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陆扬名

当晚郑到回到房间便开始绞尽脑汁地琢磨起改良水箭术来。虽然自创法术需要达到新人境境界，但在一些过时法术上加以改良却不需要如此境界。水箭术由来已久，相传甚广，再加上是一阶法术，比较粗糙，即使创造此术的人境界比郑到高，但这种法术仍然有改进空间。若是换了方子逸的雷法，就算是一阶恐怕郑到也改不了。

郑到使用水箭术多年，又有淮河三鬼作为参考，想要改进成功也只是时间问题。虽然如今仙岛周围元素激荡，但说不准过两天便能登岛了，他只有争分夺秒。

如今他手中符箓只有三张且都是一阶符箓；丹药余下四枚也只是普通疗伤丹药；法器，却是没有。好在手里还有二十五枚灵石，等明日去海上说不定能猎些妖兽再凑一些灵石，这样符箓、法器方面也能有些补充。郑到想起来南定武给他的那个法器镯子，还没捂热乎就还回去了。

郑莫凡最后一次筑基可谓是倾家荡产，什么都没留下。如今郑到更是穷的叮当响。

他摸了摸胸口，那处伤口还未痊愈，“或许求柳小梦使用一次柳家的二阶回生术便能治好？”郑到随后又放弃这种想法，倒不是面子上抹不开，当修士的自然早已将荣辱置之度外了。如果只是柳小梦一人还好，但若在太多人面前露出怯懦的一面，只怕到时被群狼一拥而上，吃得连渣都不剩。

过后郑到又吞下两枚疗伤丹药，一定要快点让自己恢复到最佳状态才行。运行两次九转经后，他便开始构思改良水箭术了，因为有太多需要记忆的东西，他又还没达到过目不忘的水平，便将推演结果一一拿纸记下，油灯就这样亮了一整夜。

窗外的雨时缓时急，夜深了，这座木城却未曾入眠，木楼上挂满彩灯，木楼中一个个房间内，有人修行，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轻轻摩挲着新买的宝贝，就是没人睡觉。若是细细去听，还能听见香艳甜美的低吟像是黑暗角落中绽放的鲜红花朵，让人心驰神往。

时光若流沙飞逝，郑到虽是修士此时也难免有点眼花，他将面前的纸收成一摞，还有约摸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他盘腿坐在床上，身体自动运行九转经，他脑中什么也不想，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泡在暖洋洋的海水里。

冥想结束，他又重新感到精神焕发，推门出去，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却未有雨落下，木楼之上青色飞鸟低低的掠过，消失在转角处。郑到看过转过头来：“或许是谁的灵宠吧，真是漂亮。”

事不宜迟，出城狩猎。

还未走出两步，便听到一声传来。

“郑师兄？”

郑到惊愕回头，木质街面上有一人正朝他走来。来人一袭白衣，扎起的长发在背后飞扬，只见他英俊潇洒，丰神俊朗，背上似乎还背着一把剑。

“陆师弟，还真是你。”郑到面上不自觉露出笑容：“你小子长这么高了。”

郑到身高在男子中只能算是中等，此时陆扬名足足比他高了半个头，看见昔日师弟如今已长大成人，郑到不免百感交集。小子长得还挺帅的，见过的人中只有方子逸能略胜他，二人若要比较，方子逸便如玉石雕琢眉眼肌体恰到好处，陆扬名则是浑然天成自有洒脱不羁之美。

只是未想到师兄弟二人再度重逢，陆扬名已是筑基修士，一代剑侠，而郑到还是那一株山间平凡的野草。

还记得八岁那年，深山老林之中罕见的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艰难的斩断繁茂枝叶开路而来。一堆魁梧的汉子中央，有一人看来斯文略显单薄，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年龄与郑到相仿的孩子。男子在小孩耳旁低语了两句，小孩似鼓足勇气，走到木屋之前跪下就开始磕头，头发上还粘了两片树叶。而那男子与那些魁梧汉子则按原路返回了。

“小子，在我门前有何事？”

“仙人，请收我为徒。”说罢，他便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双手抬高献出。

郑莫凡接过看了一眼，是一株千年人参，已达到二阶灵草层次。

郑莫凡伫立良久，看着眼前跪着的拥有修炼天赋的孩子，他捡到《九转经》时岂不正是这个年纪？

“你名唤什么？”

“陆扬名。”

郑莫凡微微点头。

“到儿，出来吧，从今往后他便是你的师弟了。”

那日穿着粗布衣服的郑到，缓缓从屋内走出，看见这个同龄的身着华贵衣衫的公子，感到有点手足无措。

公子却不怕生，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师兄好。”

真是恍如昨日。

故人别后重逢，几句话后生疏已大大减轻。

“郑师兄，我恰巧也要去海上看看大般仙岛情况，咱们正好一路。”

陆扬名修为高于他却叫他师兄，郑到只是微微感到不妥，二人恰如许多年前一样。

“郑师兄，我今日刚到，咱们该去哪啊？”

“走吧，去犬牙山。”

路上二人聊起了分别这四年发生的事。

“郑师兄你为何会在此处，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吧。”

“我爹他已经去了。我来此处寻找筑基机缘。”

陆扬名想到那个眼神坚毅的男人，怎么才短短几年就死了：“可是，师傅还那么年轻。”

修士寿元更长，练气修士最多甚至能活到两百岁，六十八岁确实是年轻了。

“筑基时走火入魔了，他常年与妖兽搏斗，身上有不少暗伤，寿命其实早就被暗中耗光了。”郑到神情有些萧索。成仙就像黑暗中的那一缕烛火，名为修士的飞蛾不惜燃尽自身也全力冲上。天下修士数以万计，寿终正寝者又有几人？

陆扬名若有所思：“竭尽全力，也不负来人世走一遭了。”

郑已经看开，不再难过：“前人已去，后人仍还有路要走。”随后他话锋一转，揶揄道：“说说你吧，剑侠。”

任凭陆扬名大大咧咧的性格，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神情：“你可别这么叫了，怪怪的。四年前我跟我爹回去后，见了不少其他修士，有家族的甚至还有仙剑门的。”

陆扬名他爹说来也是一个奇人，明明是一个凡人却知道修士世界的存在，而且还削尖了脑袋想要往里钻。陆扬名父亲在凡人世界里可谓是富甲一方，却十分低调，他开了一座奇珍楼专门在凡人世界里收集修士物品，然后再与修士交易，这事说起来简单，但他只是一个凡人，要徘徊于修士之间，游走于各方势力，其中所需的心计手段绝非常人能及。

起初他爹对修士世界了解不多，便认为郑莫凡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了，才将儿子送进山里修炼。可是后来他生意做大了，才渐渐知道了更多的东西，在他眼里修士世界宛如一座高山，而郑莫凡只是散修，就像是山脚的顽石，整座大山耸入云层根本看不清高处。但这并不妨碍他把儿子接回来带他去接触更高层次的修士。

“我回去后不久便跟随一些道友去攀登了南岳山，在山上获得了仙剑门历史上一个宗主的传承，这才有了如今成就。”

南岳山郑到也有所耳闻，南定武据说也是收获了南岳山上的传承才得一路崛起。中原中部地区幅员辽阔多数平原，北部和南部却是多山之地，北部地区皆是小山，而南部却有两座高峰，一座为南岳，一座为神剑，两座高山皆高耸入云直指天顶。神剑山为仙剑门所有，乃是天下第一宗仙剑门的立宗之地，而南岳山却是天下修士所共有。

地界修士修行皆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登上天界，再追求超脱生死之极境。然而这片天地由来已久，真正能登上天界的人又有几个呢？大多不过是湮灭于历史的浩荡长河中。这些人中绝不缺乏多智近妖的天才，以及纵横天下的强者；他们既知事不可为，便会在南岳山这个离天界最近的地方留下传承待有缘人开启，也算是将自己活过的证据当作希望传递下去。

但修士各异，接受传承的条件和传承的强弱程度也各有不同。而且南岳山顶峰终年白雪皑皑，空气稀薄，最陡峭处近乎垂直，绝不是那么好攀登的。越往高处，修士的法力就会被封禁越多，最后连法术都不能使用，只能依靠肉体，这也是为什么高阶修士不能直接飞上天界的原因，天界就在上面，人人都知道，但就是抵达不了。

总结下来，要去南岳山上获取传承，只能靠一样东西，那便是运气。

但若是真能寻得好的传承，其中的收获绝对是巨大的。远的不说，就说眼前，南定武与陆扬名便是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