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递刀
“万万不可,此人必是想借机行刺皇上。”
“狗杀才,你不过是个下等武官,也敢妄想单独面圣?”
“尔等几个腐儒要骂便骂,别拿我们武人的身份说事。”
龙椅上的年轻皇帝被吵的头都大了,心里暗下决心,等解决了那些宦官,腾出手来,一定要把这群自私自利的虫豸赶出朝堂。
片刻后,忍无可忍的李涵怒喝一声:“够了,今日朝会便到这散了吧,郑尚书、李相公,还有那董大,随朕去紫寰殿,其他人先退下吧。”
“陛下,万万不可。”
“还请圣上三思。”
李涵声音变得更加高亢:“听不懂朕说话是吗?还不退下?”
眼见皇帝陛下主意已定,宣政殿内的文武百官们无可奈何,只能弯腰行了个礼,默默退了出去。
半晌后,回到紫寰殿内换上常服的李涵坐在桌案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低头侍立的董大:“现在可以说了吧?”
天平军节度使的亲卫官转头看了看站在龙纹毯另一侧的郑、李两位紫服大官:“还请郑尚书和李相公先到殿外稍候。”
郑注和李训虽满心不愿,但发现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只好先依言退到殿门外。
此时的紫寰殿内除了几位绝对忠诚于皇帝的金吾卫外再无他人。
李涵催促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不过朕可警告你,休要再胡乱搬弄是非,不然朕一定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董大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启禀陛下,小人在殿上所言可以是胡言乱语,也可以是证据确凿,全在于陛下您如何去想。”
李涵听完后目光一闪:“哦?此话怎讲?”
董大也不卖关子,直接把临行前王行周交代给他的说辞尽数道出:“陛下,那王守澄先与陈宏志弑杀宪宗,后又用计陷害宰相宋申锡,嚣张跋扈,目无君长,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王节度他这几年一直委身侍奉这老阉贼,为的就是伺机将其除去,替陛下解忧。”
大胡子军官偷偷打量了下御台上的年轻皇帝,发现对方的脸上露出解恨的神情后,暗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前段时日,王节度听说那王守澄手里的兵权已经交到了仇将军手里,便想着时机已到,擅自做下了此事。”
李涵有些不满:“所以呢?这就是王行周用来糊弄朕的借口?”
董大心中有了底气,不慌不忙地说道:“陛下,这事既可以说成是徐监军试图谋反,以保全失势的王守澄,那自然也可以说成是王守澄在暗中策动,准备里应外合,挟寇自重,颠覆朝廷。”
其实他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只是王行周提前想好的借口,却没成想正好歪打正着,撞到了李涵的痛点上。
年轻皇帝低头沉思良久,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爽利,但既然刀子已递到自己手上了,那也没有不用的道理。
他故作威严地冷“哼”一声:“尔等有锄奸之心本是好事,但竟然敢不跟朕通气便擅自行动,真是胆大包天。”
董大赶紧服软:“陛下,当时情况紧急,徐监军眼看黄巢得势,确实有些蠢蠢欲动,王节度实在来不及通报,只能先斩后奏,还望陛下恕罪。”
李涵摆了摆手:“解释的话朕不想再听,至于王行周是功是过也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你先退下吧,最近暂时留在京师内,不得离开。”
大胡子军官被金吾卫押下去后,郑注和李训二人赶紧回到了紫寰殿内。
两人刚一站定,李涵便把刚刚董大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年轻皇帝复述完,拿起书案上的饮子喝了一口:“两位卿家怎么看?是顺水推舟,还是按兵不动?”
李训拱了拱手:“陛下,先不论那天平军节度使王行周的理由是真是假,光是这擅杀朝廷命官之罪,就绝不能轻轻放过,哪怕他杀的是个阉人也不行。”
郑注倒颇有些不以为意:“皇上,微臣也赞同李相公的说法,但此时还是应该先把精力放在锄奸之事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可以等清算完阉党后再来处理。”
“郑尚书此言差矣,”李训狠狠瞪了身旁的郑注一眼,“若是因为此事的纵容,让那些藩镇有了做大的心思,不比这些阉人对朝廷的危害更大?”
李涵适时插了句嘴,不让两位紫服大官有吵起来的机会:“李相公所言甚是,但朕意也倾向于先解决了宦官之事,待朕拿回了神策军,那些藩镇哪怕有心作乱,朕也能覆手灭之。”
穿着紫袍玉带的壮实大官听到顶头上司都这般说了,便也不再言语,只能无奈地拱手称是。
郑注心中有些得意:“皇上说的是,依微臣之见,不如就遂了那王行周的意思,用意图谋反的理由把王守澄赐死吧,反正如今那老阉人已经被仇士良架空了,不足为惧。”
李涵中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毕竟已经当了快十年的皇帝,也没有一下子把话说死,而是转头看向台下自己的另一位心腹:“李相公可还有其他意见?”
李训心思转动,一条早已准备好的毒计便到了嘴边:“郑尚书的计策臣认为无甚问题,但锄奸之事艰难异常,而且一旦失败必定乾坤倒置,祸国殃民,所以臣认为有两件事需要事先做好准备。”
年轻皇帝听他这般说,也不敢怠慢:“哦?不知是哪两件事,李相公细细说来。”
李训瞄了眼身旁装作不在意,其实耳朵都竖起来了的高瘦大官,微微一笑:“第一件事便是如今臣与郑尚书还是有点势单力薄,而清算阉党之事又不能谋于众人之口,所以臣想着是不是让郑尚书出外,到京师附近就任节度使,练些忠勇敢战之士,内外相板,万一事有不谐,郑尚书也能第一时间带兵进京,以逐君侧之恶人。”
李涵细细思索片刻,觉得对方说的不无道理,点了点头:“此计甚妙,可以考虑,那第二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