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阴阳两隔心破碎 亲人见背痛断肠
诸葛平安的事,使诸葛洪运、潘如莲备受打击。
为了散散心,诸葛洪运、潘如莲一起到长沙市大儿子诸葛原野那里住了一个月。
这期间,潘如莲身感不适,到医院检查,被确诊为直肠癌。
当晚,接到大哥的电话,诸葛丽娟和我都哭了。
接着,诸葛丽娟通过电话与大哥、二哥商量到哪里为母亲治疗的事。
三兄妹争着让母亲到各自所在的城市治病。反正都是省会城市,长沙、成都、远洲的医疗水平不相上下。
最后,只得征求母亲的意见。
家人向潘如莲隐瞒了她的病情。
潘如莲觉得,还是在女儿、女婿家里自在些,就提出到远洲市治疗。
诸葛洪运陪潘如莲坐火车到远洲市。
我怕长沙的医院检查得不准,又领着潘如莲在省人民医院重新检查了一遍,最后确诊,潘如莲患的就是直肠癌。
再次确诊后,下面就是着手治疗了。
我要让最好的医生为岳母治病。
当时,我的舅舅赵海良因肝病正在省人民医院住院治疗。
赵海良特意让省人民医院院长安排了一位专家主刀,为潘如莲做了手术。
出院后,潘如莲回到明日县家中休养。
半年后,潘如莲在诸葛洪运陪同下,来远洲市复查,又找那位专家做了二次手术。专家说,潘如莲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潘如莲再次出院后,我买了一张双人床,放到木栋梁的房间,让诸葛洪运、潘如莲住下。
我把单人床挪到客厅,让木栋梁夜里睡在这儿。
由于做了腹部造瘘,又正是夏天,潘如莲每天都洗洗澡,尽量不让身上发出异味。
潘如莲的话少了,但很坚强,从来没在家人面前呻吟过,更没见她流过一滴泪。
虽然互相之间都没有说破,但是,潘如莲已经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也十分清楚自己将面临什么。
看着潘如莲消瘦的脸庞,我痛彻心扉。
我不敢想象,两次手术,她遭受了多么大的的痛苦;在日常生活中,她又忍受着多少尴尬和不便。
我想,如果可能,我宁可替她受罪,也不愿她如此被病魔折磨。
我难过得多次偷偷地落泪……
一天吃晚饭时,潘如莲说:“我想去成都老二那儿看看。”
“那就去呗。你想上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诸葛洪运说。
“我这辈子,大城市北京、天津、上海、广州都去过了,就是还没坐过飞机呢。唉,人活着还是好哇,今天在这儿,明天就可能在几百里外的地方。” 潘如莲说,“弦子呀,我有病,害得你跑前跑后的,受累了。”
“妈,看你说的,这不是应该的嘛。你只要健健康康的,我们做晚辈的比啥都高兴。妈,你多吃菜。爸,干了这一杯吧,你的酒量不减当年哪。”
“你别叫爸喝那么多酒,他年纪大了。” 诸葛丽娟说。
“没事儿,干了。啧啧,再倒一杯。” 诸葛洪运一饮而尽。
“你爸想喝,就叫他喝吧。我们老年人活的就是个心情,高兴比啥都强……”潘如莲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晚上睡觉时,躺在床上,我对诸葛丽娟说:“我们买机票,叫爸妈坐飞机去成都吧。”
“得多少钱呀?”
“我明天问一下。”
第二天,我一打听,从远洲神水机场到成都双流机场的机票是1500元一张,两个人是3000元。
诸葛丽娟说:“你一个月工资还不到500块,花钱太多,算了算了。”
我说:“钱花了可以再挣,妈的机会可不多了。妈一辈子没坐过飞机,我们一定要弥补这个遗憾,满足她的心愿,叫她高高兴兴的。钱是干啥的?钱是为人服务的。只要妈开心了,我们花再多的钱都是值得的。”
我拿着存折到工商银行储蓄所取了钱,订了两张去重庆的机票,令诸葛洪运、潘如莲感动得不知说啥好。
我通过侯知进专门找了一辆小轿车,让司机开车,我和诸葛丽娟一起,将诸葛洪运、潘如莲送到远洲神水机场。
去安检前,潘如莲当着我的面,嘱咐诸葛丽娟:“弦子嘴不甜,不会说好听话,可心不坏。丽娟呀,你的脾气也改改,少说话,多做事儿,大事儿还是要听弦子的。你千万不能任性耍横。”
潘如莲又对我说:“弦子呀,丽娟从小被惯坏了,说话有时候不知轻重,爱唠叨。女的都爱唠叨,我都唠叨你爸一辈子了。你喝过的墨水比她多,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多担待她点儿……”
我感觉潘如莲说话已有些吃力。
我说:“妈,你放心吧,我听你的。”
谁知,两个多月后,诸葛丽娟的大弟弟诸葛俊宝突然从明日县打来电话,说潘如莲快不行了。
原来,潘如莲从远洲坐飞机去成都,在老二诸葛青龙家住了半个月,就回到了明日县。
我和诸葛丽娟立即赶回明日县。
看见骨瘦如柴、面色灰暗的潘如莲,我和诸葛丽娟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潘如莲已不能说话。
弥留之际,她嘴唇翕动着,无力地扫视着眼前的丈夫、儿子、儿媳、女儿,然后,眼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最后,依依不舍地闭上了双眼……
潘如莲只活了61岁。
我和诸葛丽娟带了潘如莲的一部分骨灰回远洲市,将其供奉在远洲市烈士陵园的公墓里。墓碑上刻着7个大字——“母亲潘如莲之墓”,下面是小字:“女儿诸葛丽娟女婿木弦子携外孙木栋梁敬立”。
每到清明节和潘如莲的忌日,我和诸葛丽娟就带着木栋梁前去祭奠、轸悼。
潘如莲去世6个多月后,赵海良也离开了人间。
赵海良患肝硬化,住院不到9个月,发展为肝腹水,以致不治。
我想起,我第一次来远洲市找舅舅时,就见他脸色明显发黑。也许,那时,赵海良的身体就已经出了状况。
我每次去医院探望赵海良时,赵海良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从不谈自己的病情。
“弦子呀,你搞中国传统文化研究蛮有意义,蛮有价值。我看人一般是比较准的,贺红旗一身正气,忧国忧民,不忘本,不媚俗。你听贺校长的,跟着他干,没错……不过,慢工出细活儿,急不得。理论工作不是立竿见影的事儿,你要有耐心,忍得住寂寞……”
“嗯,我照你说的做,舅。”
“国有企业改革,缺乏有效监督,导致国有资产大量流失,叫人心疼啊……不能照搬照抄外国的东西,要结合中国的国情……国有企业公司化改革,股份制改造,是大势所趋,但也不一定一股就灵……弦子呀,你要多呼吁……人家好的地方,咱要学,可是,中国的特色不能丢,我们自己好的东西一定要坚持……”
“嗯,说得对。”
“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可实际上,一手硬一手软的现象相当普遍,这样下去会出大乱子的……”
“噢。”
“贪污受贿,愈演愈烈,反腐倡廉,刻不容缓,任重道远,必须加大查处力度,同时,完善监督机制……我为此给中央提了15条建议,上个星期刚寄走……”
直到病情恶化,医生不让多说话,赵海良才安静下来。
赵海良离世时,还不满49岁。
潘如莲、赵海良相继撒手人寰,令我悲痛欲绝。
我实在想不通,老天为何过早地夺走潘如莲、赵海良的生命?
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