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发落
崔扶月和琳琅起了一个大早,当室友得知二人因偷吃叫花鸡被罚打水时,一个个幸灾乐祸,特别是田初,得意的不成样子。
崔扶月和琳琅没有过多理会她们,而是马上行动起来,琳琅也不曾偷懒,虽然自己没干过这种粗活,但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身份,所以只能听命于傅池衍。
院中只有一口井,而且还堵了,他们只能到院外的河边去打水。静尘院是傅府尾部的一座院落,所以从后门出去就能看到一片湖,虽然偏僻无人,但风景甚好,空气也很清新。
来回打了四五次后,一个水缸都还没到一半,二人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琳琅将水桶放在一边,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气喘吁吁道:“我不行了,这井坏了,也没人来修一下,打个水麻烦的要命,还要跑这么远出来,我手都酸死了。”
说完又喃喃自语道:“早知道早饭就多吃一块儿馒头了。”
崔扶月因常年练功的原因,体力还算可以,但也就比琳琅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他将水桶放进湖里,装起一桶满满的水,拎起看着琳琅说:“那你先歇会儿,我来打。”
“好,你小心点儿啊。”
崔扶月来回打了好几次,站在水缸旁擦了把汗,扶着水缸歇了一会儿,却被来盛水的田初说教了一番。她提高嗓子,眉目间略带着一点儿嫌弃之意,说:“偷什么懒呀,我们洗衣服还有水呢,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我说你呢,你也别有怨气,谁叫你嘴馋要偷吃二公子的叫花鸡呢,你这叫咎由自取。”
崔扶月眼睁睁地她取出了两桶水,眼见就要满了的水缸瞬间便少了,有些气愤道:“我刚要打满了,你又取走,我这不是白忙活了吗?”
“我不取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也要出去打吧?”
“你为什么不能出去打,你这是给我增加工作量呢。”
田初听了这话更加得意了,“谁让你自己犯错呢?你这叫活该。”说完她又注意到琳琅不在,便伸着脖子往后看,说:“琳琅呢,在外面偷懒呢是吧?”
她说完便撇下那两桶水往外走去,崔扶月见她走远了,便又将那两桶水倒回水缸里面,而后又匆匆跟上。
田初出来并没有看见琳琅在休息,而是正好撞见了刚要进来的琳琅,那手中的水一下子便被打翻在地,琳琅气不打一处来,无奈道:“你气势汹汹的是要去揍谁呀?走路没长眼睛吗?”
“你不好好干活在外面偷懒,我要去告诉二公子。”
崔扶月在田初身后说:“这么点小事没必要惊动二公子吧。”
田初哼笑一声道:“这是小事?你们二人慢一刻将水打满我们干活的速度就会大大降低,到时候二公子怪罪下来,你承担得起吗?”
说完便神气地走了,琳琅正要去拦住她,可被崔扶月拉住了,“算了,别理她。”
田初当真跑到了浮云居门前,但立即便被涵嬅拦了下来。涵嬅将手中的水盆递给身后的婢女手中,示意她们先给公子送进去,而后又看着田初,不解地问道:“此处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田初气喘吁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右手掌搭在左手背上,回道:“我要举报,那琳琅与敛华不服从公子的命令,我好心提醒,还惨遭二人欺压辱骂!”
涵嬅面不改色,只是思考片刻后,淡漠道:“你先行回去,我会进去禀告公子,不过,你此后记着,浮云居不是你这种下等婢女可以进来的地方,有什么事,找我。”
田初有些不服气,不服涵嬅这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但还是咽下了这口气,草草回了一句:“是。”
话音刚落,涵嬅便转身进屋了,田初这才起身,拍了拍沾了灰的裙尾,见有人投来嘲笑的目光,便将双手交叠腹前,匆匆离开。
涵嬅进屋时,傅池衍已经洗漱好了,那两位婢女正在给他更衣,两人见了涵嬅,便冲着傅池衍行了个礼,低着头便退下了。
涵嬅接手了更衣的工作,边给他整理衣服边说:“琳琅郡主和敛华,当真没一句怨言,乖乖去打水了。”
“她敢有一句怨言?”傅池衍抬手阻止了涵嬅的动作,自己穿好衣服。
涵嬅垂眸,收回双手,说:“只是,有一名小婢女举报二人不服从命令,还对其欺压辱骂。”
傅池衍说:“她日落前没将水缸装满,自会有惩罚赏她,需要那小婢女多管什么闲事?”
“她?分明是二人,公子却只指一人?”
傅池衍看向涵嬅,目光与之对视上,笑道:“你认为我敢对那琳琅郡主做什么?你是觉得你主子我活太久了?怎么和正清一个样。”
涵嬅捂嘴浅笑,轻轻摇了摇头,便又听见傅池衍说:“郡主爱玩坐不住,跑到我们院中来……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但配合配合就行了,你去让她歇着吧,天怪冷的,冻坏了我十条命都不够赎罪。”
“公子不去检查一下她的“作业”?”
傅池衍一副恳求的眼神看着涵华,说:“没吃早饭呢,让我先吃两口,可以吗?”
涵嬅笑着退下了。
就这会儿功夫,两杠水已经打满了,但田初来来回回取了好几次水,比其他人用水多上不知多少,浆洗房的都没她用的水多。
涵嬅看了一眼那水缸中的水,满的都快溢出来了,正好撞见了田初又要来取水,身边还带了几个人,便拦下了她,大声说:“听着!公子有令,今日情况特殊,所有人如需用水,请自行去打,不要增加别人的工作量!”
“浪费水,也是一种很可耻的行为。”说着便瞥了田初一眼。
田初注意到了,便急于反驳,道:“我哪有浪费水?那比碧水亭都脏死了,我来来回回取了好几次水才洗干净的!”
涵嬅立马神情大变,一向平静温和的她,少有露出凶相“谁让你洗那个亭子了?!”
一旁的婢女声线颤抖道:“我们劝告过她好几回了,她就是不听。”
田初仿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变得慌张起来,这时看见琳琅和崔扶月提着水桶走来,便指着她们说:“是她们让我去的,她们说,我要是去打扫亭子,她们就让我取水!”
琳琅气愤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涵嬅没空再与她们多说什么,匆匆跑到碧水亭查看,所有人都好奇的跟了上去,琳琅和崔扶月也不例外。
琳琅见了那被洗地锃亮的亭子,倒也是大吃了一惊,崔扶月不明所以地小声问道:“怎么了?涵华感觉很生气的样子。”
琳琅犹豫片刻,解惑道:“这亭子是二公子母亲生前时最爱待的地方,自夫人离世后,此处就一直荒废着,每年再此经受风吹雨打都无人敢管,公子再也没有出现在这过,田初这回怕是凶多吉少。”
“都在此聚集着做什么?”傅池衍低沉严肃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纷纷回头行礼,整个院子死气沉沉,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傅池衍见这碧水亭不同往日,没等他开口,涵嬅便率先回道:“是田初。”
“站出来。”许久都鸦雀无声,傅池衍逐渐失去耐心,说:“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田初这才换乱地提着裙子跑出人群,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发出一阵阵头部撞击地面的闷响,嘴里还在不停地哭喊着:“公子,不是我,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干的!”
傅池衍立马抬眼挑眉道:“哦?谁指使你的?”
崔扶月早有预料,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人就是莫名其妙地看你不顺眼,想方设法地想把你拉下水,没办法,她认命,她这么想着。
田初果不其然地回头去指着崔扶月,喊道:“是她!她从一开始就对我心生嫉妒怀恨在心,她知道这亭子是违禁物,见我不知情想框我,便指使我来清扫,不然,不然她就不给我用水!”
崔扶月很识相地走出来跪在田初的旁边,傅池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你认罪?”
“不认。”
田初气急败坏道:“你凭什么不认?”
崔扶月忍不住笑出了声,说:“你当真好笑,我未曾做过的事我为何要认?再说了,我为何要嫉妒你?你有何值得我嫉妒的地方吗?”
“或者你就是看我不顺眼!”
“我的确是瞅你不顺眼,可那又怎样?你污蔑我也要拿出证据来吧,没头没脑地一顿胡讲,不知晓的还误以为你单恋于我,想方设法想引起我的注意呢。”说完便露出一段意味深长的一抹浅笑。
田初瞳孔震惊,话语像哽在喉咙里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愁着个脸,看着那紧皱着眉头的傅池衍直摇头。
琳琅抱着胳膊走出来,说:“敛华从早晨到现在一直都与我在一块,我怎不知她还指使你做过什么?我只知你从头到尾都在与我们作对,我们做什么你都要横插一脚,是因为我们长的过于貌美,担心会抢了你公子夫人的位置?”
田初独自一人面对着那么多双质疑的眼睛,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以为哭就是对的,哽咽道:“公子,她和敛华是一伙的,她的话不能信啊!”
傅池衍看向琳琅,琳琅对他挑了个眉,示意他自己看着办。
“拖下去。”
“公子!公子!我错了!不要赶我走!”
傅池衍对那还跪在地上的崔扶月说:“你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傅池衍回到浮云居时,老远便闻到那立在门前的雪梅散发出来的清香,他却没有进入浮云居,而是往琼室去了,对跟着身后的涵嬅说:“此梅味道过熏,本公子不甚喜欢,改日砍了。”
“是。”
那围在一起的婢女也纷纷散开了,琳琅还是跟着另一位一等婢女一同离开的,崔扶月不解地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空旷的小院子里只剩下她和那座没有“呼吸”的亭子。
她抱着胳膊,盯着那“碧水亭”三个字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这个水字让她想起来,她还有活没干完。
琳琅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干活,那白皙的手被冻的僵红,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至此,眼看天就要黑了,是乌云密布的黑,得加快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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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初被赏了二十大板后,是被拖着送出了傅府,途中被傅海昌和傅溪尘撞见,傅海昌见这奴婢眼生,便断定是二弟院中的,因好奇心趋势,硬是要拉着三弟去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大事,让二弟对一个奴婢下这么重的手。
两人来了浮云居,却未见里头有人,最后找了一圈,还是被一个婢女带过去的。
傅池衍跪坐在坐垫上饮茶,仔细地给对面的琳琅倒了一杯,开口道:“不去春庭院,来我们这凑什么热闹?“
“我这不是刚认识了一位可爱的小伙伴嘛。”
傅池衍抬眼问道:“敛华?”
琳琅喝了一口那热气腾腾的茶水,听了他脱口而出的名字,一不小心呛了一下,含笑道:“嗯,你还记得啊,不错嘛,我还以为呢除了涵华姐姐,其他人都记不住呢。”
一旁的涵华笑着底下了头。
这时,那位大少爷朝气蓬勃的跑了进来,身旁的那位手持一把折扇缓缓行来,颇为儒雅。
“这雨下的可真不是时候……喝茶呢!带我一个。”傅海昌拍完下半身沾了雨水的裙摆后立马便坐了下来,捧着茶壶就要倒,结果便听见身后的傅溪尘说:“溪尘,见过郡主。”
琳琅的目光自他进来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自是没注意到傅海昌那大大咧咧没规没矩的模样。
“哎呀,我眼拙,原来是琳琅郡主啊!”他说着,便上下扫了眼前的女子一眼,不解道:“诶?郡主怎穿的一身奴仆的衣裳?可是在玩一种很新的游戏?”
傅池衍跟他们解释了来龙去脉,这个话题才算告一段落。
傅海昌还差点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来的,便凑近了傅池衍,问道:“我方才见着一名婢女奄奄一息地被扛出去了?是你们院中的吗?”
傅池衍犹豫片刻,才点了点头,谁知他好奇心更加重了,追问道:“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发落过你的奴婢,她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了?而且见着眼生,是前些天刚招进来的吧,新人嘛,犯点错也很正常,如此行径怕是不妥,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傅公子。”傅海昌话未说完便被琳琅打断了,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这婢女冒犯了本郡主,本郡主还不能有此行径?”
傅海昌的眉毛差点没飞到外面去,明显是被琳琅的话震慑住了。她是当朝皇后的外侄女复姓即墨氏名云杉,号琳琅,皇帝亲封的“琳琅郡主”,他一个将军之子怕她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