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陷死局穷途末路 迎转机否极泰来

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和未来，我看得一清二楚：先不说在工作上已经希望渺茫，前途暗淡，就是想获得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已成为奢望。

在这样的境遇中过一辈子，将非常艰难。

备受煎熬的日子，我过去受够了。

我不想再重复咀嚼那种痛苦的滋味。

而要扭转这种局面，改变人们对我的看法，又绝非易事，我觉得自己太微小，不具备这样的力量。

怎么办？

柳青说：“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我现在就处于人生的紧要处。这关系到我的命运、未来。

我苦思冥想，觉得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换个环境，彻底摆脱贵江市第一高中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去哪里呢？

怎么去呢？

人在危难中，会寻找自己的根。

突然，我想起了母亲的话。

不久前，父母逼我回明日县与诸葛丽娟和好时，我听母亲说，我舅舅在部队是师级干部，去年9月已转业了，到省委组织部当了副部长。

顿时，我眼前一亮，有了，找舅舅去！

我立即请了3天假。

我买了6盒鱼面，用一个大旅行袋装着，准备作为给舅舅的见面礼。鱼面是有名的贵江特产。

然后，我到贵江市长途汽车站，坐上了去省城远洲市的客车……

我到了省委大院，门卫问：“找谁？”

“找赵海良，省委组织部的。”

“登个记吧。赵部长在3号楼3楼办公。”

上到3号楼3楼，王求索见挨着楼梯口的一间办公室开着门，一个年轻女人坐着在看报纸。

“请问，赵海良在哪里办公？”

“赵部长办公室就在隔壁。他在楼上开会，要不你坐这儿等他。”

“谢谢，不打扰了，我在门外等吧。”

我站在走廊上，望着眼前并排两栋十层高的省委办公大楼，感觉它们是那么高大、庄严，而自己是多么渺小、微不足道。

我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凶吉福祸，心中忐忑不安。

一个多小时后，几个人从楼上下来，各自散了。

一个脸色黝黑、目光灼灼、中等个头的中年男子，在我面前停下来，掏出钥匙开门。

我看他的鼻子、眼睛跟我母亲赵海云有点像，就迎上去：“舅，我是你外甥木弦子。”

赵海良扭头打量一下我，笑道：“是弦子呀，进来坐吧。我当兵前到你家见过你，你那时才三四岁。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听说你考上大学了。”

“嗯。”

我进屋后，赵海良提起开水瓶准备给我倒水，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又放下了开水瓶：“下班了，走，跟我回家。”

赵海良就住在省委家属院，与省委大院一墙之隔。

我跟赵海良回到家，长吁短叹地谈了自己的经历、处境和此行的目的。

最后，我说：“唉，我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要是继续在贵江待下去，简直生不如死，我一天都不想在那里了。舅，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了。”

“弦子，别唉声叹气的，也不要说死，这样人家笑话你。年轻人遇到挫折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把问题解决掉，克服了，就是了，不能一蹶不振。”赵海良语重心长地说。

“我可能太悲观了。不过，以后，舅，我听你的。“

“你的爸爸妈妈把你们兄妹几个养大不容易，国家培养你大学毕业也不容易。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增强本领，报效家庭、国家。人活着，不能只在个人的小圈子里打转，要放眼社会，跳出自我的牢笼，这样，生命才更有意义。弦子，你要记住我的话。”

“我记住了，舅。”

“你回去见了你爸爸妈妈，代我问他们好，这些年我忙得都还没顾上去看他们呢。”

“嗯。”

20多天后，我收到了舅舅的信。

信中写道：

弦子：

你的情况我跟远洲大学校长贺红旗说了。他提出先见见你，你去找他吧。

贺红旗是八路军的后代，人挺不错的……

我立即带着大学文凭、个人简历和自己发表的几篇杂文、散文，包括登着自己支边申请书的那份《贵江师院报》，再次来到远洲市，去远洲大学找了贺红旗。

我之所以带这些材料，是因为我想改行，不想当老师了。我有咽炎，说话多了不舒服，讲课有些吃力。

改行干啥呢？只要不当教师，干啥都可以。

这些材料能证明我有点这方面的特长，以便于人家酌情安排我的工作。舅舅上次已看过我的材料。我也向舅舅表达了改行的想法。

贺红旗身材魁梧、一脸深沉。

他看过我带来的材料，沉思良久之后说：“你有一颗向上、向善的心，很难得。我听赵部长说，你还是在读大学时入的党……不错。”

“嗯。”

“我这几年一直在思考。” 贺红旗停了片刻，说，“改革开放了，经济发展了，但原有的沉渣泛起，外面一些不好的东西也进来了。”

贺红旗站起来，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明明该办的事儿，不请客送礼就是办不成。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党风不正，干群关系紧张，拜金主义、享乐主义、虚无主义盛行，道德沦丧、精神滑坡、信仰危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不要了，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扔掉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我也站起来，认真地聆听。

“中国几千年的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修身、治家、管理社会和国家的精神遗产，样样齐全。我们完全可以进行合理、科学的扬弃，留其精华，去其糟粕，服务当代，造福子孙。要是老祖宗留下的这些宝贝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丢了，那才是罪人呢……我想建立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小木，不知你对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有没有兴趣？”

“贺校长，您说到我心里了。” 我非常振奋，“我也早对一些社会现象深恶痛绝……我听您的。能在您领导下，为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做点儿事，那将是我的荣幸！”

“这将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枯燥、清苦，没有名、没有利。小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吧。”

“我准备召开校长办公会好好研究研究，你等消息吧。”

又过了10多天，我收到远洲大学组织部的公函，说远洲大学同意接受我来工作，让我办调动手续。

办理调动的具体程序是：我首先向贵江市第一高中提交调离申请，获得批准后，再报贵江市教育局审批；获批后，由贵江市教育局向远洲大学组织部发商调函，远洲大学组织部收到商调函后，给我发出调令；我持调令办完离校手续，再到贵江市教育局提走个人档案，然后到远洲大学组织部报到。

以上哪一个环节如被卡住，调动的事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