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糖人
老嬷嬷大惊失色地看着颜慎,猛地伸手推焉儿,焉儿一个踉跄跪在颜慎面前,她也跟着跪下,满口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您多日不来,焉儿手头拮据,这是她自愿的啊!”
焉儿低头无声地抹泪,薄弱的肩膀颤动着。
颜慎黑着一张脸。
朔风见状甩着手里的空篮子说道:“喂!要抢人可得拿出真金白银!”
老嬷嬷哎呦一声一拍大腿,不停地给朔风使眼色。
你在说什么,这位可是当今三殿下啊!
脸上则赔笑说道:“三殿下岂会没有银子?”
颜慎冷冷丢下一句:“一百两黄金够吗?”
“哎呦!普天之下除了三殿下还有谁能眼睛都不眨地拿出百两黄金来啊!你真是说笑,那位公子不过只喊到五十两罢了。”
说着,欢天喜地地把焉儿拉起来推到颜慎面前。
颜慎转身上了满春楼准备给焉儿的那艘船,身后的焉儿被人扶着往船上走。
颜武张了张嘴,神情尴尬地转身看向他们自己的船。
朱启峰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陆琬儿把船帘拉开一角,目光望着载着颜慎和焉儿离开的那艘船,眼中晕起雾气。
颜轻水看着陆琬儿轻蔑地一笑,“男人哪有不朝三暮四的?你嫁给我哥,将来是要做王后的,岂能这点心胸都没有?”
陆琬儿低下头,小声道:“五公主教训的是。”
颜武在船外站着,直到身边的小厮找了颜轻水身边的下人赶过来才离开。
岸边已停好了一乘轿子,四五个丫鬟围着穿戴好的颜轻水匆匆上了轿子。
半晌后,陆琬儿才孤零零地从船里走出来。
下船时船身有些许摇晃,她轻呼一声蹲了下去一动不敢动,望着近在咫尺的岸边的石阶,她眼里涌出泪来。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烟白的水袖在风中飘动。
一个轻灵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扶你下船吧。”
陆琬儿诧异地抬眸,柳容儿一头黑发用一根白玉簪绾成发髻,头顶的发髻延伸出来一个小尾歪往一侧,令她整个人添上了一丝俏皮;鬓边几缕碎发被风抚动,修长纤细的脖颈,清澈灵动的眼眸中含着笑意,笑起来时脸颊有一丝肉感,软糯中带着十足的亲切感。
陆琬儿当即热泪盈眶地把手递给她,下船后感激不尽地道:“谢谢姑娘…”
柳容儿乐呵呵地笑了,指着不远处卖小糖人的摊子,“谢我就请我吃糖人吧!”
陆琬儿点头道:“好。”
两人走了过去,皓晨热情地望着她们说道:“二位买个糖人吧!咱家糖人可甜了!”
柳容儿咯咯笑着,“糖人哪有不甜的?”一边伸手拿了一只小白兔糖人舔了起来。
陆琬儿的目光早落在那支糖人上了,正出神,皓晨伸手道:“一文钱!”
柳容儿望向陆琬儿,她连忙低头在身上摸索,脸却渐渐红了,望着柳容儿嗫嚅道:“我…身上没带…”
实在难以启齿…
寻常都是身边的丫鬟拿着钱袋跟在后面付钱,她一时之间竟把这事给忘了。
柳容儿愣住,嘴里还咬着糖人。
皓晨乐得站着看戏。
柳风儿说道:“可这糖人你已经吃了,不给钱可不行。”
陆琬儿涨红了脸,几乎哭出来。
柳容儿茫然地望着柳风儿,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没钱也敢吃人家的糖人,现在怎么办呢?留下来给老板拉一日糖人,算抵了那一文吧。”
柳容儿回头看去,笑着咬碎嘴里的糖人嚼了起来,说道:“付钱的人来了。”
陆琬儿不知为何怔在了原地,直到颜染付了两支糖人的钱,柳容儿把另一个小白兔糖人递到她手里她才后知后觉地移动目光。
目光望着手里的糖人,竟流下泪来。
“这个请你吃。”
等陆琬儿抬起头来,柳容儿已经拉着颜染走远了。
她跌了手里的糖人,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老板,来一支糖人。”
“好叻!一文钱!”
“…你等等,我钱袋在丫鬟那呢!我去找她过来付钱!”
“哎!你这一走我去哪里找你?!不行不行!”
“我…”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没钱也敢吃人家的糖人,留下来给老板拉一日糖人抵了这一文吧。”
“朱启峰?!你…!”
女孩脸上红红的,又变了主意。
“哼!不就是拉一日糖人,我拉就是了!”
说着就往拉糖人的位置走。
男子已经扔了一两银子给那老板,老板喜得站在一边不管他们。
一炷香时间后,女子举着手里小白兔形状的糖人露出笑颜,“看我做的,比那些猴儿马儿形状的好看多了!”
“这兔子,跟你一样。”
“你胡说!你才是兔子呢,哼!”
女孩舔着糖人走远了…
陆琬儿猛地回神,站住了脚步。
她忽然像是丢了魂般转身往前跑,直跑到卖糖人的摊子,弯腰喘着气,抬头时满脸淌着泪水,几乎是祈求着说道:“再给我一个糖人好不好?再给我一个兔子的糖人吧…”
柳风儿顿了一下,才慢慢递给她一支。
“谢谢,谢谢…”
陆琬儿接过糖人泣不成声地走进了人群里。
皓晨抱着手,看得叹了一声。
将军府。
屋内摔打瓷器的声音甚至传到了院子里。
下人们皆是一脸惶恐地议论着。
“这是怎么了?”
“怎么夫人一回来就发脾气…”
“五公主脾气向来不好啊…与将军成婚这么久,哪次回来不发脾气…”
朱启峰双手背在身后,脸上一片漠然。
地上一片狼藉,屋内触目可及的摆件都被砸了,颜轻水逼视着朱启峰,“你甩脸色给谁看?!三殿下都说了我是意外落水!你在怀疑什么?!”
朱启峰一低头,无动于衷地道:“臣不敢怀疑五公主。”
颜轻水瞪着双目,片刻后眼中闪过鄙夷,“朱启峰,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随即她又笑了起来,扭身就往外走。
她倒多虑了。朱启峰能把她怎么样?凭他怎么说,告到殿上,母后也只会安他一个污蔑自己的罪名,再以此撤了他的职!收了他的兵权!
哈哈哈哈哈哈!
等在府外的轿辇载着颜轻水进了宫。
朱启峰走出房间,进了书房。
一炷香后,小厮进了书房说道:“家主,房间已经打扫完了。”
“嗯。”
朱启峰应声,却没有起身回房,倒在书房的矮榻上睁眼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