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求学之路（上）

天亮了。

梦是湿的，枕边是空的。

他很吃力地转动脖子，往门外看去，村民已在田垄里开始了一天的劳作。那里头就有这次任务的“爹”和“娘”。

任务是什么？惯例，不知道。

什么时候能知道？等到他决定“离开”的那天。

随着他渐渐长大，一岁前他前世的记忆就将全部淡忘，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他才会全部想起。

面朝黄土，爹和娘干得很辛苦。一切一切的景象告诉婴儿莫雪，这不是梦。这里不再是地球，而是另一处天地，一个小小的山间村落。村落很落后，什么都没有，画风有点像莫雪看过的岛国动漫。

“从富贵温柔乡，又来这穷乡僻壤……”

他成为这个“莫雪”整整十天，学会了吃奶睡觉，很快十二年过去了，从一个屁大的孩子成长为一个茁壮的英俊少年。因手臂皮肤比同龄女子还白，有时被戏称作姑娘。

莫雪常帮着二老做一些农活。因前边两个儿子又懒又馋，也不爱搭理，爹娘最为喜爱这个小儿子。

生日这天晚上，桌上多了两个好菜，肉上叠肉。

老爹拉着莫雪坐下，闲扯了几句后说道:“小雪啊，过了今天你就十二岁，有一个秘密，爹想着也是时候该告诉你。”

“老爹，您说，我……我准备好了。”

“其实啊，我不是你爹。”

“开……什么玩笑，娘？”

莫雪扭头发现娘也是一样的表情，红着眼眶：“小雪，你爹说的是真的。你是我们从雪地里捡来的，那长命锁是牛一村的料子，你的亲生父母是牛一村人。”

老爹上前抱住莫雪肩膀，另一只手围住老妈：“小雪，你别难过，不管怎样，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是老天把你赐给我们的。”

“爹，娘，我永远也不和你们分开。”

莫雪感受到肉体发自本能般的温暖，这让他又忘掉了许多。

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

“小雪，难得你有这份孝心，爹很感动。”老爹宠溺地着莫雪的头，伤心又高兴，“可你十二岁了，明天商北达学的摆渡使会来村子，爹已经求村长里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

“爹，摆渡使是谁？”

见莫雪不解，老娘又解释道：“小雪，以前你还小，娘没告诉你。我们脚下这片大地叫做齐国，像我们这样的小村子还有好几十个呢。”

“齐国，有这么大？”

“那可不。从这里一直往北走，走上几天几夜，会看见一条深得不得了的地沟，里头住着一条专门吃人的大恶龙。”

“那恶龙年年都从地沟里飞出来，吃咱们的家畜还吃咱们人！坏的不得了！”

“娘，咱们齐国这么牛，不就是一条龙吗？大家伙儿一起上，揍他呀！”

“孩子，你有这份勇气，很好。但是那条恶龙，咱们齐国，打不过，只有商北达学的大养气士，九锻九折的强者才能对付。”

“那大恶龙这么厉害？”

“所以爹才盼着你能去商北达学，为咱们家更为了你自己。其他事，等你见了摆渡使大人，就明白了。”

分别在即，受老娘感染，林老爹眼泪也止不住掉：“小雪，爹没用，你要争气，一定要被选上。”

“爹，娘，我明白了。我不会给咱家丢脸的。”

实在是舍不得莫雪，老娘有点变卦，不想让他去上达学了。可还没说出口，就被林老爹一通训斥，你想让孩子跟咱们一样吗？一辈子窝在这个羊八村。

第二天起来，莫雪发现他的眼睛怪怪的，瞳孔里有点变色。似乎是昨天睡觉被压过，看什么都不对劲。

对着脸盆里的水，他使劲揉了揉，总算正常了点。此时的他不会明白，也要一口气直等到他将来拜入商北达学，一气灵化龙功成才会明白，这就是灵感出游的征兆，从此他眼看吉凶，已经不是凡人之列。

但凡养气士，第一眼就能看出凡人的命气，也就是所谓的绿条、黄条、红条。单个中，自然是天机不可泄露。

莫雪早早准备起来，老娘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小雪，来，多少吃一点。摆渡使大人快到了，咱们也得抓紧。”

“真香，谢谢娘。”莫雪刚要动筷子，忽看见老娘头上飘着一条黄条。他只当是什么虫子，挥了挥手，却擦不掉。那绿条始终悬在那儿。

“见鬼。”莫雪嘀咕了声。

老娘看莫雪傻乎乎的，被吓了一跳：“小雪，你怎么了？”

老爹在外面催促：“摆渡使大人到祭坛了，快走。”

莫雪放下碗，低头上了莫老爹的牛车，两人一扬鞭便上了路。这一老一少风尘仆仆，直奔村子祭坛。

“待会，你见了摆渡使大人，可不许随便抬头。”一路上莫老爹都不厌其烦地重复规矩，全没察觉到莫雪此刻的烦忧。

莫雪一一点头，盯着老爹头上的红气，这到底是什么呢？人都说红喜庆，一定是大吉之兆吧。

末了，老爹低着头说：“就算选不上也没事，回家，爹和娘还在呢。”

村子祭坛前围了不少人，牛车也不能进。

莫雪跳下去，和莫老爹挥了挥手，随着排队的同龄孩童陆陆续续往祭坛内走去。

一个寒衣老人钟似的矗在大屋门口，让孩子们分成四排站好。莫雪注意到，这位老者头顶气数不明，还不是此刻他所能看出。浓厚着，应该是引气有所小成。

这位老者就是羊八村主事之人，开口声音很是洪亮：“今天上边肯派人到我们羊八村挑选种子，是我们羊八村的荣耀。选上的，会随摆渡使大人入选达学，走上养气大道，日后诛杀恶龙，光耀门楣。选不上的也没什么，立刻从后门离去，不要逗留。将来你们的孩子还有机会，都听懂了吗？”

一听到商北达学，少年少女们都雀跃起来。他们已经从父辈口中得知，这商北达学非常繁华，乃是统御齐国最大的宗门。他们这些穷苦山村的孩子，去商北达学也只有通过摆渡使考核这一条路。跃龙门，这个机会一生仅此一次。

“好了，进去吧。”

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守坛老者又厉声训斥了一番，这次声音里多了点喑哑，“兔崽子，一个个都别高兴得太早，在摆渡使大人前出了洋相。这气苗考核可是非常严格，你们这里十来人能有两三个入选，我就烧高香了。”

莫雪知道，这老者说的不是虚言，去年隔壁大村，狗七村被招走的就只有四个人，而参加竞选的足足超过了一百。

羊八村人口虽有千余，但符合竞选条件的孩子同样是少的可怜。

时间流逝，等在院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少，渐渐只剩下莫雪在内的几人。莫雪来得虽早，但没使银子，所以排在了最后。

他前面的是一个壮个儿，名叫莫七，脸上堆满肥肉，家里是杀猪的，在村里算是个富户。仗着有些财势，这莫七在村子里向来霸道，自称孩子王，对同龄孩子不少拳打脚踢。曾经想打莫雪的主意，一番争斗后，倒是收敛了许多，但嘴上仍是不服。

今天考核莫七全家来送，一副胸有成足的架势。瞧见莫雪也来了，又是一番冷嘲热讽，莫雪只当没听着。

碍于守坛老者在场，莫七也不敢动粗，继续恐吓道：“莫雪，你这个胆小鬼，还妄想养气，你敢像我一样拿刀捅人吗？也别磨蹭时间了，到俺家铺子，让俺爹给你一把刀。学一门手艺，日后也好安身立命。”

莫七的好兄弟莫九叫道：“莫雪，我大哥一番好意，你可不要太感动！”

“这小子肯定是上回头摔破，没想到连耳朵也聋了，哈哈哈哈哈！”

身旁几个小弟都纷纷笑起来。

莫雪没有理会，并不代表他在忍耐，只是现在他压根没把这几个家伙放在眼里。很快，连莫七他们也进了大屋，只剩下莫雪一人。

从守坛老者的表情来看，今天羊八村的情形，并不如意。他扫了一眼，没人了，这才对莫雪道：“孩子，天色不早了，你看你，就先回去吧。”

“好的。”莫雪点点头，猛然发现问题，上前叫道，“老伯，我也是来应征的！入商北达学，杀渊底恶龙！”

老者缓缓站住，不紧不慢地道：“接受摆渡使大人的考核，必须要有两个人同时配合，你看看你身后，可还有其他人？”

莫雪怔了一怔：“这……之前已经通过的人可以帮我。”

“摆渡使大人不会答应的。”老者冷冷喝道。

“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

“后生小子，休要胡闹！”老者被莫雪的坚持惹恼，一挥袖袍，“你以为自己能通过考核？痴人说梦！老夫不妨告诉你，刚才这么多好苗子，一个也没过关，凭你这小病骨子，更没有希望。老夫也是为了你的面子！好了，老夫要去喝酒了。”

一个也没有？

纵然有了准备，莫雪还是被这残酷的结果触动到。

就在这时，大屋之内传来一道沉稳嗓音：“羊八村，莫七，气苗，金三火七，合格！”

莫七的大笑声早就响起，充满整个祭坛：“哈哈哈，我过了，我果然过了！”

大屋消息一出，老者脸上顿时被喜悦充满，激动地鼓起掌来：“争气啊，这虎小子果然争气，老夫没看错他，将来必然要光耀我羊八村！”

一个落选的少年苦着脸嚷道：“没天理，这莫七他和他爹一样，是个小混蛋，我前天亲眼看见他躲进女茅房，一个时辰才出来！”

“他通过了考核，就是我羊八村的大人物。区区小缺，算什么！”老者露出鄙夷之色，瞪了那说话人一眼，转身对莫雪道，“你也快快回去，别让摆渡使大人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