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掣肘

大胡子军官很是敷衍地摆了摆手：“小王节度您不必多想，末将拿了资粮就马上带人离开，无论之后朝廷如何追究，此事都与您没有任何关系，王公已经和淄青的安节度，泰宁军的韩节度同气连枝，王公他说了，只要小王节度您不做什么多余的事，日后定有重谢。”

新上任的归德军节度使王仙芝把对方之前递过来的印信看了又看，没找出什么破绽，只能捏着鼻子让手下去取来粮食和水，然后默默地看着补给完的骑兵队伍出城后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曹州刺史孙荣一直跟在王仙芝身边，等那伙骑兵离开后才低声说道：“自从王节度你与黄巢起兵之后，这关东可以说是人心思动，没想到连惯来只会阿谀奉承的王行周也开始起了异心。”

王仙芝心里除了有些心疼粮食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他本就对这个朝廷没什么归属感：“算了，只要东边这三个藩镇不主动来挑衅，我也不会去和他们一般见识，只是孙刺史你回到曹州后可要多加小心了。”

孙容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愁苦，他就是个文官，原本手下还有齐子良充数，可现在连这最后的几百人都被黄巢给灭了，真是欲哭无泪。

李君来晚了，没听清下方的小人们说了些什么，看到那小人军官带着骑兵队伍离开，还以为是王仙芝派出去寻找黄巢部队行踪的斥候。

他又巡视了一圈长垣县城，发现其中的百姓都井井有条的干着手头的活，自己赐下的粮食和水都还很充裕，安然存放在城中几个被义军收缴的大户人家的院子里。

李君解除了对王仙芝和孙容隐身的状态，下方的两个小人很快便发现了云层中君天尊的面孔。

“仙芝拜见君天尊。”

“君天尊，孙容这厢有礼了。”

李君直接问道：“方才离去的将士可是你们派出去追寻那黄巢部队踪迹的？”

王仙芝摇了摇头：“回禀天尊，刚刚那些人是天平军节度使王行周的手下，有急事需要前往京师，路过我这来打了个秋风，要了些盘缠。”

孙容接过话茬继续说道：“君天尊，黄巢的踪迹我等方才也听那董校官说了，此时那厮应该正在南面攻打汴州城。”

李君闻言精神一振：“哦，原来如此，那王仙芝你准备何时带兵出发？”

黝黑汉子和中年书生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有些诧异，沉默片刻后，王仙芝才开口回话：“天尊，小人没有收到朝廷的调令，如果私自出兵的话，恐怕。。。”

李君很快反应过来，对啊，自己既然让王仙芝归顺了朝廷，那很多事情便只能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办。

而且他也不好向对方解释为何自己无法隔空施法直接要了黄巢的老命。

思来想去，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一时竟奈何不了那四处逃窜的冲天大将军。

最终，考虑许久后的李君还是让王仙芝亲自带上几个亲信前去追击黄巢，并现场编了一部同样有呼唤自己效果的简易功法传给了对方，并一再叮嘱不到危急关头或是与黄巢的大部队撞了个正着，便不要轻易动用此功。

新上任的归德军节度使虽然不明白天尊为何一定要让自己亲自去追那黄巢，但他还是痛快地接下了命令。

第二天一早，王仙芝和孙容便带着各自的人马一起离开了长垣县城，一个往南，一个向东，各自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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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和九年，长安城，大明宫。

宣政殿内，正打算退朝的李涵突然看到有一个小太监急喘着粗气，匆匆闯进殿内。

听到动静，殿内的文武百官无不低头侧目，心里暗道：这些阉人如今也太嚣张了，真是一点面子功夫都不做了。

小太监脸色煞白，声音打着颤：“陛下，大事不好了，天平军的王节度把徐监军的脑袋给砍了，刚刚派人把首级送到了宫外。”

他也是关心则乱，因为那被王行周砍掉脑袋的徐监军正好是他的干爹。

殿内众人一阵骚乱，郑注和李训两人悄悄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他们的眼神中分明在说着：是不是你干的？难道不是你下的手？

年轻皇帝闻听此言，也一时忘记了发火：“快，赶紧把徐监军的首级和那王行周的手下一并带上来。”

不多时，一名去了甲也没带武器的大胡子军官跟着去而复返的小太监来到宣政殿内。

“臣，天平军节度使亲卫营统领，董大，参见陛下。”

离开长垣县后一路快马加鞭，只花了不到一周时间就赶到长安城的年轻军官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确认过匣子内确实是徐监军的头颅后，李涵面有愠色：“平身吧，和朕还有百官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行舟他是要造反吗？竟然敢把朕派过去的监军给砍了？”

董大很坦然地说道：“启禀陛下，那徐监军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说是他宫内的靠山王守澄老将军即将为奸人所害，命不久矣，于是便想铤而走险，夺了王节度的军权以要挟朝廷，保全王守澄老将军。”

这军官话才说到一半时，安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脸色已然大变，殿内的朝官们也是一个个低着头默默无言，不知在想些什么。

“胡说，你个杀才，如此荒谬之事都能说得出口？”

还是靠近御台的宰相李训最先反应过来，出言驳斥。

紧跟在他之后，工部尚书郑注也赶紧出列，朝御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鞠了一躬：“陛下，这董大信口开河，祸乱人心，不如直接下狱，让大理寺好好审问他一番，再做定夺。”

李涵此时已经稳住心神，他发现那军官脸上竟然毫无异色，不禁有些好奇：“郑尚书莫急，董大，我给你个机会，把伱知道的所有事全都说出来，不然朕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董大抱拳躬身：“陛下，临行前王大人曾吩咐过小人，有些事只能单独说给陛下您听，还望陛下恩准。”

宣政殿内的群臣听到他这个要求，立马就不乐意了，刚刚还安静的像一帮鹌鹑的满朝文武，瞬间化身为一群叽叽喳喳的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