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人生无常似云第3章 娘家不留人
尔后,鲁氏来到草庵堂,见云妍儿一个人趴在石磨上玩风车,她一把抱起女儿就往外走,那一只旋转的油纸风车也掉在了地上。
鲁氏的举动显然是吓着了云妍儿,她趴在鲁氏的肩头上,挥舞着小手,要求捡回地上的纸风车。
鲁氏拍了一下云妍儿的小手,说道:“不要了,咱们啥都不要了……”
就在刚才,云妍儿正玩得高兴,突然一下子丢了玩具,她还被生气的母亲无端的抱起来。
云妍儿不知要到什么地方去,她的心里只感觉一阵害怕,就放声大哭起来。
云富娣听见云妍儿的哭声,她以为是家养的大白鹅,或者是凶狠的大公鸡,在欺负小女孩子。
于是,云富娣就提着一把扫帚,她从厨房那边跑开了过来。
刚走到朝门口,云富娣一下子就愣住了,她看见鲁氏抱着云妍儿,正朝着大门外面走。
云富娣瞥了一眼地上的纸风车,她大声问道:“二婶,你这是到哪里去呀?”
鲁氏头一刻也不回头,她继续往外走,嘴里答道:
“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既然云家容不下我,我就回娘家去。哼哼,这下子,永世都不会回来了……”
云富娣看见鲁氏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对方黑着脸正生着气呢,她就在心里面猜想,叔叔和婶婶肯定又吵了架。
可是,云富娣并没在现场,她显然也不知道吵架的激烈程度。
云富娣见二婶的衣服都已经换好了,她觉得再劝也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心想:“等她回娘家走一走,等消了气自己就会回来的。”
于是,云富娣从地上捡起还在旋转的纸风车,她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然后,云富娣就抚摸着云妍儿的小手,她对鲁氏说:
“二婶,回去走一走舒舒气也好!可是,你们要早点回来哈!云家祠也离不开你呀……”
鲁氏看了云富娣一眼,她顺手就将纸风车塞进了包袱里,却没有对富娣说一句话。
然后,鲁氏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扫视了一圈这整个村庄,她抱着云妍儿就走出了云家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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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妍儿毕竟还是孩童,她走上几步路,就会感觉到很累。
鲁氏只好背着云妍儿,母女俩走一段路,就要休息片刻,好不容易走到了仁里镇上。
眼看着,都已经过了正午,鲁氏实在是背不动云妍儿了,母女二人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即走到北罔山下的渡口,就会赶不上最后的一班渡船。
于是,鲁氏只好央求车夫坐上了一趟免费的马车,她们终于在太阳落山后,才从广阔的广灵坝上赶到了北罔山。
鲁氏将云妍儿从马车上抱下来,她看着宽阔的江面,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鲁氏走到江边,她远眺着咅江对岸的风铃渡,不禁遐思万千热泪滚滚。
一艘渡船将母女俩送到了对岸,鲁氏看着码头上的八角风铃塔,她感觉相当熟悉,但又有些陌生。
毕竟,鲁氏已经有好几年未曾登上这边的江岸,再瞻仰一下这镇河降妖的宝塔了。
八角风铃塔高三十余丈,砖木结构,呈八角形,共七层;塔基为红砂岩砌成的八角形须弥座,上面每一层的内檐都有八根巨大的廊柱;这廊柱和里面的若干根木柱,共同承受支撑着塔身的重量。
八角风铃塔的每一只角上,都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风铃,每当江风一吹,就叮铃铃的作响。
传说,每当夜幕降临,就是河神妖怪出没的时候。
正是那风铃发出的的响声,在不断的告诉过渡的行人,让他们保持着谨慎,以远避河妖的侵扰。
到了风铃渡,娘家已在眼前,鲁氏归家心切,她未来得及给供奉在风铃塔中的菩萨像作揖磕头,就匆匆忙忙的朝西山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两三里路,鲁氏就到了娘家所在的村子。
自从母亲去世后,鲁氏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她不知道娘家现在变成了什么状况。
因此,一路上鲁氏都在忐忑不安的想着心事,她不知道娘家人的境况,即生活是窘迫或者是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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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阴差阳错,亦可能是天地暗合,注定要将风铃渡的鲁家和青莲溪的云家,相互的联系在一起,让他们出场共同上演一出人间悲剧。
说来话长,鲁氏的父亲正是当年来到福禄堰,然后,继续给赵元同开凿盐井的鲁山匠。
当时,鲁山匠一旦有了空闲,他就在青莲溪的乡间打听,看谁的家境比较殷实,伺机将自己的女儿嫁出去。
打听了一阵之后,鲁山匠就将注意力投在了云守权身上:首先,他看中的是云守权家的十几亩田地;其次,云守权是独户独子,没有其他的兄弟姊妹来分割家产。
因此,鲁山匠就对云守权格外用心,他曾在私底下仔细的权衡过,心想:
“若是将自己的女儿家燕嫁给云守权,家燕上点心就可以掌管所有的家务;再若是,一旦云守权有一个三长两短的,家燕还可以独占一份绝业,自己也可以从中捞到不少油水。”
而当时的云守权呢,他并没有学坏,除了身体有点瘦弱之外,并没有多大的缺点。
另外,咋一看起来,云守权还有些干净和斯文。
鲁山匠害怕摆在眼前的机会,一下子就给溜掉了,他马上找了一个媒人,前去云家祠巧说磨合,盼望着促成一门亲事。
说来也巧,云鹤年正在为云守权的婚事焦心呢,他希望早一点给他办妥了,自己也少一点烦心事。
让云鹤年没有想到的是,竟有女方主动上门提亲,他就爽快的答应了。
民间常说,“嫁出去的女,就如泼出去的水。”
让鲁山匠没想到的是,他的如意算盘很快都落空了。
鲁山匠不仅没有等到女儿,往娘家拿回大把的钱财,反而是云守权掌握了屋里的收入和开支,还染上了不少的坏习气。
很多时候,鲁山匠常常责怪自己,说是偷鸡不成反倒失了一把米,既然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他也只有唉声叹气的份了。
后来,鲁山匠平白无故的死在了荒山上。
关于鲁山匠的暴死之谜,很多人都说是遭到了仇家的陷害,而有的人又说,他是罪有应得。
自从鲁山匠亡故后,鲁氏更是很少回娘家探望,只是在母亲生病的时候,她才回家住了大半个月。
鲁氏每日给母亲端茶送水伺药奉汤,以尽一个女儿的义务。
送走母亲之后,鲁氏在娘家就再也没有了,可以说贴心话的亲人,因此,她也就懒得旅途劳顿的,再回到过风铃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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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鲁氏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回到了娘家,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时过境迁,家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原来,鲁氏的哥哥继承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他不仅是一位石匠,还做了一名半罐水的山匠,即人们口中的“小鲁山匠”。
小鲁山匠除了能在盐场上领到一些工钱外,家里还有一点薄产,如果不出大的意外,他家的日子也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
可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先是鲁山匠去世,接着又是鲁山匠的结发妻子亡故。
后来,子承父业的小鲁山匠,又在盐场的一次事故中,落下了终身残疾。
前些年,小鲁山匠担心自己的伤情,会影响鲁氏的生活,因此,他就未将自己受伤的消息,告诉给唯一的妹妹,以免她来来回回的折腾。
鲁氏的大嫂见小鲁山匠已经瘫痪在床,她的思想很快就产生了变化。
鲁妻不愿意守着一个僵尸一样的人过下去,她便不再安守妇道,时常跟外村的姘头秘密幽会。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时间一长,鲁妻的不轨行为,就弄得是满城风雨路人皆知了。
可是,处在世风日下纲常败坏的王朝末期,很多人都自顾不暇,哪里会有人来关心别人家的红粉艳事男盗女娼呢。
因此,对于众多的坊间风闻,鲁氏家燕的哥哥也实在是无奈至极,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窝在家里当起了别人所说的“龟孙”。
对于鲁氏的到来,哥嫂似乎都没有展现出较好的脸色,更别说,对她是夹道欢迎嘘寒问暖了。
因为,小鲁山匠一直处在病中,他除了满脸的焦虑和忧愁之外,还夹杂着少许的难堪和尴尬。
对于此种现象,鲁氏先前还不知道,可过了两天,她就从街坊邻居的口中,得到了相关的消息。
所以,鲁氏就原谅了哥哥的冷漠。
与此同时,鲁氏也在为哥哥遭遇到的不幸,而感到悲怜和惋惜。
可是,鲁氏实在忍受不了,嫂嫂对自己的冷嘲热讽,或者是恶语相讥。
寒露的那一天傍晚,只因为一件突发的小事,鲁氏的嫂嫂就毫无由头的对她破口大骂。
鲁氏实在忍受不住寄人篱下的窝囊气,她随之和嫂子对骂了几句。
然后,鲁氏就提起包裹,她抱着云妍儿走出了娘家的大门。
虽然,云妍儿的年龄很小,但她能够感受到,在舅舅家遭遇到的所有不愉快。
因此,云妍儿整天都表现出,一副郁郁不乐落落寡欢的样子。
当鲁氏和舅娘吵架的时候,云妍儿就一直嘟囔着小嘴,她也希望马上就离开舅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