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连锁反应

此前赵天已经将稿子的雏形打磨得差不多了，而他们俩这一天从学生体育协会回来得也很早，午饭之前她就写完了一篇六千字的稿子，赶在截稿时间前发给了朱主编。

张饶克的剪辑也很迅速，这边赵天刚发完稿，他也将视频传至了“记者克天”的账号中。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他将关于黑暗使徒、灭世军，以及神明之类的内容全部删除，只保留了赵健亲口承认杀害孙海山的片段，以及他叫嚣学生体育协会就是为了创造苦难，让普通人疲于奔命等内容。以“记者克天”的粉丝量，这样的内容已经足够再掀起一波风浪了。

赵天和张饶克刚想喘口气，朱主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赵天，你跟张饶克在一起么？你们俩到底想干什么？”电话里朱主编显得异常愤怒。

“主编是稿子有什么不妥么？”

“稿子的事儿待会再说，你们一边发稿，一边传视频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挟？如果不给你们刊发稿子，就要让报社领导下不来台？”朱主编可不傻，赵天和张饶克的那点小算盘，他一眼就看穿了。

“主编您就别装啦，我还不知道您嘛。这种稿子您一定是想刊发的，如果有阻力，肯定来自更高层，我们这不是帮您分担压力么。哈哈。”赵天嘻嘻哈哈地一顿戴高帽，堵住了主编的嘴。

“别给我来这套，那咱们再说说稿子的事儿。当初你的选题可不是这么报的，这和你的选题差距也太大了吧！又是命案，又是涉及整个教育体系和体育青训体系，你们在调查过程中就不知道先跟我通个气？”

“主编，这点是我们俩做错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听主编这么说，赵天料定他一定是挨了高层的训斥，这时候就别嘴硬也别没正形了，老老实实认错，让主编出口气就好了。

“还来下次？这稿子发出去之后，你们俩还有没有以后都不好说了！”主编说着挂断了电话。

“小克克，不用担心了，朱编都这么说了，看来稿子发出来问题不大。”赵天收起电话，很轻松地对张饶克说。“别看他好像气急败坏的，其实明面上要找咱俩撒气，实际上不过是换个方式通知咱们，稿子能发。”

“唉，我是真不会跟领导打交道，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么，感觉比卧底还累心。”张饶克感叹到。

中午两人找了一家不错的饭店，吃了一顿大餐，庆祝这次调查成功。虽然这次暗访也用了黑暗使徒的装备，但两人也是靠自己的本事调查出的真相，对于张饶克来说尤其意义非凡，这是他第一次组织没有给出线索的情况下，调查出的大案。

这一餐足足吃了两个小时，酒足饭饱后两人走出饭店，就近找到一家报刊亭，买了刚刚上市的报纸。翻开厚厚的报纸，克天组合在重案板块找到了自己的稿子，足足刊发了三个版面。让人意外的是，编辑居然没有将命案作为这组报道的核心，反而是按照赵天原本的思路，以谢梦雨的故事为开篇，引出童芯梦的违规培训，以及上百个青少年因为舞蹈培训机构导致伤残。再由此引出学生体育协会收取认证费、比赛报名费，花费好处费迫使全市学校参与到校外体育培训，其间最重磅的内容，自然是赵健不打自招说的那些话。而赵健谋杀孙海山的内容只排在了第三版，作为整个故事的收尾和补充。赵天在撰写的时候，隐去了一切不必要的内容，只说孙海山与赵健理念不合，引来这位赵老板的不满，由此招致了杀身之祸。

两人看着这组报道很是激动，张饶克忽然又想起应该看看视频的播放量。打开手机后果然不出所料，这条视频再次成为爆款，留言和私信都炸了。其中不少私信内容都是威胁他们的，显然发出这种私信的人，大多都是利益既得者。更多的私信和留言，来自于参加校外体育培训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大家纷纷吐槽自己在培训过程中遇到的不合规现象和奇葩经历，也有很多人在反思，为什么会被蛊惑，参与到这场不必要的体育竞争中来。也有很多在参与音乐培训、科学培训和艺术培训的学生，诉说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

在成为黑暗使徒前，在那些奔波于马路上寻找丢失井盖的日子里，张饶克只懵懵懂懂知道自己渴望成为名记者，可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之谜于此。现在看着手中的铅字，看着手机屏幕上滚动着的留言，他忽然懂了。

“天天，这一刻我才知道，记者的价值和意义，才明白自己懵懂间为何渴望成为名记者。现在咱们做的这些事儿，就是我想要的。”

反倒是赵天此刻并不明白，张饶克的情绪为何波动起来。“你是说，想像周浊大哥那样，启迪一些人么？让他们能看清这个世界？”

张饶克微微摇了摇头说：“并不是，你说的这些不是记者的使命，只是记者完成自己使命后可能带来的结果。在认识你之前，我总是执着于黑白之分。认识你之后，加入黑暗使徒之后，我才明白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纯粹的黑白之分，大部分都是不可言说的灰色地带，我一直在说服自己，要接受这样的现实。现在我明白了，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抑或是那些灰色的地带，它们存在于这个世界，我可以接受，但我们也同样应该去呈现它们。我们没权利替别人做选择，但我们有权利做自己的选择，让这些黑白灰色的东西呈现在别人眼前，至于他们知道这些事情后怎样抉择，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听张饶克说完，赵天流露出一丝微笑。“小克克，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实，这就是返璞归真，是记者最应该做的事。”

“对，我们就要做这份职业赋予我们的使命。我们不代表正义，我们只代事实。当然，更多的事实是，大多数时候受苦受难的都是普通人，所以我们要替他们呈现这些事实，这些隐藏在表象后的事实。”

这篇稿子以及相关视频的影响力，远超克天组合的想象。当天下午，钢城官方就宣布，取消一切青少年阶段的社会化赛事，全部赛事由官方举办，免收报名费。同时，钢城将大量培养体育教育人才，未来力争将体育培训全部免费。最重要的是，成立监察部门，严格要求培训机构按照官方培训大纲进行培训，严禁超越年龄的超纲内容。

借着稿子的热度，谢学铤也联合群里的其他家长，共同状告童芯梦，宋琪同意成为污点证人。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篇稿子催发了普通人如何成材、青少年教育反思、上升渠道是否已经封死等相关话题，在各大社交媒体上持续发酵。

张饶克刷着手机看着这些信息，脸上尽是满足的神情。突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年轻人，能跟你聊聊么？”电话里一个中年男人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