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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失约的人

程非己的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一个字,她偏还不肯放过。

“噢,刚刚二叔与我说些听不懂的话,什么爵、爵位?门户?女儿家家,听不懂这些。”

她的声音一落,程太师的脸色顷刻黢黑,眼神冷下来。

“你与你嫂子说什么?”声音低沉,充满质询。

程非己一下子慌乱起来,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噢……他还说……”

苏蔓野的话还在喉头,嘴却突然被人捂上。

程烬玄从后头拿手臂勾着她的脖颈,整个人压在她肩上,笑着看向程非己。

“二弟喝多酒,想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吧?”

程非己一见有台阶,上赶着下去,“是是是,我这是,喝多了,喝多了,胡说。”

“给你嫂子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程烬玄依旧是笑着的,眉眼温和。

可不知为何,苏蔓野觉得他嘴角笑意阴恻恻的。

程非己点头哈腰地道歉,眼神不自觉地瞥向程太师。

他仍旧黑着脸不说话。

程非己将头埋得更低,不敢抬起来。

看起来这事儿是没这么容易过去。

“爹,算了。”程烬玄出来打圆场。

程太师看一眼他的长子,有些烦躁地揉揉太阳穴,道:“随你罢。”

苏蔓野轻轻掐他的掌心:“我给你出头呢,你倒好,跑出来当好人?”

程烬玄不答,反而回道:“累了,回屋。”

“不去,你今日必得给我一个说法。”

他牵着她的手,往门口拉了拉,声音含笑,调子拖长:“走啦~”

“干嘛不和他对峙啊?”

待出门,苏蔓野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这弟弟,为人阴险,你要是把他逼急,他铁定要报复你。”

他轻笑一声解释,“就这样,高手过招,点到即止。”

苏蔓野撅着嘴,嘀嘀咕咕的,“我才不怕他。”

“我怕,可不可以?”

晚间,两人相拥睡得迷迷糊糊,苏蔓野突然想起他的许诺,凑上去掐他高挺的鼻梁。

“程烬玄,我装疯卖傻帮你欺负二叔,你答应我的好处呢?”

程烬玄明明清醒,也不睁开眼睛,揉揉她的长发,声音慵懒。

“没忘……过几日,我们一同做纸鸢,我带你去城外放。”

她微微张大眼睛,躲在他的怀中,期待地嘀咕着:“我知道你会做木工活,你做鸢骨,我呢,就在纸面上画画,好不好?”

“嗯。”程烬玄的声音淡淡的,应和着她的每一句话,“好。”

苏蔓野知道她的夫婿手巧,却没想到与纸鸢师傅也不分伯仲,那竹骨刮得又轻又漂亮,摸上去半点不扎手。

她伏在他的肩上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不住感叹:“真可惜,多了个纨绔,少了个匠人。”

程烬玄笑起来,“你若是想把我当竹骨师傅看,也不是不可以。”

她看着他手下翻飞,好奇地左瞧右瞧,“这在做什么?”

程烬玄不答,手中长长的竹丝一抽,一只青翠欲滴的小蚱蜢跳进她的手中。

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她吃惊地”呀“了一声,对着光张大眼睛瞧,“真的好像!”

“厉害吧?”

他甩着手中的刻刀,勾着唇,“送与你玩儿。”

苏蔓野眯着眼睛笑,与手中的蚱蜢玩乐好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笔。

她本想画花草,可是落笔却成了手中的小蚱蜢,程烬玄恰时抬起头来看她的画,止不住笑问:“谁会放飞一只蚱蜢?”

“我啊。”她撇着嘴,沾墨下笔,流畅如行云。

模模糊糊的影子几笔成形。

宽肩窄腰,低头抬手,就算看不清脸也可以感受画中人那股流痞的气质。

“我不仅要放飞大草蜢,还要放飞你。”

程烬玄瞥了一眼,抿着唇,眼尾弯弯,“这倒是很像我。”

说完,他最后在纸鸢的竹骨下安上木头哨子。

“鸢哨,保证好听,风起时我放给你听。”

苏蔓野伸手摸了一下,精巧细致,不像是个只知吃喝玩乐公子哥能做出来的东西。

身旁伸过一只骨节清晰的大手,拿着做好的纸鸢拟着飞行的样子。

“轻巧漂亮,一定能飞得很远。”

一连几日阴天无风,终于在第七日起风。

苏蔓野兴高采烈地带着纸鸢,左等右等程烬玄不回府,独自踏上马车,与管事的交代:“同少爷讲我先去,要他一会儿来找我。”

予欢扶着她在郊外下轿,夏日余青如绿色海洋,阳光描摹流云金边。

她很少出城,正儿八经,这算第一次,不会放纸鸢,便坐在青草地上等待。

鸟雀叫个不停,欢欣鼓舞。

苏蔓野算着时间,等了该有半个时辰,仍旧兴致勃勃:“他该不会是忘了吧?予喜,你乘马快,回去催催。”

予喜得了令,飞身上马,一炷香的功夫回来,“管事说少爷还没回府呢。”

她也不急,日头还足,便坐在那儿等着。

一盏茶、一炷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直到天边开始泛起霞色,她才猛然警觉,太阳似乎要落山了。

“回吧,夫人。”予欢担心太阳落山后就回不去,不住地劝她。

被晒了一天的不适夹杂着越等越委屈的难过,苏蔓野手指尖摩梭着那支鸢哨,不肯放手。

远远地,一辆马车疾驰而至,她猛地直起身子,上前两步。

那马车停在树下。

趁着微风和霞光,纸鸢也可以飞的。

一趟就好,飞完就回去。

她还没有听过鸢哨的声响。

从马车上飞快地走下一个身影,是阿澜。

他的表情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胆怯,不敢走近,远远唤着:“夫人,趁城门落钥前回府吧。”

苏蔓野不肯走,固执地问:“他呢?他答应我,今日要带我出来放风筝的。”

阿澜嚅喏着不回答,突然一皱眉,心一横,抬起脸来:“少爷午间本是要回来的,是、是……”

“什么?”

“是……”

予喜急性子遭不住,先行打断:“说呀你!”

“是同行的丫鬟多嘴,说了一句苏家大小姐昨日害了热感,少爷一早便去了苏家,现在……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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