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走出
“啊...抱歉,我又睡过去了吗?”梧桐抱歉地看向身边的派蒙,捂着头从沙发上坐起,身上的薄毯滑下。
今天上午空出门后,梧桐就一直在客厅和派蒙一起折纸玩儿,原本该多出去走动走动,但最近她一直犯困,断断续续的梦和现实混杂在一起,而且时间也长短不一,有时候可能睡一个小时就够了,有时候可能会从上午睡到傍晚。
现在梦中已经见不到清秋了,只会梦到之前的那些场景,她也可以翻动查看里面的任何东西,譬如那些竹卷上是用提瓦特文字写着先生家必背的古文诗词。
其实她自己也很好奇,为什么她会看懂提瓦特大陆的文字,也会写,会读,按理来说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提瓦特人。
说起来竹片上面的字迹是真的很丑,可能和她现在用左手写出来的差不多吧,但怎么说也比当时清秋画的那九个字好认。
见梧桐醒来,派蒙飞到跟前,端着对方中午必须要喝的一碗药,并不在意的回答道:“嘿嘿,没关系的啦,梧桐困的话睡就是了,这次你睡了大概四个小时,我看看...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外面人也很少,喝完药我们去吃东西吧?”
“嗯,好。”梧桐接过黑黢黢的汤药,酸苦的味道闻着下意识开始反胃,但依旧面不改色往嘴里倒。
其实她目前对出门这件事,还是稍微有些抗拒,一是她现在还不知道雪山那件事发生后,外面风声怎么样。二来就是总犯困,万一哪天出门昏倒在外,只有派蒙一个人是顾不过来的,而且就算幸运她昏倒在安全的地方,睡着后受凉生病也很麻烦。
所以出事以后的更多时间里,梧桐都更愿意待在室内。
喝完药,梧桐简单披了一件薄衫出了门。如派蒙所说,下午两点多,街上果然没什么人。
在猎鹿人饭馆给派蒙点了一个大份蟹黄火腿焗时蔬,给自己的还是白粥,只不过这次额外点了碗满足沙拉,虽然吃不了两口大部分都进了派蒙的肚子,但这道菜原本就是梧桐为她点的用来解腻。
今天或许会下雨,潮湿闷热的感觉笼在皮肤上,憋着热还冒不了汗。
梧桐看着天上连成一片乌泱泱的云,想了想,怕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要是外面下瓢泼大雨,空还得淋着雨去买饭,于是就在派蒙给出的几样菜品里,挑了些打包回去。
果然,雨在两人刚回来没多久后就下起来了。
先是豆大点儿雨滴砸在地板上显出突兀的深色,然后交错相叠,整片大地都变成了一个颜色。渐渐的,雨落下的频率加快,高低不平的地方缓缓聚出一摊水坑,噼里啪啦溅出水花,屋檐上落下的雨穿成一串,像银线一样。
梧桐是在用手去够滚到床下的珠子时,碰到了一本书,就算现在脑子再怎么不好,她也看得出来,这不是她的书。
应该是空的,派蒙要看也会看食谱。
翻开书本大致阅读了一下,内容讲的是关于怎么给病人注射药物的。空白前页上还记着各种药物所对应的功效和量数,涉及到重要操作的地方的页脚也都一一折好,标注清楚,里面还夹着几张手绘图,猜测的话应该是对应页码上的肘窝贵要静脉和肘正中静脉。
梧桐跪着的动作不自觉变为靠在床边坐在地上,手抚过因为书写痕迹过重而在背页留下的凸起,一页页,一点点翻看着,而在书的最后一页,写有个地址,地址旁边是日期。
日期,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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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要冒雨回去吗?这外面下的可不小!”
“是的,还要多谢您让我在这里躲雨,只是我还有些事要做,所以必须得离开了。”
“再等等吧小伙子,我老伴儿出去打猎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带上把伞,不然淋雨生病了可怎么办呐!”
空压下门把手,再次拒绝了大娘的挽留,道谢后笑着挥手跑远了。
从晨曦酒庄出来后就感觉到好像有雨点子在往下掉,果然,他才跑到清泉镇,零星雨滴就突然加剧变成滂沱大雨。
这个天气想必很好睡觉吧,说不定派蒙也被梧桐抱着窝进被子里了,刚好顺路回去的时候去趟猎鹿人,等他回去后就可以开饭了。
空现在心情很不错,今天的实践结果非常成功,他已经被允许可以给梧桐注射营养液了。并且等注射几天观察没有问题后,就可以开始正式接手治疗了,到时候就算旅行继续,他也能把人照顾的很好。
站在树下抖抖手里拿着的雨布,空打算一口气冲到猎鹿人餐馆。
“空。”
在城门口的鸽子桥头,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下意识抬头,看到先前自己以为应该在被窝里安睡的家伙,现在正一手撑着伞,一只手抱住派蒙拿着另一把伞。
整个无人灰蒙蒙的雨中,一抹白绽放于他的眼前,就像摘星崖上的塞西莉亚花,绝云间的清心。等待吹拂来了第一缕微风,等待照来的第一束日光,等待他。
“嗯?你这是...”梧桐看见空举在头顶的雨布,微微发愣。
空眨眨眼,轻笑一声,朝梧桐一步步走过去。还在雨幕中,就松开手里抓着的遮挡物,大雨倾盆瞬间就把他打湿,雨布逐渐化为星星点点消散于四周。
很快反应过来的梧桐慌忙举着伞跑过去,虽然也就是几秒的时间,但最后还是被淋了个彻底,看着雨水顺着对方的金发,脸庞,脖子...她有些担心,会生病的。
空:“你怎么在这里?”
“梧桐说下雨天人很少,想出来走走,要是恰好能遇到你,就当来送伞了。”派蒙开口和空解释,然后对刚刚很有问题的淋雨行为提出疑惑,被对方以没抓稳但又不能乱丢的理由搪塞着转移话题。
“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可以顺路去猎鹿人买,怎么就穿这么点儿,冷不冷,改天去给你裁个厚一点的外衣,中午的药喝了吗?今天睡了多久,现在困吗...”空一边问一边搓着梧桐身上披着的浅杏色披肩,不满意皱眉。
“晚饭我们下午已经买好了,是我推荐的哦,甜甜花酿鸡和萝卜时蔬汤,还有青菜粥以及两份烤蘑菇披萨,你要裁的话也可以,不过厚一点的外衣梧桐衣柜里有啦,只不过都因为太长不好洗,下雨天怕弄脏,就找这个披着了,而且药当然也吃过了,有我在怎么会落下嘛!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每日两次一次一碗。”被梧桐抱在怀里的派蒙尽职尽责的当个临时回答机器,回答着回答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没细想,也同样问着梧桐现在感觉困不困。
梧桐摇摇头,夹杂着雨水的风,比起困,更冷一点,握着伞把儿的那只手已经发僵了。是不正常的,蒙德城不会冷到这种地步,是后遗症。
手里的另一把伞没给出去,因为空现在就在旁边与她挤着同一把,虽然伞不算小,但对方还是有将近半边身子都露在外面。不知道是被砸下来的雨水溅到眼睛还是面前人淋雨后的样子更显漂亮,梧桐移开视线抿嘴默默把伞往空那边倾斜,下一秒反倒被一双泛着热的手又掰回去。
等回到住处以后,三个人在谁先去洗热水澡这件事上有了分歧,梧桐想要空先去,空想要梧桐去,派蒙也觉得浑身湿哒哒的空看起来更需要。
最后伸手投票,梧桐连哄带骗带着派蒙把空弄进去了。
简单把饭菜热一下,还是做得到的,只是在装盘后,没找到刀叉在哪里,问了派蒙以后,反而被推到客厅去等着洗澡。
等她洗完澡,在吃饭的时候两幅刀叉和勺子已经齐齐摆在桌上了。
喝下热乎乎的粥后,才感觉四肢冰凉的感觉缓解很多,她的胃慢慢对粥有了适应性,这几次无论是青菜粥还是甜豆粥,都没有再吐。
入夜,空进到被窝里时感觉温度不对,梧桐明明比他还早半小时上床,皱眉寻到另一个人的手,抓住,触感意外冰凉:“嗯?你体温怎么还是这么低,冷吗?”
“一会儿就暖了,不是天气的原因,是之前的后遗症。”梧桐为了能更明显的让空感受到是她身体内发出的寒气,而不是雨天着凉,凑过去轻轻抱住对方:“别担心,是他们给我所注射药剂后表现出来的其中之一,寒冷,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或许今天天冷...所以复发了吧。”
这是梧桐第一次具体的与他谈论关于那次事件的内容,空确实可以感觉到异常,自己的体温无法捂化这块冰,反倒是更像对方在贪婪汲取所能接触到的所有热量。
“嗯...药剂症状...呼——还有疼痛加剧,心跳异常,凝血功能障碍,失语幻听。你们应该很需要这些吧,需要我展开说的详细一些吗?医生。”梧桐退出怀抱,歪头平静的看着空,眼里带有一抹笑。
空把滑下去的被子拉起来,严严实实裹到梧桐身上:“干嘛突然叫我医生,好奇怪的称呼。你想说就说,反正有琴团长还有迪卢克老爷,他们会查到的。”
“那就当是我给你的医学之旅做支持了,对症下药,总归我才是那个最清楚的,按照你所知道的,想试试吗?”空看梧桐转身拿过一个枕头,随后将手攥拳放在上面。
愣了一下,手指摩挲着对方手背上凸起的血管,有些犹豫地问:“真的可以要我来吗?你不怕啊。阿贝多可比我专业多了。”
“太专业的话说不定我反而会有阴影哦。”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空心里反正被哄得很开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工具,眯着眼睛再次确认。
得到了梧桐又一次的肯定回答,空不再磨蹭,开始了今晚意外顺利的治疗接手。
多次的准备和演习,让这一切都很成功。
将因为药效而睡过去的梧桐安置好后,空拿出藏在床下的书,打开后呼啦啦飘落出了好几张纸,疑惑着拿起。
——你们应该很需要这些吧,需要我展开说的详细一些吗?
——那就当是我给你的医学之旅做支持了。
上面条例分明的写着那次事件里所有具体的症状,持续的时间,还有一些被撕碎后粘起来的药剂信息,实验报告,以及之后后遗症出现的次数,感觉。
空想过很多次,也和不少人讨论过,该怎么和梧桐提及有关治疗的事,又该怎么让梧桐开口说出有关那场人体实验的信息。他虽然自信梧桐对他的偏爱和信任,但还是会时不时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梧桐对他的这种感情其实只是他的错觉。
甚至最后都想,实在不行就在粥里下安眠药,让她睡过去后自己再行动,怎么说也是为了梧桐好。
但令人欣喜的是,他没想错也没高估。就是如此,就像先前的无数次,一遍遍的确认一遍遍的肯定。
空把书本放到腿上,一边坐在床边看那些东西。一边紧紧抓着被窝里已经开始回温的手。
他的,这是他的东西,所以不会再让其浑身浴血奄奄一息,受尽苦难折磨,仿若消散于世。
这种想法,在两星期后他们去教堂的时候,猛地达到顶峰。
“梧桐你真的没问题吗?有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回去哟,卖唱的还有迪卢克老爷他们也不会怪你的。”派蒙从出门后就一直都很担心,今天他们本意是想找医师们再次给梧桐做个全身检查,毕竟经历了有一段时间的治疗调养,想来看看效果。
“嗯,没关系,不必那么紧张的派蒙。”梧桐回以一个放心的笑,推开教堂的门,温迪还有迪卢克看着已经等候多时。
互相寒暄关心的几句,医师就领着梧桐和派蒙去了内室。
而留在外面的空,在人彻底消失后一改笑容,冷着脸把刚得到的消息告知给面前的两人。
雪山事件的主谋,有三个,一个愚人众一个蒙德人还有一个暂且不清楚。
“啧。”
“哼。”
温迪啧一声是啧蒙德怎么会有人参与这么严重恶劣的事情,迪卢克哼则是对愚人众狗改不了吃那种东西的嫌恶。
“愚人众的那个据梧桐所说,对方是一个名叫彼得罗夫的人的哥哥,原先也是博士手下的人,但是和魔神残渣实验的那批不在一起。反而是他的弟弟,也就是彼得罗夫在,彼得罗夫是梧桐出逃那晚所杀的人,所以对方得知这件事后便因此记恨上了。雪山事件里给梧桐还有可莉注射药剂的就是他。”空对愚人众,对博士的印象和感觉又再次刷新了一个下限,梧桐与他讲的要远比他复述出来的详细得多,听的时候刷新一次,给别人说的时候再刷新一次,再多来几次都能刷穿提瓦特了。
“我知道了,看来先前给愚人众的教训还是太轻了,找死居然还上赶着来。”迪卢克心情现在烂的能烧毁半个蒙德城,果然他对酒庄地下室里关着的那几个家伙,手段还是太轻了。
“那个蒙德人呢?”温迪问。
“...梧桐没告诉我。那个家伙,怕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这次的病,估计大概率的原因也是这个。”空想着梧桐眼神躲闪,强颜欢笑和他说下次,又在后半夜里颤抖着悄声与他道歉的样子:“把那个愚人众抓到后,不就能问出来了?”
看着明显摆出一副别想去再问梧桐关于这件事的空,温迪摸摸下巴。
哎呀呀,只能他这个当神的,小小帮忙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