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餍肥甘
“啊，对对对。”祁公子连连称是：“正是正是，小爷教训的极其有理。
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果然大大的有道理，非常的令人心服口服。
在下从此以后，定当将小爷刚才的这番话，铭刻于五内，矢志不忘怀。从今往后，誓不再强迫任何人违心顺从。”
夜飞雪本来的出身，和于画眉完全一样一样，都是靠行商走贩谋求衣饭。
这时候被他前一句小爷，后一声小爷，长一个在下，短一个在下地，搞得浑身难受，极其地不舒坦。
不过，受了人的追捧，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略微思索了片刻，夜飞雪觉得还是必须将自己的意思清晰明白地表述出来，以防以后再发生类似事件。
因而他稍微皱了皱眉宇，淡淡一笑，把话题重新带上正轨：“所以，我们都希望，你们各位能够诚心诚意地向于姑娘赔礼道歉。
因为需要歉意安慰的，并没有不是我等，而是这位遭遇惊吓的小姑娘。
并且，我还想，在诚心道歉之外，你们必须全新改过，并对天起誓，从今往后都不再触犯今天这类的错误。
对于画眉姑娘，以后尤其更需以礼貌相待。她经营生理，走街串巷时候居多。
而你们，不管在哪里遇到了，都不许啰皂打扰，平常心对待就好。但如果能适当照顾点生意，则当然更其再好也没有了。”
夜飞雪将方方面面的要求，如此这般吩咐一通。
那祁公子听在耳里，私心底下，虽则颇不以为然，但觉得这小子年纪倒不大，性格却好生迂腐可笑，令人不堪。
看起来好像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却毕竟还嫩得很。全程假模假样假道学，脸上只差没明明白白地写满一个“装”字，实在幼稚得紧。
不过，终究形势比人强，拳头大就是硬道理。特别是像九渡溪、铁船帮这些走南闯北跑江湖的，地盘和兄弟全都是靠打拼出来的，秉性更其如此。
慕强的传统，仿佛已经被镌刻进他们的基因，血骨之中，无处不在。
而武陵剑派那帮子人，在传说当中，都已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驾驭飞剑，顷刻千里。
虽然从没有人吐露过其中具体真相，也从没有谁曾亲眼见到他们上天飞行的样子。可他们的本领，绝对货真价实，却须半点都质疑不了。
祁公子外表虽然其貌不扬，生得尖嘴猴腮，瘦骨嶙峋。但他的的确确，是见过世些面的。
故而他知道这世间，真实不虚地存在着一种飞天遁地的绝世高人。
他的大表舅，乃是铁船帮的当家之人。不说别人，就铁船帮背后的大靠山，辰州排教那些人，个顶个的就身具异能。
祁公子虽没有亲眼瞻观过排教高手的手段，可曾不止一次从表舅的言语之中，听到过他们的非凡事迹。
身为铁船帮主的表舅，是祁公子生平最为敬佩的人。而这个为他最敬佩的人，对于排教的高手们，则又是极口称赞，五体投地。
有了表舅口中的排教高手打底，祁公子对武陵剑派也多次有所耳闻。根据大表舅的神情语气推测，武陵剑派隐约还是个神通更要凌驾于排教之上的存在。
所以此时此境，夜飞雪无论提出什么条件，要求他做到什么，总之一句话，说什么就是什么。
尽管他祁公子内心颇为不认同，却也只能在肚子里面暗暗腹诽两句而已，口头上，却必须恭恭敬敬地点头附和。
终于熬到夜飞雪把话吩咐完毕，祁公子连忙积极表态：“一定一定，当然当然。这些事其实无须小爷您发话，在下自然全都领会得来。
只不知，除了这些个以外，各位小爷们，可还有些什么其它的要吩咐遵行？”
夜飞雪满意一笑，但听祁公子言下之意，应该还可以提更多的要求，内心又是一动，便低头寻思措辞说法，因而一时尚未开口。
那边应千帆见夜飞雪好像还有其他想法，便突然插口：“那好，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最重要。祁公子，前面你既然答应道歉，那就别只光说不练。
现在于姑娘人就站在这里，看你们把她吓唬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的，当面向这位姑娘诚心诚意地道歉为先。”
祁公子猴脸不禁一抖，颤声哈气地，感到非常为难。
所谓知易行艰，自来如此。说到总比做到简单太多。
而一个平日横行乡闾，霸道已惯的人，叫他去跟人家买花粉的游商女子低头赔礼，他自然觉得抹不开面子。
不过，祁公子也终究不敢正面抗拒。在应千帆威逼的目光下，他又立马改口，含含糊糊答应：“这个嘛，小爷们教训的很是，很是正确……”
把话说到这里，九渡溪祁公子稍微停顿了片刻，清了清嗓，却冲身边一使小眼神儿：“老王，阮老二。”
阮老二就是最开始挨了应千帆一电炮那货，他和老王长久跟随在主子身边，善于巴结逢迎，望风知味。是两条祁公子放个屁，也能总结出一番宝贵经验财富的叼盘忠犬。
获得公子爷甩过来的眼神，恍如获得了最高指示，连忙一哈腰，冲那于画眉鞠躬作揖不迭。
嘴上满口甜言，全都是中听的漂亮话，若餍肥甘、如涂抹蜜糖，极尽谄媚恭维之能事。
这下子，反倒把个于画眉，弄得十分的尴尬，慌忙摇头，不知所措。
夜飞雪瞧见于画眉惶恐不安的样子，知道她性格淳朴实在，拙于应付这些逢场作戏的表面功夫，心下不禁暗怪应千帆多事。
其实想想也对，本来按他的意思，只要能够阻止这祁公子不良不端的行为就行了。借机敲打一番，将他镇住，让他从此有所畏惧、心存顾忌，不敢再犯当然更佳。
形式上的走过场的虚伪客套文章，则大可不必讲究。
为此之故，他走上前去，拦挡在于画眉身旁，示意那老王和阮老二两个适可而止，不要再作姿作态地表演了。
可祁公子不发话，老王、阮老二不敢停止致歉，仍旧不住口地啰嗦聒噪，摇唇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