着嘴唇道，“我平时也很体贴的。”

“哈哈哈。”

其余几位少女顿时捧腹大笑。不过还是乖巧的收拾了衣物。临走时，皆眼角瞥向一二，毕竟一二长相实在太过俊朗了。

待少女们走后，一二才脱了白色长衫，一骨碌钻进了河水里。

河水温暖，一二惬意的抱着头颅看着太阳。

村庄里传出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河对岸的森林里，动物成群，绿树成荫。

一二将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用木簪盘在头顶，穿上了老妇为他准备的粗布麻衣。

麻衣与扶风州服饰不同，似是道袍一般。一二穿在身上，别有一番风味。

一二忽然便想起了朱成，朱成当年为他筑剑之时，曾经给过他一个锦袋。让他交于仙游州的一个老妇。

可是，朱成却未说，老妇住在哪里，姓甚名谁。这让一二，无疑是大海捞针。

一二微微一笑，既来之，则安之。

现在他所做之事有二，一是寻找扶苏与白猿，二是替朱成了却心愿。

有了目标以后，一二变得开朗起来。虽说依然担心白猿与扶苏，但听老妇话外之意，白猿与扶苏只要进入了仙游州，性命并无大碍。如此，一二便满足了。

一二盘膝坐在河边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将白衣收进炼金石中。

恰逢此时，少女的嬉笑声再次传来。

当看见干净整洁的一二时，少女们皆目瞪口呆，发出嘘声道，“好帅气的小哥哥。”

一二回头一笑，因为想通了事情，由之前的阴郁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见一二回头一笑，少女们瞬间一怔，脸色不由得变得绯红。

仙游州的男子，长的魁梧，肤色黝黑。但是一二，却是黄色皮肤，一双瞳孔如水，看人时仿若眼中有光。再加上一二一身的诗书气，便对少女们有一种自然的吸引力。

名叫倩倩的少女，低着头颅，看也不敢看向一二。她的脸颊，此时已然通红无比。

其余几位少女，虽说害羞，但还是强忍着爱慕之意，上前坐在一二身边与一二寒暄起来。

一二变得落落大方，谈吐间尽显诗书气。

顿时让少女们喜爱无比。

不知不觉间，日上三竿。张疯子等不及一二，便来河边寻找一二。当看见一二与少女们相谈甚欢时，不由停下脚步，微笑的看着这些少年们。

一二远远便看见了张疯子，顿时招手示意道，“张大哥，我在这里。”

张疯子这才大步走向一二，看着一二说道，“我娘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少女们瞪了一眼张疯子，起身依依不舍的看着一二。

一二则起身，对着少女们拱手道，“有机会，我们切磋一下。我也是练拳之人，所习拳法名神人开天式。”

倩倩听闻，猛然一惊，顾不得娇羞道，“你的拳法叫什么名字？”

一二诧异的看着神情紧张的倩倩，挠了挠头道，“神人开天式。”

“你可认识朱成？”

一二猛然一惊，在异国他乡，竟然有人认识他师父。

一二看着神色焦急的倩倩道，“认识，朱成是我师父。”

倩倩面色一喜，上前拽住一二的手，却忘了男女有别，惹得其余少女白眼连连。

倩倩拉着一二的手，便往家里走去，边走边说，“朱成是我干爹，不过我从未见过他。”

一二被倩倩拉着手，当听闻朱成是少女干爹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观少女年龄，与他差不多，但朱成隐居在青阳镇已然三十余年，怎么会有如此小的干女儿。

不过一二不显山不露水，继续听着倩倩所说。

“干爹刚来我们这里的时候，我还未出生咧！”

倩倩说话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异常可爱。

她转头看着一二，明媚一笑，继续说道，“听我奶奶说，干爹是难得的武学奇才。他的志向很大，大到我们浩然天下都装不下。奶奶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她所求，不过是一日三餐。所以，想要劝解干爹留在葬神村，可是干爹不听，一人独自离开了。”

倩倩一口气说完，长呼了一口气。

张疯子紧跟着二人，当听闻倩倩所说时，也不由得一叹道，“朱大哥确实天赋异禀，不过人与天斗…唉！”

一二心神一紧，转头看向张疯子道，“张大哥，你也认识我师父？”

张疯子苦笑一声，点头道，“认识。朱大哥在我们村子，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村子距离小河，只有几步之遥。几人说话的功夫，便到了倩倩家里。

依然是土胚茅草屋。院落里种植着何种奇花异草，芬芳馥郁。

一二满眼吃惊，在外一株难求的圣药，在这里却被当成了寻常的花草种植在院落里。

院落中央，有一株通天大树，一眼望不到边。

大树下，摆放着一张檀木桌子，桌子上空无一物。

桌子下方，有一张长条凳子，凳子被擦的油光发亮。

院落正中的房子屋门大开，一缕炊烟自房子袅袅升起。

“倩倩，洗完衣服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房子中传出，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妇，咳嗽连连从屋中走出。

当看见一二时，不由得神情一怔，浑浊的双眼早已是泪眼婆娑。

倩倩上前依偎在老妇怀中，轻语道，“奶奶，我带回了一个人，你一定高兴。”

老妇盯着一二，似乎对少女的话置若罔闻。

良久，老妇发出冗长叹息，身子骨似是瘫了一般，没了力气的摊在地上道，“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倩倩心惊，扶着摊在地面的老妇惊呼道，“奶奶，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一二与张疯子也匆忙上前，扶住老妇前往屋里。

一二云里雾里，不知老妇看见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老妇被搀扶在了座椅上后，饮了一杯凉茶，再次怔怔的看着一二道，“孩子，你的神人开天式…咳咳咳。”

老妇再次咳嗽起来，急忙用双手捂住口鼻，对着倩倩指了指身边的药箱。

倩倩轻车熟路，为老妇找来了所需药物。老妇才得以喘息，呼出一口浊气，老妇紧紧拉着一二的手道，“你可认识朱成？”

一二点头应允道，“朱成是我师父。”

老妇听闻，眼泪直流，连连摇头道，“这个痴儿啊！终是不听话，让我这老太婆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二被老妇情绪感染，紧紧拉着老妇的手声音哽咽道，“您是，您是……”

老妇哭声凄厉，不住的捶打着胸腔道，“自朱成走后，我放心不下，便以命理梅花六爻替他卜卦，可是卦卦皆凶险。”

张疯子听闻，紧皱眉头道，“杨婆婆，你怎么这么糊涂？”

老妇摇头哭泣，双拳紧握道，“朱成是我儿，虽说没有血缘，但依然是我儿。莫说是命理梅花六爻，便是搭上老妇的命，也值得。可是……”

老妇再次哭泣起来。泪眼婆娑。

白发苍苍，布满皱纹的脸上，泪水在沟壑中蔓延。

张疯子叹息一声，不发一言。

一二从怀中掏出锦袋，恭敬的递给老妇道，“我师父临终前，曾经与我说，将这锦袋交给仙游州的一个老妇。想来，应该就是您了。”

老妇看着一二手中的锦袋，再次哭泣起来道，“痴儿，痴儿啊！”

她双手紧紧捏着锦袋，泪眼婆娑。

“奶奶，你别吓我。”

倩倩紧紧依偎在老妇怀中，同样哭泣说道。

老妇长叹一声，哽咽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二。”

老妇招了招手，将一二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上下打量一番后，打开了手中的锦袋。

锦袋里装着一根树枝，树枝早已干涸。老妇将树枝捏在手中轻语道，“痴儿，人与天斗，如何能斗的过。人要信命，可你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终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张疯子也是一叹道，“我武夫一脉，自古便比不得修士一脉。这是天道。朱大哥不信邪，偏偏要以武夫之身去对抗修士。”

老妇听闻，神情落寞。摸了摸一二的头道，“孩子，你可学了神人开天式？”

一二点头应允道，“学了，朱成师父将此拳，传授给了我。”

“唉！”

老妇一声叹息，双手不住颤抖着摸向一二的头道，“乖孩子，忘了这套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