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人生无常似云第3章 恶棍重发难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自从云鹤年离世走了以后,云守权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再也无羁无束的放任自流。
在云氏家族的一代人中,云守权的年纪相对较长,并且,他是地方的一个小甲长。
因此,再也没有人敢说云守权,也没有人敢去管他。
倘若说,福禄堰那些苦命的盐工,还要在灶户和灶头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别人的脸色干活,一年半载也只能够领到微薄的工钱之外,那么,云守权的人生和财务状况,相对就要自由和宽裕一些。
也许,正是这样的一种自由,让云守权不知道节俭。
甚至说,云守权简直就是挥霍无度,放浪形骸荒废人生。
由此,云守权就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一样的,再也无法自拔,且难以被拯救。
以前,每到逢场的时候,云守权都要到仁里镇上去坐坐茶馆、听听小曲,或者是大肆的吃吃喝喝一顿。
自从云守权认识到了,镇上的一帮地痞流氓之后,他几乎天天都要跑到镇上去。
尔后,云守权不是在饭馆里斗酒猜拳,他就是在逍遥烟馆里,吃上几盅福寿膏。
如此的纵性挥霍,即使家里有一座金山银山,都会坐吃山空的。
而云守权家里,本来就没有金山银山,他只是有十几亩田地的小庄户,怎么经得起如此耗费。
前两年的时候,云守权就将自己的家里,搞得是一塌糊涂,生活开支早已经入不敷出。
后来,云守权就开始变卖典当屋里的家俬物件,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了。
刚过了白露节气,云守权就到租种自己田地的佃户家里,他挨家挨户的去催缴当年该给自己的租谷。
那些佃户人家,原本就过着半年糠菜半年粮,即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眼看着,田里的谷穗儿才刚开始饱米,还没到杏黄的时候,让佃户们没有想到的是,东家竟提前来催收租子了。
所以,佃户们就一起央求云守权,希望能够宽限一些日子。
过了秋分,田里收上来的稻谷刚晒干水汽,还没进到仓里,云守权就抱着账本儿,又去了几个佃户家。
这一下,佃户们也不再苦苦哀求,他们指着斗筐里的几担谷子,说道:
“东家,我们知道你等着用钱,你现在要是肯收的话,就拿去吧!”
云守权歪着身子,他将手掌插进谷堆里,顿时就感觉到,手心和手背都是热烘烘的。
于是,云守权就将手缩了回来,他看见自己的手指上,还挂着不少水雾珠子。
随后,云守权就瞪大双眼,他用眼白看着佃户,骂道:
“龟儿子,你这果然是水稻呀!唵,你们是想将田里的泥水当租子交给我唛?告诉你们,想都别想,等晒干了再说!”
在一片哄笑声中,云守权颇为无奈,他只好走出了几个佃户的茅草屋。
好不容易等到佃户们将稻谷晒干,云守权再次去到了佃户家。
这一次,佃户们也无话可说了,除了应交的租谷,另外还有“满百抽三“的路捐,也相应的分摊到了几个佃户的头上。
佃户们将稻谷挑到云守权家,逐一过称之后,自己几乎就所剩无几了,他们只好盼望来年有一个好年景。
云守权看着到手的租谷,心里就感到发慌,仿佛看到的是几盅鸦片烟膏。
到了逢场天,云守权就叫上几个力夫,让他们把粮食挑到镇上的集市去售卖。
可是,还未到中秋,云守权就将到手的租谷钱,拿起挥霍一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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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的一天早上,云守权像往常一样的坐在堂屋里,他有气无力的躺在竹椅上。
云守权不断的打着哈欠,他的心里在寻思着:到哪里去找上一点钱,然后,自己就可以到镇上去过一下烟瘾。
家里值钱的物品,已经被云守权典卖一空,可以真正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一穷二白“了。
这个时候,云守权的家境,甚至还比不上,那些财喜兴旺的佃户。
面对如此窘境,鲁氏也无可奈何,她只能悲叹自己的红颜薄命,被嫁到了一个不成器的夫家。
有的时候,鲁氏还需要靠着云富娣,从草庵堂中偷偷的拿出一些钱粮,以此来支撑着整个家庭,其困难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到了上午,鲁氏端着一个笸箩走进堂屋,她看见云守权懒洋洋的窝在家里,便责怪道:
“嘻嘻,真是懒得烧蛇吃,别人家的男人都下地干活去了,你一个大男人家还躺在屋里享清福,真是端起刀头找庙门——自不知羞!呵呵……毛毛雨打湿衣裳、杯杯酒败坏家当,你看嘛!家都被你败光了,现在该怎样过日子?”
说完,鲁氏扬起手臂,她将空笸箩扔到了云守权的身上。
笸箩落在了云守权的胸口上,他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准备给妻子一个巴掌抡过去。
忽然,云守权看见鲁氏的手腕上,银光闪闪的有些晃眼,他的一对眼睛珠子,也一下子就绽放出光芒来。
然后,云守权就看着鲁氏手腕上的那一只银镯子,他的脑袋也在瞬间就变得无比灵光。
云守权准备使用诡计,将妻子手腕上的那一对银镯子,拿到自己的手里。
于是,云守权就拍拍裤腿,他扯了一下后背上的衣服,慢慢的又在椅子上坐下。
过了片刻,云守权装出一副笑脸,说道:
“家燕,你快过来!到我身上来!趁小丫头不在屋里,咱们赶快来‘香’一个,赶晌午睡上一个回笼觉……”
鲁氏刚听到这里,她觉得丈夫口中说出的言语,简直是太不像话了,便立即骂道:
“呸!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我看你是脑壳朝前窜、活不到一年半,哪里有大白天睡荤觉的?你快屙泡屎尿,自己再照一照,简直就是锅里的茄子——焉的!还成天东想西想、光吃不长的,尽想些花花事。”
云守权涎着脸皮,他讪笑着说道:
“娘子,我虽然不是青年后生了嘛,但我还没有入土得嘛!你看,这屋里连一个续香火的男娃都没有,将来就只有四脚朝天了。所以说喃,咱们还要抓紧时间,勤劳苦干才行。哼哼,不怕天干、只要地润,我相信送子娘娘肯定会照顾我们这一对中年夫妇。你看,老太爷以前不就是……”
“滚!”鲁氏打断了云守权的说话,“你说你自己的事情,提老太爷干嘛?哦,自己觉得是草帽子烂边边——顶好!可别人怎么看呢?我呢,我是鼻梁骨包孝帕——死了脸!我走到外面都抬不起头来,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讲。”
云守权见自己哄了半天,妻子并没有如他的意,他显得有些生气。
云守权立即板起脸来,他大声说道:
“嘿,我给你好好说话,你却给我东说南山、西说海的,我看你是缸钵里的鱼鳅——只要团转!喂,啥叫鼻梁骨包孝帕——死了脸?你倒是说一说呀!”
鲁氏没有回答云守权,她从地上捡起笸箩,准备往大门外面走。
云守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追上前去,并抓住妻子的双手,央求道:
“家燕,把你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吧!给我,我现在就有急用,等缓过这两天,我就给你抱一个大金元宝回来……”
鲁氏双手交叉在一起,并握紧了拳头,以保护着手腕上的那一对镯子。
然后,鲁氏就向后退了一步,她发出一阵冷笑,说道:
“呵呵……要钱的时候就是家燕了,不要钱的时候就是一只老麻雀?嘿,不要拉着我,你吃的是欺头饭、屙的是沾光屎,有本事到外面去找大元宝呀!啧啧……谅你也没有那样的本事。我看你呀,生来就是核桃性锤到吃,不挨大夹棒难改旧脾性。现在老太爷升天了,再也没有人说你了,你自己就看着办吧!活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回风铃渡娘家去,求他们收留我。”
当云守权听说,妻子有回娘家的打算,他一下子就火冒三丈。
接着,云守权的双脚,就跳了起来,他像一条疯狗似的,高声狂吠着:
“嘿!死婆娘,你不要狗坐箢篼——不识抬举哈!我懒得跟你城隍菩萨吃胡豆——鬼炒(吵),你今天将手里的手箍子,是交出来呢,还是不交出来?不交出来的话,就休怪我无情,我可是要给你上大刑的哟!”
说完,云守权就抓住鲁氏,想将银镯子夺到自己的手中。
鲁氏见丈夫紧紧抱住自己,她就使劲的从云守权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然后,鲁氏一边往隔壁的寝室里面走,她一边说道:
“就不给你!我看你今天是要逼着牯牛下儿,我今天就不给你当牯牛。从此以后,你抽你的大烟,我就回娘家要饭去,大家都互不相管老死不再往来……”
云守权抬起手,很想去抓住妻子,他却只抓了一把空气。
接连说出几句话,又连续做了几个动作,云守权明显感到体力不支,他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云守权感到心犹不甘,他气哼哼的说道:
“哼!我就不相信,能看到稀饭化成水,看你能走多长时间,还能够跑出多远?”
鲁氏不再搭理云守田,她走到隔壁的寝室里,“呯”的一声关上房门。
鲁氏站在洗脸架前,她用早上打来的清水洗了一把脸,再涂上一层淡淡的胭脂。
然后,鲁氏坐在梳妆镜前,她慢慢的梳着头。
俄顷,鲁氏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她在发髻上插了一支,珍珠坠子的银钗凤。
梳洗完毕,鲁氏打开衣柜,她找了一件淡蓝色的、斜襟竖领云纹镶边的氅衣穿上。
接着,鲁氏脱掉黑色的棉布裤子,她换了一条水青色的薄棉裤套上。
稍后,鲁氏给自己找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她再从柜子里面,找了两件云妍儿穿的小衣服。
鲁氏将所有的衣物包在一个包裹里,她就心灰意冷的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