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惊涛
明月高悬，星河灿烂，涌动的浪花轻轻地拍打着北风号的船底，在这月色下带出几分浪的剪影。
霍嚓——
耀眼的电光刺破黑夜，巨大的轰鸣声随之而来，惊醒了海上的一切。
轰隆……
似有万马奔腾，轰鸣不断，一道道电光闪亮海面，海水似在跳动,铁铸的北风号在这声声轰鸣中微微颤抖。
“那是……培元境的战斗！”寻着电光来的方向，王磊转头望去。只见镇蛟峰的方向雾气弥漫，恐怖的电光来回游走，却仅仅看到镇蛟峰一个大概的轮廓。
“好可怕的场景——”岳凡紧紧的盯着雾气涌动的区域,这样的场景他只见过一次，但在铁谷的那一次能够说是地火的自然威力，可眼前这如同天灾的可怕情形却是属于生灵的力量。
“快走，这里已经不再安全。”王磊挥手，眼睛盯着江有鱼，面无表情的驱使着船员调转船头，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北风号在船员的开动下再次响起轰隆隆的巨响，向着未知的方向驶去。然而白雾在轰鸣声中急速扩散，这速度远比两船前进的速度更快。很快,白雾就近在眼前。
“不好，这是妖蛟的‘驾雾’,普通的符船已经很难操控风帆，快放下风帆，舍弃符船，来这北风号。”战神宫的木船在雾气的弥漫下似乎失去了某种动力，眼看着要被雾气覆盖，王磊的猛然大喝道。
雾气中心的雷鸣越来越大，北风号在大浪中随波逐流，本身的轰鸣在雷暴中若有若无，天边的月亮变的模糊，冰凉的触感在脸上传来。
“已经晚了。”摸了摸脸上的湿润，岳凡望着不断回涌的海水，说道。
“除非能飞，否则只能听天由命！还是等镇蛟峰将蛟捉住再说吧。”江有鱼看着海面不断涌动的海水，剑鞘重重的杵在甲板，脸上不见表情。
“现在你还不愿意说出你们拿了什么吗？”王磊站在一旁，看着海水涌动的方向，那里只见白雾，接着他转头看向江有鱼，面无表情的说道。
“怎么办？他娘的，没想想到我古辰第一次出海就要栽在这海上。”
“也不晓得是个啥子情况，你说这些修者打就打，何必为难咱们这些路人。”
“这大海之上，变幻莫测，你们……”
……
回过神来的船员、船客们面对如此困境，一时间议论纷纷，群人无不惊惶。
随着时间的推移，巨大的北风号在翻涌的巨浪中如一叶扁舟，大多数船员、乘客已经退入舱内，只有几人死死的抓住身边的东西，以防巨浪的拍击和船体的颠簸。
此时天地茫茫，雷鸣滚滚，浪如危崖！
北风号在这巨浪中随波逐流，岳凡站在船边，死死的抓住栏杆，直面这汹涌波涛，在这生死危机下，心底竟升起了一丝罕有的豪情。
“爷爷你听，声音变小了，是不是那边已经打完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安茹的声音传来，她拉着江有鱼的衣袖，指着远外浓浓的白雾，脆声说道。
浓雾传来的凉意更甚，岳凡感受着雾气传来的冰冷，随着冷意的加重，紧贴躯体的衣衫凉意更重，但他没有在意这些，目光紧盯白雾中减少的电光。
远处的雷鸣渐渐消失，巨大的涛声变的若有若无，北风号的轰鸣不断，然而依旧在这翻涌的浪涛之上，迷蒙的白雾之中。
轰——
巨大的涛声传来，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四周的白雾被一拂而尽，吹的众人连连后退，惊醒的众人看向了镇蛟峰的方向。
月光洒满海面，一道耀眼的白光射向众人，直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快看，那是什么？”
惊呼中，只见远处一座似浪的冰山静立在远外，在高高拱起的海水中宛如一朵凝固的巨浪。
冰山足有二十多丈高，其白色的背面看不清是什么，只能大概看到一个模糊的蛇形影子被冰封其中。而在此时，似乎失去了神秘力量的支撑，伴随着海水的崩溃四散，巨大的冰山正在不断下沉，北风号像是山坡滚落的石子，在翻涌的浪潮中远离冰山。
海水四散，冰山起伏，当它重新回到正常的高度，北风号的众人已被远远推开。
“还好，总算停了下来了。早就听说这镇蛟峰善于猎蛟，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羊蒙喃喃的擦着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平日的形象早已不在。
“没想到这就是培元境高手的战斗，真是吓人的紧！”
面对那惊涛骇浪的场景，岳凡枯寂的心有了波澜，随着浪涛起伏，他心情激荡，不能自己。当白雾散尽，巨浪消减，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似乎也消失无踪。而直到此时他才感到背心冰凉无比，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海水。
以岳凡的修为，对身体的控制早已深入本能，可在经历心神失守的暴汗后，他扶着已被捏变形的栏杆，竟感到了一种虚弱。
这不亚于与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搏斗，面对天地自然之力，修者必须心神高度集中，如此一场下来，自然心神疲惫。
“快，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羊蒙白袍凌乱，大声的指挥着船上的船员，不一会儿北风号的轰鸣再次响起，冒着滚滚浓烟飞速驶离。
岳凡看着船上的忙碌景象，长长的舒了口气。他身上的行囊装着所有的身家，此时并不急于回舱，转身看着夜色，一时间看的入神。
海浪渐渐平息，冰山被抛到身后，躲入舱内的乘客来到甲板上，惊涛骇浪的场景已然远离，众人无不松了口气。
“老天保佑，还好咱们没被波及。”
“芦品油你小子看啥子，还不去给爷煮个宵夜。”
“我就说上羊蒙这条船没错，沈大哥你看，要不是羊执事他们，哥儿几个今天就喂鱼了。”
……
“丘大哥你在看什么？”唐安茹走了过来，看了眼翻涌着浪花的海面，侧头问道。
“哦，没看什么。我自小生长在陆地，对于这大海景象是百看不厌。”岳凡回过神来，随口说道。
“这翻来覆去全是水，有什么好看的。难道刚才那种事丘大哥就不害怕吗？”双手撘着栏杆，唐安茹脑袋撑在栏杆上，说道。
“你说这海水千变万化，时而惊涛骇浪，时面碧波万顷。它还是水吗？”岳凡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说道。
“这……水就是水，那儿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你还背着东西，怎么不去放了？”唐安茹摇晃着脑袋，似是跟岳凡早就熟识，随意笑道。
“呵，这个不急。”笑了笑，岳凡摸了摸唐安茹的脑袋，被她侧头躲了过去，“怎么，你不陪在江前辈身边。不怕他俩再打起来？”
“打不起来啦，你别看王叔气势汹汹的，可要不是他来，那可真就危险了。”唐安茹神秘一笑，说道。
“是吗？”岳凡点点有，神色若有所思。
“怎么？什么打起来？唐丫头你们在说什么？”
“王前辈。”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岳凡回头叫道。
“哦……没什么啦！”唐安茹吐了吐舌头，俏皮道。
“你这丫头……”摸了措唐安茹的脑袋，王磊僵硬的脸上笑了笑，“要不是你父亲，我才不来这海上。这里潮湿的紧，我泡的我骨头都软了，你还是赶快跟我回去，我也好对你父亲有个交待。”
“这还要看爷爷的。王叔你没把爷爷怎么样吧？”唐安茹关心道。
“哼……这老头儿，这茫茫大海，我看他往那儿逃。”王磊的脸上不见颜色，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
“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着。这大海之上，老夫倒要看看你能有几成功力。”江有鱼紧握剑鞘，右手握柄，似要拔剑出鞘。
“你一个小小的剑修，竟然挑衅王某，我看你……”王磊正说的兴起，就听见船的另一侧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引的众人侧目。
“快看那是什么？”
“那船通体黝黑，速度极快，你看那绣有骷髅的旗帜，一看就不怀好意。”
“不好，那是魔族……”
“什么，快快掉头。”
“你这老头儿运气好，魔族历来神秘莫测，今日怎会出现在此处？”话锋一转，王磊转身看向船的另一侧，疑道。
“魔族嗜血成性，看这气势，恐怕来者不善。”快步走到另一侧的船舷，剑鞘搭着栏杆，江有鱼蹙眉道。
“那是什么能力？”岳凡看着黑色快船周围与海水截然不同的黑水，惊道。
通体黝黑的快船速度极快，悄无声息间已离北风号不足百丈。在三丈长的船底，黑色的液体隔绝海水，带动着快船自由流动，无声无息间与浪同行，似与海水融为一体。
“那是魔族的异能，这些魔族天生异能，待会儿可要小心。”
江有鱼深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船，回头又对岳凡道：“最好不要碰那黑水。你保护好小丫头，记住我说的话。见势不妙赶紧撤。”
“爷爷，你不跟我们一起吗？”唐安茹急问道。
“爷爷不急，爷爷这一走船上的人怎么办？”摸着唐安茹的发髻，江有鱼慈祥的笑了笑，抬头望着船上急惶惶的众人，说道。
突然出现的快船让北风号沸腾起来，群人奔走相告，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眼见魔族快速逼近，北风号忽的减缓速度，调头而行。
“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还要回去？”驾驶室内，江有鱼看着驾船的羊蒙，问道。
“江前辈，这魔族生性残忍，要是让它们追上来，这一船的人没一个可活。与其这样，不如回去找镇蛟峰的船，说不定能避过这一劫。”面露苦色的羊蒙看着江有鱼一行人，说道。
“也好，说不定有一线生机。”张了张嘴，江有鱼叹息着，“你呢？船上乱成这样，也不让人管管。”
“早就让他们去了，你听。”王磊侧头指着外面，说道。
岳凡侧耳倾听，船上嘈杂的声果然不见，他想了想，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江有鱼说道。
“走，去外面看看。”说着，众人出了驾驶室，来到甲板上。
此时甲板上的船员操持着一件件巨大的筒形武器，它腹部椭圆，形似一只只被拉长的蟾蜍，其开口处正对着黑船驶来的方向。
“这就是霹雳火？”
岳凡仔细的打量着这些东西，据说这能发射威力巨大的铁球，只是具体的原理不甚明了，不过他对小型火枪的威力却是深有体会。
嘴里念叨着，而就在众船员架好炮火的时候，只见已经变到侧后方的快船忽的一转，来到了北风号的另一侧。
“它这是干什么？在躲避？”喃喃着，岳凡猜测。
“快，快加速。大伙儿快把火炮推到这边。”
“以霹雳火的威力，咱们就是打中一发也得让他们船沉人翻。”
“大家准备，给我瞄准了打。”
轰……轰……轰……
眨眼间炮火齐鸣，如雷在耳，岳凡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他看着漆黑的弹丸带着恐怖的音啸，纷纷砸在了快船周围。
海水被砸的高高飞起，扬起一片水雾，却没有一颗弹丸落在快船之上，甚至大片黑水的范围都未被波及。
就在这时，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乌云，挡住了满天的星光，海面变的黑暗，漆黑的快船也在这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打起破障灯，快找到它，要快。”
听到不远处的羊蒙高呼着，一道自船顶出现的毫光刺破黑暗，不断扫视海面，欲要找到魔族的踪影。
“它们这是在戏耍我们，据说魔族会根据各自的喜好来培养猎物的肉质，而这其中多以恐惧情绪居多。据说这样的肉质别有一番风味！”江有鱼捋着胡须，看着身上越渐紧张的气氛，说的格外轻松。
“那他们的胃口还真好。”岳凡突然说道。
“要打就打，那儿有那些弯弯绕绕。这些魔族要不是在海上，我早叫上师兄弟破了它的山门，那里有这么麻烦。”有些烦躁的王磊气哼哼的说道。
“少说这些废话，快……哎，你看那是什么？”毫光扫过海面，黑暗中似有东西一闪而过，江有鱼突然说道。
“快，快看那是什么。”羊蒙大声说着，指挥着破障灯来回探索，欲要搜寻那一闪而现的事物。
看着漆黑的海面，随着光柱搜寻着海面的一切，岳凡仔细的寻找，然而入目皆是翻涌的浪涛。突然，一道褐色的事物出现在眼里，在极远的海面冒出了一个头，那是……
“那是符船，咱们的符船。快，快过去。”王磊急切的说着，浑厚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对对，符船上有寻灵引，还有诸多大型符兵，这魔族真敢追上来就叫它有来无回。”有跟随王磊的船员说道。
王磊所乘的符船据说只是战神宗的寻常符船，岳凡未亲眼见过，但眼下北风船后的漆黑海面魔族身影未知，惶惶的情绪还在蔓延，此时出现的符船正好给了众人一个希望。
北风号转向，加速往符船驶去，海面的风大了起来，越来越大，在接近符船的时候，海风吹的人不得不抓紧身边的栏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厚厚的云层已压的极低，天水之间的北风号在浪涛中起起伏伏。就在两船靠近，船员撘起绳桥欲要重回符船时。
哞……哞哞……
天，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