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邀请借调
雨在风的加持下变大、倾斜,雨伞已经不够遮挡两个人,于是我假装若无其事的走着,雨伞渐渐偏向逢春那边。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不愿别人因为帮助我,自己反而受到牵连,再者我一个大男人在场,让同行的女人淋雨,心里多少过意不去。
走出小区,我四下观望,没发现逢春那辆奥迪q7,向她投去无助的眼神。
逢春手拿钥匙,指了指停在对面的宾利,说道:“今天开公司的车回来的,我那辆还在夜总会楼下,明天去取。”
我感叹有钱就是任性,连车都能随时随地换着开,不像我在喧闹的城市中奋斗近两年,竟都没混上一辆为自己代步的车,哪怕是辆吉利自由舰对我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白日梦。
来到车前,逢春在我撑伞的保护下滴雨未沾,顺利坐进主驾驶。
我快步跑到副驾驶打开车门钻进去,此刻左侧身子已经全部湿透。
逢春系好安全带,看反镜时意外的发现我湿漉漉的衣服,问道:“你没站在雨伞下吗?”
我淡化自己的男子汉行为,敷衍道:“这么大的风,难免有遮不全的地方。”为了不让她察觉出反常,我停了停便催促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开车,一会儿我陪你一起找住的地方。”
逢春这次没有拒绝,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即启动车子,发动机轰鸣的声音震慑住一切喧嚣,远光灯照射出一条驱散黑暗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后坐力使我不由得向后倾倒,好在有安全带的保护没有碰到头。
我一边扇着衣服,一边提醒逢春注意稳着点开,比起时间安全更加重要。
她似乎不习惯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脸上呈现出烦躁的神情,我见她不悦,立即陷入沉默,毕竟司机的情绪关乎乘客的安危,现在千万不能随意逗趣,只适合乖巧的坐着。
逢春的驾驶技术精湛,途经狭窄的街道依然穿梭自如,泥泞的水坑对于强劲有力的宾利来说如履平地,几乎一个小时便到达我居住地附近。
上次她送我回来的路上不经意睡着,所以并不知道我住所的具体位置,在我指挥下减慢车速,开进我所住的小区。
瓢泼大雨越下越大,伴随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浇在脸上像灌,让人睁不开眼。
在暴风雨的阻挠下,回出租屋的路变得无限漫长,雨点被风折磨成变形的巨浪,楼下轿车的报警器响了一片,可怕的雷声仿佛万头猛虎向我奔来,一道道闪电将整座天空都惊醒……
我一手攥紧雨伞,一手下意识抓住逢春袖口,紧急情况下她也顾不得对我的看法,尽量配合我,让自己不会被疾风骤雨刮倒。
走到楼口,转身默契的盯着外面的滂沱大雨,拍打在地上激起层层白雾。
一阵失神仿佛让时间陷入静止,周遭环境变得虚无,精神高度集中,雨点坠落速度仿似花瓣飘落一样,而我站在缥缈的景象前,有种世界上只剩下我自己的感觉。
忽然身边传出一阵剧烈咳嗽,我这才缓过神来注意到逢春,她狼狈的样子丝毫不输我,楼道里的过堂风吹得她瑟瑟发抖,湿漉漉的发丝凌乱贴在脸上,衣服被雨水浸透粘在身上,凸显出饱满的身材。
我没心情欣赏她曼妙的身材,本来说好陪她一块去找住的地方,眼下被大雨围堵在住所楼下,而且这种越来越大的雨不似激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逢春又剧烈咳嗽几声,蹲在地上抱住身体。
看着被雨淋到浑身发抖的她,根据常识来判断,她应该是被雨淋发烧了。此刻那双落寞又无助的眼神,与在公司雷厉风行的部长判若两人。
一股极其强烈的心疼感升起,即便我俩对彼此印象都不好,即便她是领导我是员工,即便至今为止我都无法判断和她之间的关系……但看着娇弱可怜的美女在我面前落魄,这点我绝对做不到!
我扶起虚弱的逢春,一摸额头果然烫的厉害,似乎不太想欠我人情,她硬撑单薄的身躯,说话都有气无力却还是告诉我没什么大不了,倔强的性格与我相似。
我没理会她的逞强,只知道健康很重要。扛起瘦小的身躯跑到楼上。
又累又困再加上背着大活人爬楼梯,饶是年轻的身躯也架不住精神和体力双方面消耗,汗水夹杂雨水一同流下,她本能的向后一仰,眼神中充满惊恐,问道:“你要干什么?”
逢春的举动让我心凉,明明出于好心将她带来,没有感谢的话就算了,反倒对我排斥。
也罢,反正我和她注定不是一路人。
我看了看窗外,暴雨不退反增,雨点汇集成水柱冲刷玻璃。
我拖着乏力的四肢,接了杯热水递给逢春,说道:“我这没有牛奶和咖啡这种高端饮品,只能将就一下。”停了停,又说道:“别把我当成恶人,把你带上来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离这最近的宾馆也要5公里左右,劝你还是放弃吧。”
逢春咬着嘴唇,泪水已经溢出眼角,却还是坚持要回去。
如果她是自己来这突遇大雨无处可去,我一句话都不会说,最多宽慰几句。可偏偏她是载我一起回来的,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我定将抱着负罪感度过余生。
可一想到她刚才的举动,我就非常寒心,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三岁看到老,第一印象不好一辈子在对方眼里注定就是坏人了吗?
我很是不解。
我发现逢春和林萱的身高体型很接近,最终为了能让她宽心,我在衣柜翻出之前洗干净林萱的衣服,扔给她说道:“把衣服换好,洗个澡就睡觉,热水器别拧到头,否则会很烫,洗发水、沐浴露都放在洗手台下的第三个抽屉里。”
逢春没再和身体较劲,缓慢点头后一直捧在手的热水,但还是警觉的问道:“你这衣服从哪来的?”
我不愿提起伤心事,趴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随口一说:“别人落在这的。”
逢春陷入沉默,表情却不似进来时那般冷漠,半晌对我说道:“那个……”
我费力睁开眼,看到逢春双手托着衣服,用一种难为情的目光盯着我。
或许是大脑被雨浇傻了,我和她对视许久,才发觉是因为我在场她不方便换……
我苦笑一声,打算今晚把房间让给她,于是找出林萱的被褥,又从床头柜里翻出感冒药和退烧药,反复确认还没过期后,带上手机离开,出门前不忘提醒道:“要是还觉得冷就把空调打开,吃完退烧药和感冒药盖严实被子发发汗。”停了停又补充道:“反正你也用不着早起上班,做完一切后安心睡觉吧。”
……
同样无处可去的我只能在楼道口等待天明,许久雨声渐渐小了,晨曦划破了天际,日出像一瓶七彩的染料,就如同糖果雨一般,渲染了刚睡醒的天。
幡然醒悟过来,在那些醉酒的夜晚,照顾我的林萱该有多累……
靠半包烟艰难撑到现在,精神早已恍惚,脚下地面像棉花一样柔软,我买了两份早餐赶回住所,逢春却已经睡着,看着呼吸均匀表情安逸的睡美人,我没忍心叫醒。
将早餐放在桌上,留下一张便条:“醒来记得用微波炉加热再吃,有什么事及时联系,电话24小时开机。”
离开前我忍不住回首端详熟睡的逢春,多希望此刻眼前的人是林萱。
坐在办公桌前,视线中密集的数据显现重影,我困得哈欠连天,精神萎靡的操控键盘放大字体,托着下巴意识却进入睡眠。
田欣被我的哈欠声打扰,走过来抬手叫醒我,问道:“昨晚又去酒吧潇洒了?”
想起昨晚的事我内心直呼冤枉,意识迷离的回答:“没有,但折腾了一晚上没睡。”
田欣惊讶得张大嘴巴,连忙用手捂住,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还年轻,要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待会儿我让田镇去给你买两盒肾宝片。”
我无语的瞪着她,半晌才说:“这是公共场合,说话能小声点吗?”
田欣歪嘴一笑,我立刻解释道:“你误会了,昨晚有个朋友过来这边,我把屋子让给她住,自己在楼下待了一宿。”
田欣再次曲解我的意思,抓住我有个朋友的重点,刨根问底:“是怎样的朋友能鸠占鹊巢,把你赶出自己家?”
“人家没赶,是我主动让出来的。”
田欣的笑容加重,用猥琐来形容一个女人有点过分,但她的笑的确不怀好意,追问我道:“朋友是男是女?”
我总觉得她在套我话,索性如实告诉她:“男的我还犯得着出来吗?”
她还想继续八卦,被走过来得陈忠丽打断,于是冲我做了个稍后再聊的手势,避开陈忠丽的巡视,有模有样的工作起来。
我困到心慌,准备找个没摄像头的地方睡一觉,反正手头上的工作不重要,今天比较适合摸一天鱼。
刚起身还没往门口走,便被陈忠丽叫住:“向洋,过来一下。”
我深知一旦被她叫走,没个半晌回不来,于是装出焦急的表情,对她说:“陈姐,有个重要的数据需要核实,出现问题将会影响本周五的出荷,您有什么急事等我回来再吩咐!”
困意再次涌上大脑,我顿感脚下地面倾斜,没等陈忠丽开口便跑出办公室。
“向洋!”陈忠丽追出来喊住我。
我一下子来火,转头瞪着她。
她语气忽然放轻,说道:“工作先放一放,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她反常的行为让我心生疑惑,不断回想这些天工作上有没有出错的地方,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叹息一声跟她来到会议室。
面对陈忠丽一人,我没必要继续伪装下去,疲惫不堪地往桌上一趴,无精打采地盯着门口的绿植。
陈忠丽对我的懈怠早就习以为常,她非但没纠正我的坐姿,反而递给我文件夹示意垫在下巴上。
无意间想到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求我的事。
我费力坐直身子,等待她先开口。
陈忠丽先是关切的问候了几句,被我一一敷衍回答,然后才笑了笑,直奔主题:“想必你也知道我喊你过来的原因,相处这么长时间也都了解对方的为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打断她,昏昏欲睡地说道:“陈姐,您就直接说事行吗?我下午想请个假回去补觉,实不相瞒昨晚我一分钟都没睡,被雨浇成傻b了。”
“好,我批准你中午下班。”
她答应的越痛快,我就越觉得接下来的事情不简单,就像她说的我们之间相互知晓对方是什么人,她绝不是那种平白无故给人恩惠的大度者,我也不是喜欢坐享其成的愚钝者。
我顿时来了些精神,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引起我的深思。
“上次和你提的有关总部借调人员的事,给咱公司的名额是三人,部门经理把宝贵的名额给我一个,剩下两个我准备带你和田欣两人去,你意下如何?”
我想都没想便说:“不怎么样,我和您说很多次,我不想过早进入职场上游,论资历、阅历、头脑我还是更适合在这挣扎,可以的话我推荐您带田镇走,就当给他个机会。”
实际上陈忠丽比谁都清楚,田镇的能力在我之上,而且私底下很用功,更何况他现在和田欣在一起,陈忠丽把我和田镇带到总部,很难不引起他对我的看法,我不想做得罪人的事。
陈忠丽听到我的拒绝并没过多表情,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沉默片刻,说道:“工作上的事别掺杂个人情感,这次总部借调是非常严格的,多少人想去都没机会,田镇固然是个人才,但比起你的能力还差远了!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无论如何也要好好考虑一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陈忠丽一手感情牌把我打的晕头转向,犹豫许久,给出她无法反驳的答复:“除非您把田镇带上,否则我宁可辞职也不去总部。”
话音刚落,她脸上升起怒意,显然是对我油盐不进的态度不满。
我笑了笑,道:“您重视我,我很感激,但我有自己的人身自由,不希望被任何人左右,至于您刚才说的借调总部的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好的锻炼机会,谁去以后都会闪闪发光。强扭的瓜不甜,哪怕绑了我过去,也会因为心有抵触耽误工作,到时候受牵连的还是您。”
说罢我也不想继续谈下去,将枕在胳膊下的文件夹递给她,晃晃悠悠离开,关门的那一刻听到陈忠丽哀叹声。
走出会议室一股压抑气息弥漫开来,漫长的走廊好似我忽明忽暗的人生,一眼望不到尽头,脚下的路依旧平坦。
谁能猜到拐弯处是荆棘还是鲜花?我没有赌的筹码,只能无奈叹息。
我发现自从林萱离开后,自己变得遇到什么事都不敢向前,只会蜷缩在安全的地带看别人取得战果,然后在每个夜晚死去,再于每个日出时醒来,周而复始,轮回不断。
我扪心自问:失去林萱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为什么还会如此胆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