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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有一兄叫玘强

“千手千眼观世音,常运慈心拔有情,度尽阿鼻众生苦,所发誓愿永不断......”

1991年,炎国京海市的南山上,有一个黑熏熏的小伙,正在观音像前虔诚祈福,保佑他的弟弟妹妹吃得饱穿得暖,自己在菜市场的营业执照能够顺利办下来。

他家情况困难,全靠乡里乡亲帮衬,十三岁就出来寻找营生的活计。

跟着菜市场的胡大爷卖鱼,这几年也是学到了不少手艺。

胡大爷也是岁数大了,干不动了,被外出打工的儿子接去享福。

于是乎便把卖鱼摊位送给了他,他对此只能是千恩万谢,当场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响头。

“小强,别这样,你这孩子命苦,十三岁父母就去世了,咱们这些街坊都看在眼里,孩子啊,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卖鱼的小强,姓覃,名玘强,家里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全都靠覃玘强一个人养活。

覃玘强也是个要强的主,愣是把这一身责任扛在肩上。

他要供弟弟妹妹上学,读高中,上大学,不能辜负父母的在天之灵。

听说南山的观音寺,烧香特别灵,覃玘强趁着今日无事,特来为这一档子事求个福。

希望老天眷顾,保佑覃家平平安安,这世上苦难这么多,就由我覃玘强来承担。

覃玘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眼紧闭。

所谓心诚则灵,覃玘强十三岁就出来混江湖,书读得少,对封建迷信深信不疑。

默念了几百遍后,他才感到周全,便想起身回家。

可能是跪的久了,他这一起身,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向后倒去。

......

覃玘强悠悠醒来,已是半夜十分。

他起身朝四周望去,想弄清自己身处何地。

摇曳着幽黄的烛光,覃玘强看着墙上大大的“禅”字。

“糟了,出来这么久没回去,阿盛、小兰找不到我怎么办?”

覃玘强双手撑地,勉强地站起身子,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转身想跑。

“施主,你醒了。”

此时一位方丈信步走进禅房。

覃玘强见到来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实是住持大师,便抬手做礼道。

“谢谢方丈照顾,我家里弟弟妹妹还在等我,我要马上回去,日后我再来拜谢大师。”

“施主,且慢。”住持方丈慢步走到覃玘强面前。

覃玘强也终于能看清大师,他一直听菜市场的摊贩朋友讲,南山的观音寺,住持方丈是出了名的得道高僧,今日得此一见,覃玘强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他身后万丈佛光。

“凡是有因果,万物有轮回。施主,你今日晕倒在大殿上,便是因,你我二人相会于此便是果。”

住持大师转身看着墙上的禅字,回身又看着覃玘强。

“施主,你这一生苦难太多,但施主,请记住老衲一句话: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切不能忘了本心......”

随后,方丈挥手拍了拍覃玘强的肩膀,便“阿弥陀佛”地走出屋外。

覃玘强还在琢磨大师的话,当大师的手拍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似有无限记忆涌入,将他冲得七荤八素五迷三道。

覃玘强收了收心神,对着方丈远去的身影抬手称谢,想了想在家的弟弟妹妹,倒也不再停留,急忙下山去。

“谢谢小师傅!”

覃玘强来到寺庙大门前,一位小师傅替他开了大门,覃玘强再次感谢,直到迈出了寺庙。

此时天上圆圆的明月,挂在正中,满地是银色的月光。

覃玘强正欣赏中山中月色,眼神却瞥见身旁放着一个篮,篮这躺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覃玘强心神一紧,这是谁把孩子遗弃在观音寺前了?还是在大半夜,好狠的心。

覃玘强想到自己十三岁父母双亡,弟弟妹妹才是三五岁的年纪,自己都从未想过抛弃他们?

现如今,竟有人舍得遗弃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覃玘强仔细端详这篮中的婴儿,估摸中也就个把月大,覃玘强回头看了看寺院的大门,手停在门上却未敲响。

他想到了住持大师说的话,自己又止不住地看向孩子。

这孩子竟也睁开了双眼,看向了他。

覃玘强和这孩子四眼相对,他止不住地觉得这孩子跟自己有缘,孩子醒来后不哭也不闹,就直勾勾地盯着覃玘强。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

“孩子,你的命也苦啊,来,我带你回家吧!”

覃玘强把篮中的孩子抱起,这小儿也是乖巧,竟不哭不闹,仍是睁着双眼看着覃玘强,覃玘强只觉得心都化了。

“这可能就是缘分,孩子,我带你回家!”

......

“哥,照你这么说,应该取名叫覃玘篮啊,在篮子里发现的,取个“篮”字,不正好嘛!”

“去你的,也叫“覃玘篮”的话,那你妹妹叫什么?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覃玘强揉了揉覃玘盛的头,“教训”这小子的满口胡言。

今年已经是2004年,距离覃玘强捡到小毛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三年,看着十三岁的孩子,覃玘强没想到当年那个篮子里的小孩子,一眨眼的时间,就长大了。

“哥,程程怎么还没回啊?”覃玘盛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临近晚饭饭点,上学的覃玘程还没有回来,也就没有了插科打趣的心思,关系起孩子的安全来。

当年覃玘强将孩子抱回自己家,弟弟妹妹早已经睡了,邻居的蒋阿姨帮忙照料着。

第二天遭到蒋阿姨一阵训斥后,也是连声道歉,看到覃玘强又抱了个孩子回来,蒋阿姨还以为覃玘强做了什么违法之事。

“阿强,孩子还是抱到警察局吧,你本来就有弟弟妹妹要养,你再带个孩子,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知道了,蒋阿姨,我知道的......”

可是覃玘强却觉得自己跟这孩子有缘,派出所帮忙查了查这孩子的来历后,饶是查不出个结果,附近也没有什么遗弃孩子的线索,一来二去,覃玘强最终还是决定收留这个孩子。

最后给这孩子上了户口,取了个名字,叫“覃玘程”。

而覃玘程也成了这家里最小的孩子。

“是啊,怎么还没回来?我得出去找找。”

今年对于覃玘强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年,他当年因为收养了覃玘程,带着个孩子卖鱼,也是传到大街小巷,街道对他也很是照顾,生意一直不错,拉扯起两个孩子考上了大学。

如今覃玘盛今年就要毕业了,便想着回家,跟覃玘强商量卖小灵通的生意,覃玘强正在犹豫,跟覃玘盛聊到了过去很多事情。

于是便聊到了怎么捡到的覃玘程。

说来也是奇怪,覃玘强总觉得自从收养了覃玘程以后,一直顺风顺水,虽然没有什么大的风波,但是日子一直平平稳稳,过的十分安心。

仿佛什么糟心的事情都会躲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观音菩萨显灵,冥冥之中照佑着他一家子。

这不,机会又来了。

听说最近出台了政策,将对水产养殖业进行补贴,而且力度非常大。

覃玘强没读过书,但是在相关人士的帮忙解读下,也是了解的大差不差,自己很是心动。

毕竟覃玘程孩子也大了,他二哥三姐遭受的罪,覃玘强是怎么也不想让他再受一遍。

寻思着给这孩子打拼出一个未来,也不枉二人之间的缘分。

覃玘程这孩子天生有个毛病,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话少,覃玘强一度以为孩子患上了自闭症,但是查来查去,也就发现个心率慢的毛病。

虽然覃玘程对家人还是很亲近,表现出依赖的样子,但是自从上了学,老师不止一次提起,这覃玘程在学校,从来不和孩子玩在一块儿,平时成绩马马虎虎,在个中等的水平,但是是一点也不合群啊。

老师也是十分着急,关键是覃玘程长得又那么“可爱”,要不是剃了个男生发型,真以为是个害羞的妹妹。

所以在女生圈里也是十分受欢迎,下了课次次被女孩子围起来,在他脸上头上做各种羞耻的事情,反正覃玘程一句话不说。

活脱脱变成了个洋娃娃。

覃玘强也是哭笑不得,这异性缘虽好,但是这孩子就是个闷葫芦,真是浪费了这么多资源。

自己三十多岁都没有谈过恋爱,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当然也不能羡慕一个小学生啊。

如今想了上了初中,玘程能不能好转一点,至少在学校要交点朋友,多说说话,不能一声不吭像是自闭症一样。

这孩子回家不都好好的嘛!

“哥,我们去学校看看?”

覃玘程上学的初中就在附近,走上两三个红绿灯就到了,不然覃玘强也实在不放心孩子一个人上下学。

说话间,兄弟二人正要出门,覃玘程正巧从门外进来。

“程程,怎么才回来?你脸上怎么了?”

覃玘强看着门外的玘程,整个左脸红肿不堪,覃玘强心急如焚。

“你这脸怎么回事?谁打得你!太过分了。”

覃玘强难掩心中怒火,覃玘盛闻声发现不对劲,赶忙也来到门前。

“先进来,在门口杵着干啥。”

覃玘盛拉近玘程一看,这才发现玘程的左脸肿得像猴屁股似的。

覃玘程本就长着一副俊秀的小脸蛋,不然班级里的女生也不会一直以“打扮”他为乐。

覃玘强在玘程小学时期,就一直担心他会不会被班上的男生欺负,女生就忽略不计了。

老师也是经常找他,“覃玘程这孩子,上课的时候一言不发,下课的时候也是一句话都不说,这孩子回家也是这样吗?”

覃玘强倒是没觉得孩子在家有自闭的症状,因为玘程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孩子,像个跟屁虫跟在小兰后面。

家里虽然经济困难,手头不是那么宽裕,因为这一切的重担都在覃玘强的肩上。

但是他们对覃玘程这个收养来的孩子,是真的像亲弟弟一样对待,难免有点宠坏了他,在覃玘强眼中,覃玘程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所以,在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覃玘强一向都会认为是同学和老师的问题。

不过今天这个场面再怎么说,也不能怪覃玘强护短了,覃玘程的左脸已经肿成猴屁股了,这肯定是某些坏孩子打的,今天一定要去找个说法。

“程程,告诉大哥,是谁把你脸弄成这副鬼样子的,大哥削不死他!”

覃玘强恨不得把牙齿咬碎了,在家里疼着宠着的弟弟,竟然才上了几天学,脸就被人祸害成这样,这是做大哥的失职!

一定要让那些王八蛋血债血偿!

“篮球砸的。”覃玘程也没喊疼,也没哭鼻子,相反表现的一脸淡然。

“走,二哥带你去医院,都成这样了,得赶紧去医院,走!”

覃玘盛还是控制住了怒火,保持住了理智,当务之急是先把孩子脸上的伤治好,至于罪魁祸首,让他再蹦跶几分钟。

等把程程治好了,再回他治这些小王八蛋!

“对,阿盛你说的对,我们先去医院,来,程程,大哥背你去!”

说完,便背着覃玘程朝着医院跑去。

......

“你们做家长的,要好好看孩子,脸都被弄成这样了,怎么管的?”

看病的医生正在训斥覃玘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脸上受了这么重的伤,的确监护人有很大的过失。

覃玘强也是觉得愧疚,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覃玘程。

“哥,程程没事了,你看,消了不少呢。”

“嗯,程程啊,还疼吗?晚上想吃什么,大哥给你买。”

覃玘强仔细查看了玘程的脸,是越看越心疼,这么白净的脸蛋,不会留疤吧?

他也是关心则乱,想到用球砸玘程的混蛋,心中又止不住的怒火燃烧。

“程程,告诉二哥,谁拿球砸的你啊?是同学吗?”

覃玘盛见玘程情况稳定了下来,便是开始询问起了事情的缘由。

“我。”

覃玘程脸上依然挂着淡然的表情,但是覃玘强却怀疑是自己听岔了。

“啊?程程,你说是谁砸的?”

“我,自己,用篮球,砸的......”

医务室里鸦雀无声,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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