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雨欲来

天上的黑线已经扩散到了整片天空，四人抓着树木向四面眺望，雨水顺着蓑衣流下，又汇入纵横交错的水流之中，路彻底找不到了，山与山间的低处尽被水淹没，随处可见都是低洼和湿地。

四人倚于树旁，正在辨别方向，此时地图的作用已大大减小，只能依靠一个大概的方位前行，片刻后他们抖了抖鞋子上的一层层泥巴，继续在山间极速穿行起来。

雨鬣已被留在了驿站之中，此行带着它确实有些不便。郑到再见雨鬣时，它把头埋在槽里正在忙着，郑到想起自己在外面险死还生，它却在这里胡吃海塞，忍不住朝它马屁股上来了两巴掌，雨鬣大叫一声，然后转头怒视，一看是郑到，璇儿不再出声，又转过去继续奋力吃着。过后郑到又有些愧疚，抚了抚雨鬣的鬃毛，这次它头也不抬，先前若不是雨鬣提醒自己的话，现在自己还不一定能安稳站在这儿。

郑到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雨鬣，比一般马匹确实多了几分矫健俊美，但怎么看都只是一只凡马，这吃货究竟是怎么发现有危险的？虽说马的视力和听力确实比普通人要灵敏，但修士的五感可是要远超普通人的，怎么郑到没有发现，反而是它先发现了。雨鬣或许感知危险的能力比一般马匹更加出众，毕竟就算是人与人的体质也不尽相同，也有有修炼天赋和没有修炼天赋之分，郑到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这时在驿站中，方子逸已经将雨鬣的寄存问题解决了。方子逸与人交涉的能力确实出众，一声一声官爷地叫着，再塞了几张银票，那官爷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自家晚辈一样。

官爷脸上笑眯眯的，“这马匹就交给我了，保管给你们照看好。”他拍拍胸脯，而后又换了个语气好心提醒：“只是我看你们也不像那要钱不要命的主啊，为什么想去那鬼地方，说不准大水又来，危险得很哩。”

“有几个朋友要去救一下。”方子逸面露忧心之色，他演技也不比郑到差。

“想不到方老弟你不仅看起来气度不凡，还是个讲义气的性情中人呢。”

“过奖，过奖”，方子逸拱手谢过，而后又做出犹豫之色，问道：“听官爷您的话说，还有其他人前往这水患之地？”

“还不是些江湖上的人，有两下功夫，看那城破人亡，想着去捞点钱财。”官爷说着脸上露出一些不屑，“方老弟你们若是见了可躲着点，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知道，知道，我们就去寻一圈，寻不到人就回来，到时对官爷您还有重谢。嗯……只是不知道那伙人有多少，我们也好防备。”

“我远远地看着……可能有近十个吧。”

方子逸故意露出愁容，而后又好似下定决心，“官爷，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这就快去快回。”

中午出发，四人跋涉了一下午终于来到了阳海城北面的羊背山，在半山腰上放眼望去，整座阳海城像是斜着划入的水中，露出水面的部分不足整座城的十分之一，就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未见有人出没。

羊背山横于积水之中显露部分约有数千亩，东西走向，距离大海只有几十余里的距离，阳海城在四城中位于最北端，受难情况相对来说算是最浅。

夜晚即将降临，厚厚云层下的微弱光线也在渐渐熄灭，修士虽视力不凡，但在无光环境下也还是难以视物，若是时时催动真眼咒此类侦查法术，对法力的消耗却又太大了。

四人分别找了几块浮木搭于残破墙壁之上用于遮挡风雨，每人占一间，相隔不远，这样一来一个简易的营地就算建成，再由人轮流催动侦查法术守夜，以确保安全。

当夜晚来临，好像是有人在眼前抹了一层墨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雨落在斗笠上的声音愈加清晰。

郑到是第一个守夜之人，考虑到其伤势，众人给他安排了一个较前较短的时间。郑到催动真眼咒，眼前似有一支白色画笔将湖泊河流山丘勾勒了出来，偶尔能见水中有白色的光点在移动，看来就算是如此天灾也未能将生命完全断绝。

郑到往三人休息处看去，可见在残破墙壁与木板屋顶的缝隙中，两个房间正发出绿色光芒，一个房间正发出灰色光芒，柳家兄妹修行的正是木系法力，而方子逸则和郑到一样修行地法力。

郑到又仔细在营地四周探查了一番，确保没有危险之后，找了一处高地坐下，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伤口，呼吸间还有痛感传来。郑到陷入沉思，脑海中不断回忆改良后水箭术的那一击，希望能推测出其中法力运转的奥妙。郑到明白自己在攻击、侦查、防御、腾挪、治疗等方面虽各有手段但都不够出色，若是占据天时地利兴许战力可观，在遭遇战中却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郑到急于提升自己的战力，这样在后面的机缘争夺中才更有把握。轻身术与小风咒配合起来速度其实不慢，但与土遁，水遁等五行遁法相比却还是差了一些。此招配合是郑到独有，乃是郑到父亲所创，取名为“踩风步”，其中结合了轻身术和小风咒两种修士法术和凡人的各种身法步法武功，还是有几分精妙之处。

一般修士都能想到轻身咒与小风咒结合使用，但大多粗浅，不成章法，真要辗转腾挪之时难以把握其中分寸，但郑到早已将踩风步练至精通，那些年他被吊在悬崖上感受体术与大风结合的奥妙，当时刻苦练功留下的汗水，在不久前救了他一命。

只可叹他们这些散修只能这么受罪练功，若能接触到风遁法术，也不必如此了。俗话有说，“跑得快的有肉吃，跑得慢的死无全尸。”郑到不算跑得慢的，但也不是跑得最快的那批，他有心想改良踩风步却没有头绪，毕竟是他爹几十年的心血，凝聚了前人的智慧，他也不是什么天才，一时没什么想法，也是正常。

至于其他法术郑到虽练习熟练，但比起踩风步又还差了一些，就更不用提了。如今最有可能改良成功的便是这水箭术了，毕竟已有了成功的例子，有学习的一个模子。如果真让他将水箭术改良成功，他的攻击能力将会大大提高，也不至于被人追得还不了手。

郑到下定决心，便不再想其它，一会儿心中便有了几套方案，他一一试过，不出意外，失败接踵而来，但他却不放弃，继续不停尝试……

海啸过后，大雨落了有一个多月，雨水和海水汇成一个个湖泊，像一块块宝石点缀在网状的河流之上。若是有人从高空俯瞰，便可见有黑色的庞然大物在水中显没，漆黑的树林中似有点点幽光，还有十数人正撑着一艘艘小舟在混乱的河道中摸索前行，像是闯入猛兽巢穴的一队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