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歧路
历练灾祸，前后得失，白雾，你在哪里，墨启有个错觉，明明很近，那在周南高宗的三百年沉淀，那苦行僧的坚持。但又很远，远到怎样都看不清。
天魔杀招，折断气龙，他几乎当场就死，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撑了下去。他只知道，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咦？”
耳畔响起了许多奇怪的声音：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七个瓜精非亲非故，何必丢了性命？”
“既然想炼化我们，那就来吧，命，拿去。”
“是你种出了我们，我们的性命都是你的，我们不怕。”
“哈哈哈哈，舒服舒服极了……浇水爷爷，爷爷，我也要浇水……”
这些声音让墨启头疼欲裂，他翻来覆去，一直无法解脱。最后那个笑声，他忽然记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在那紫府中，无意间摇响了玉铃。
消亡的传说，千年前的人物。
“你才是真正的瓜山老祖，当年的七锻之才。”
来者不善，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老祖不是来救他，而是要来斩断，或者说，审判。
是那尊炼丹炉，竟然在开口说话：“瓜山老祖，你做好觉悟了吗？你不该留存在这世间。”
果然下一刻，就有一道劫出落雷劈下。
“天规昭彰，替天卫道。”
墨启喉咙里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注视着那个身影，在沉默后发声：“时间将会证明，你们的罪责将被历数！我，无愧无悔。”
在神秘力量的摧毁之下，哪怕是余波，墨启完全抵挡不住，原本被浇灌复苏的气龙，也在顷刻间飞灰湮灭。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渺小。
这时，那个声音又来了，墨启一晃神的功夫。紫府重现，灵气尘埃一样散布，又恢复了当年的盛景，还有宾客如云，近前弄气。
即便是这样的梦幻，也维持不了多久，一低头，满地裂痕，物是人非。
“七个瓜精已经离去，瓜山也要崩塌，从此，再也没人记得，这瓜山的主人了。”声音里带着些粗糙，又有淡淡的笑。
此时墨启气龙被断，神识空荡，灵感全无，他几乎什么都感知不到。那是有脚步声踏来，每一步都踩中他的气龙。
“兜兜转转，白雾，你还是回来了？”
“咱们相见是意外，也是缘，你还不愿称我一声师父？”
见墨启半晌没有回声，那脚步声也不勉强，目光融入玉璧上的刀影。
“以养气的自然之理，神海如大缸，长气越鼎盛，越难压制修为，岂有水满不溢之理？可当年我的对头，西天诸子，偏偏能够在六锻压制住，绝不折断，反而胜过了强行七锻的我。这个道理，我一直想到现在才明白，你可有兴趣听一听吗？”
“大概就是两件事。第一件事就大福缘，有更大神通护法，刻意镇压修为，为你护住溢出的水，不至于破境。此乃，天命难违。”
“第二件事，就是养气士个人的强大内在意志，才能克服这种长气的冲荡。但步入此等修为，谁人能不疯魔，大山压在肩膀上，竟是无动于衷？却正是四字，人定胜天。”
“原来如此。”墨启听懂了一点点。
“白雾，你再自己感受一下自己的神海之内吧！之前那里有一场大雪，是旁人的气种，我已帮你扫去。”
墨启闭目检索，茫茫然间并无什么异样，又仔细看去，突感应到一道白光，远胜过去清澈。而遥遥千里之外，同时有人讶然。
“气者，乾坤之力也。便是上才，埋头修炼，引气入体，一天不吃不喝，十天也只能修得一个乾坤力。再者，埋头苦修，不能借助于外物，存的还不如耗的多。又是行舟，越往上那是越来越难。三折的积累，比起五折，又是是九牛一毛。照如此，不练也罢。”
“接下来的话，你听好，我叫你今后莫要再修炼长气，你可答应？”
墨启缓缓醒来，肩头一振，以为对方动了杀念：“不能修炼，这是什么意思？”
“天下人不识我心，想连你这个小辈也不识得。也罢，也罢……”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加紧了，“不可再用自身的气，若真要炼，你必须要寻找假龙，否则你越是强大越容易折断，四折后，你的气龙便是一碰就碎。无他，天妒英才。”
“不过这气脉枯竭，天地长河，自我瓜山之后人人只取不出，养气士竭泽养龙，流不了多久了……真就是，无力回天。”
墨启被一语惊醒，不寒而栗。若是真如这瓜山老祖所说，他这次重锻后，还是养气而进，没有借助假龙进行修炼，那么他会不会自己练废了自己，某一天突然陨落？
但这样的事情，为何商北达学的藏书室里从未说过。他该相信谁，是商北达学的经典，还是这瓜山老祖的残识，商北不传瓜山正道，天下谁人敢信？
一直都处在绝对的危险之中，而不自知！明明被人扒光了衣服，却还觉得自己穿着十层。
“这么说，如果我想要攀登九锻九折，那只有一个办法，借用假龙，否则早断了养气之念。可假龙，岂不就是和那些人一样，踩着他人的尸骨……”
“雾啊，养气，对于天地来说，就是吞吐掠夺，有用乃是大罪，有违天道必被诛之。”
那脚步声开始向后，越来越快：“你一定很是为难，是福还是大祸，善自珍重吧。愿有一天你能够上那九重天，去长河中能够找到你的道，也替我寻回我的道号……”
天地变化，时不我待。
墨启感受到一种信任和托福，若是这紫府主人不相信他，也不会说这么多。那也是一种疲惫，唯一一次，也是是最后一次。脚步声的消散，这一整座紫府一如沙国轰然倒塌。一转身，招魂的玉铃声飞灰而去。
他连忙追去，但这铃声太快，实在太远。
可今后，这路在何方？一时间，什么劫数，什么四折之约，尽离他而去。
苍茫一片，瓢泼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