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事了拂衣去

在战天这个最终理想之前，人间的一切，都可以用来计量，

对于观主和讲经首座，这样的处理，已经是最好的了，

毕竟，无论是他还是夫子，都不可能为了报仇，而忽略最终的结果，此时就与昊天对上。

“不够，”

但，只是这样处理，在青白看来，还是有些便宜西陵了，要知道，这件事的根本原因可是已经死去的柯浩然啊。

夫子叹了口气，看向苏青白，

“你待如何？”

“全凭夫子做主。”

青白对着夫子行礼，没有给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做出怎样的决定，最终确定下来的都是夫子，而一切结果的出现，都要考虑昊天的因素，

夫子转头看向山顶的西陵神殿，目光深邃，

“既然如此，这西陵掌教也换一个吧，”

青白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这个结果，也不错唉。

这一代西陵掌教很强势，如果不是唐国先有夫子，又出了一个柯浩然，或许早就对唐国出手了，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依靠西陵强大的力量，消灭了许多试图反抗西陵的效果，

而偏偏，西陵如今三位大神官，光明神座卫光明，裁决神座熊初墨，天谕神座洛桑，其中洛桑和卫光明都是如今这代掌教的师兄弟，显然是不可能继承掌教之位的，

而裁决神座熊初墨，这位可是书院的熟人啊，

柯浩然灭魔宗的时候，便是他带着西陵的骑士团和神卫团前往魔宗收获渔翁之利的。

那一战，不禁柯浩然打了他一顿，夫子如今的三弟子余帘曾经的魔宗宗主林雾，更是废了他的身体，让他不能人道，同时，也让那些人看到了熊初墨的猥琐瘦矮，样貌丑陋的真实外表。

下一代西陵掌教，不仅是一个废物，还是一个样貌丑陋的侏儒，想想都觉得有趣，

立即对着夫子行礼，

“如此甚好！”

夫子显然也想到了青白所想的事情，神情莫名的笑着，对着神殿挥动手中的木棍，

只听桃山之上，那辉煌威严的神殿之中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

整个西陵桃山顿时响起数道代表着掌教西去的丧钟，

夫子，青白桃山报复一行，西陵第一个死去的人出现了，那就是西陵神殿的掌教。

整个西陵上下哀嚎声，愤恨的怒骂声，连绵不觉，此起彼伏，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现身，对夫子或是苏青白苛责的。

“随意一同回去？”

在一棒子敲死西陵掌教后，夫子转头看向苏青白，开口问道，

虽然，夫子对这一系列事情的处理，能够被理解，在了解真相的前提下，也可以说是唯一解，

但并不代表苏青白原谅了夫子阻拦他不让他出手帮助柯浩然的事情，

他到底算是被柯浩然带大的，而长安红袖招中那个失神的女子，和无辜的孩童，都在提醒着苏青白，不仅他失去了一个疼爱他的师兄，也有人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所以，他还是拒绝了夫子的提议，

“不了，我准备去游历大陆，去看一看，这些年来，夫子你和师兄看过的风景，想来，对我的修行境界也是有利的。”

夫子微微点头，

“多走走也好，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真正的去走走，永远都无法真正的踏实下来，你师兄当年与莲生同游，创造出来了浩然剑气，又经过后上崖洞三年闭关，这才达到之前的境界。

我修行之前，也曾走遍整个世界，心有感悟，这才创下书院，即便是如今，我依旧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外出游历，感悟内心，

所以，你出去走走也好，我记得，你自六岁进书院后，便再也没有出过长安，如今也十几年没有回家去看看了吧？正好，这一次，你就回去看看吧。”

苏青白对着夫子微微行礼，起身后，便不再言语，转身向着桃山下走去，

此番来桃山，目的便是为了柯浩然被算计的受天诛而亡这件事报仇，以及发泄内心的郁结，

观主被逐南海，讲经首座被囚悬空，掌教被诛，西陵桃山付出了满山桃花，半山桃树，

知守观几乎全军覆没，西陵神殿的神官更是伤亡大半，心中的郁恨便是再怎样浓郁，也该发泄干净了，

如今还不是和西陵正式翻脸的时候，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此时点到为止便好。

一席青衫，一把折扇，一壶浊酒，

来时没带其他物品，走时，依旧孑然一身，

正所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苏青白虽然还未放下柯浩然死亡一事，却也逐渐放开心胸，敢于接受这个事实了。

与桃山山脚下的小贩简单的打了一个招呼，再买上一枚烤红薯，

骑上骏马，也不飞驰，慢悠悠的向前走着，

偶尔咬上一口香甜糯口的红薯，很是悠闲。

便如夫子所说，自从他被夫子带入书院，至今已经十几年没有回过家了，这一次，正好回去看看。

所以，第一站，便是那南晋临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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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山上的事情，虽然西陵尽力的在掩盖，却还是传播了出去，

观主被逐南海，在修行界可不算小事，即便如今，夫子的强大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这天下，除了大唐之外，到底都在西陵的统治之下，而知守观，还在西陵神殿之上，所以，观主说是如今修行界的魁首也不为过。

世人皆知夫子强大，却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大，

就如世人都知道夫子活了很久，却没有人能够确定，他到底活了多久一样，一千年是千年，八百年也算千年。

如今的修行界中所有的记载里，都不曾有夫子出手的记录，

夫子的强大，更好像是一种虚幻的，如空中楼阁一般的，名义上的强大，

除了少数几个真的见过夫子出手的人之外，大多数修行者其实都在蠢蠢欲动，

书院二层楼作为唯一一个与世俗相通的不可知之地，对于他们来说，太有吸引了，

不过，在观主和讲经首座的结果出现后，

这些蠢蠢欲动的阴影，就消失殆尽了，

心中有贪念很正常，修行本就是修心，所以，也容易陷入自己的执念之中，而贪念便是最容易出现的执念了，

可，如果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还去贪的话，就不是野心，而是愚蠢了。

伴随着夫子的威名再一次稳固，书院第二位柯浩然的出现，也引起了修行界绝大多数人的注意，

要知道，多年前，柯浩然与莲生同游，在修行界可是闯下了很大的名头，

开明二十一年瓦山烂柯的血洗盂兰节一事，更是让柯浩然的名头响彻天下，

而在之后几年，柯浩然于书院迎接天下强者的挑战，则垫定了他天下第一的称号，

当然，这个天下第一的称号是有水分的，因为并没有将越过五境的那些强者算在其中，毕竟，对于修行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五境至上，只在神话传说中出现过。

知命境便已经是世间十分少有的存在了，达到这一境界的存在，机遇和天赋缺一不可，五境之上更是如此，但凡世间有能够达到五境之上的领域的修行者，都会被接引到不可知之地之中修行，因为，也只有在不可知之地之中，才有着突破五境的方法。

而在柯浩然死后，书院又出现一个这般强大的存在，怎能不让修行界的大人物注意？

西陵神殿不需多提，苏青白不久前还在那里走过一回。

瓦山烂柯的岐山大师，月轮白塔的去曲妮玛娣，南晋剑阁的柳长空，大河墨池苑的王书圣，宋国棋院桑赢......

世间但凡有些名头的修行大家都对门下弟子不约而同的做出了相似的吩咐，

那就是，如果遇到苏青白，尽可能的远离，就算无法远离，也不要招惹，等其他势力的人先出手。

这便是柯浩然给如今的修行界带来的影响，

只是观主一句，苏青白可能成为第二个柯浩然的评价，便让众人如此忌惮。

因为修行界的种种传言，苏青白的游历之行很是顺利，甚至，因为他选择的路线并不经过诸国城镇，而是以桃山前往南晋临康最短途径的荒野为主，从西陵桃山至黄河沿岸，一直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黄河沿岸如同响雷一般轰鸣的大河，雄壮阔丽的在河谷之间奔腾，

黑色山石和黄色的泥土租场的河谷，落差极大，黄浊的河水在其中奔流跌落，黄浪滔滔，水势丰沛之极，形成了数道瀑布，

河水与河底的卵石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便是这响雷一般轰鸣的来源，让人站在河案，时时担心水中的礁石会不会被这水流冲击粉碎，

大河，也因为其水质泛黄而被称为黄河，是大河国名字的来源，

本来这河水是位于大河国国土之内的，不过，因为二十几年前的大河与南晋之间的战争，这条河变成了两国的边界，

苏青白此行的目的是南晋，所以，不需要度过大河，只要继续向北行走就好。

南晋在占领了大河以北的土地后，在大河临岸建立了一座城市，兴庆，也被南晋国民成为河城，太守是一个叫做韩起的人，他同时也是南晋的镇南大将军，是南晋四大家族韩家的家主。

看着眼前黄色的大河，感受着脚下岩石中传来的震感，体会着河水中蕴藏着的无穷力量，苏青白的内心很受震撼，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条大河能够在二十多年前阻拦住南晋南下的大军......

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奔流不息的河水，苏青白转身想着兴庆走去，

兴庆城并不完全是南晋凭空建立出来的，而是在一座原本就存在的小镇的基础上扩建而来的，

不过，在这片土地还属于大河国的时候，这座小镇并不算大，也没有什么发展，相反，黄河沿岸的另外一座城市，北坞城的发展更好，因为那里有着一座船坞，可以建造能够通过这条大河的船只，

原本南晋也准备将北坞城作为镇守大河沿岸的边城的，不过，在当年大河国撤军的时候，顺便将北坞城焚烧殆尽，断了南晋大军渡河的机会，

相比于在废墟上重新建立一座城市，还是扩建一座城市更为合适，

所以，兴庆便在这样的背景情况下诞生了。

兴庆城外，一个十分简陋的窝棚伫立在大河沿岸，

一个身穿青白色修身武袍的男子直挺挺的盘膝坐在那里。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那风卷云起的河水，神情肃穆。

看着男子身上那剑阁特有的剑雕柳字牌，苏青白对于男子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

相传，如今的剑阁阁主柳长空有两子一女，其长子柳白初感时见一大河，在苏青白之前被称为千年来第一修道天才，当然了，在苏青白出生后，这个称号就归他了。

传闻，这位柳白学习了柳家剑法后，心有疑惑，对于剑道一途上有了些许自己的看法，半年孤身一人来到大河沿岸枯坐，感悟河水奔流不止，试图悟出自己的剑道。

“阁下可是剑阁柳白？”

苏青白想了一下，率先对这人见礼问候。

本就是翻书人的他，自然找到未来的柳白是怎样的人物，除去五境之上的出世之人，俯瞰世间修行者十数年，枯坐池塘压制自身修为，拔剑朝天，并且真的触碰到昊天的存在，

或许现在的他并没有资格让苏青白率先开口，不过，谁让苏青白有和这位交好的打算呢，毕竟，天下第一强者啊。

柳白听到苏青白的声音，将视线从河水上移开，望向青白，然后起身行礼。

“柳白见过青白先生!”

苏青白摆手，十分随意的坐在柳白之前坐着的位置旁边，靠着那块吐出来的黑色礁石，

“说起来，伱我幼时也曾见过，听说你在这里悟剑，路过，便来看看，不知道，你这剑道悟出来多少？”

柳白看到苏青白那随意的动作，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也坐了回去，一双眼睛继续盯着河水，嘴上却同苏秦白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