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鞭笞
随着傅池衍的喘气咳嗽越来越严重,崔扶月再次恳求道:“涵嬅姐姐,你放我进去看看吧,公子的病拖不得!”
涵嬅烦躁极了,耳边还伴随砍树的噪声,整个人像被放在怒火中灼烧,厉声喊到:“退下!”
嘎吱一声,浮云居的房门再次被打开,出来的人是琳琅,琳琅只站在门口,看着阶梯下的人,说:“进来吧。”
“郡主……”
琳琅的眸光落在那棵被砍的面目全非的梅树,只几秒便移开了眼,领着崔扶月就进去了。
正清见来人是谁后,便惊讶地说:“你,你不是……你不是芊红院的拂秀姑娘吗?”
话说崔扶月来静尘院也有一个多月了,进进出出也没有见正面到过正清。
“误会。”崔扶月走到窗前蹲下,傅池衍此时正痒的难受,使劲的抓痒,崔扶月凑近些看,摸了摸他的额头,正在发烧。
崔扶月抬眼看着那紧张眉头,难受全写在脸上的傅池衍说:“这痒挠不得,只会越挠越痒。”
傅池衍听进去了,真就忍着不挠了,倒是让正清大为震惊。
崔扶月拿过傅池衍的手,把了把脉,最后起身,一脸焦灼道:“郡主,敛华略通医术,或许敛华可以为公子扎针……”
正清也是担心公子安危,焦虑道:“不行!你一个奴婢,又不是正经医师,如果给公子扎错了怎么办?”
“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你扎吧。”琳琅神情严肃,正清在一旁也说不上话,一下秒崔扶月便跑出了浮云居,只轻飘飘扔下一句:“我去拿针。”
涵嬅不明所以地看着崔扶月如一道风一般地跑了,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她以为崔扶月是被赶出来了,脸上挂着不屑,“什么身份。”
不久,崔扶月又回来了。
涵嬅再次恼了,扔下那几个砍树的奴婢,跟着进了浮云居,她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奴婢,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要是误伤了公子,也好借此理由,要了她的命。
傅池衍现在还是醒着的,要是换做以前,早就睡的不省人事了。
崔扶月说:“扎针需找准穴位,所以,还请公子宽衣解带……”毫无底气地说出来这句话。
他眼睛微睁,听话地脱掉了外衣,随后便看着崔扶月摊开了针灸包,用标准的持针手法拿起一根便要往他皮肤上扎,可没扎下去,她颤抖着手悬在半空。
涵嬅刚要开口嘲笑,便听见傅池衍带着气声说:“放心扎。”如果不是上次见她与江离在一块卖药,他还真不敢说出这句话。
崔扶月听到声音后猛地一抬头,即便他再难受,也给她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崔扶月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无法把他和灭门联系在一起。
她咽了一口唾沫,找准位于第三胸椎后突旁开1.5寸的肺俞穴,慢慢将银针扎进皮肤内,而后配曲池、血海、三阴交、风池穴依次扎入,可治皮肤瘙痒、皮疹等皮肤病。
琳琅看着崔扶月收起针包后才松了口气,涵嬅与正清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崔扶月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闭着眼睛深深吐出了一口气,零下的气温额前也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耳边除了外面还在砍树的声音外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床上的傅池衍也昏睡了过去,崔扶月烦躁起身冲着窗外的人喊:“别砍了!”
随后便“嘣”的一声巨响,天空中飒然炸开了一朵烟花,后面的也跟着接上,好几朵绚彩一齐绽放,甚是壮观。
看着这空中的烟花,似乎都能看到东阳候正院之中的嬉笑场面,一家子其乐融融,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烟花盛开的那一刻,便是子时了,春节如期而至,此时的静尘院,如死一般寂静,崔扶月耳边似乎连烟花爆竹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只轻声说了句:“律回春渐,新元肇启,烟火照月白……”
静尘院大门外,傅溪尘手提药包立在门前,门前的两名侍卫手持利剑交叉挡住了他的去路,身旁的小厮木农持着油纸伞替他挡雪,自己却落得个雪染白头。
“公子,回去吧,生死各有天命,二公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若是夫人还在,定不会看他受此罪难的。”说完便轻轻将药包放在雪地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也从未觉得来静尘院的这条长廊,是如此之长过。
崔扶月夜间一直守着浮云居,还要再扎几次针,涵嬅与正清守在屋内,崔扶月坐在浮云居的阶梯上,落了一身的雪。
一直到天光大亮,崔扶月一夜未曾合眼,那放在一旁的针包已经被白雪覆盖了,浮云居的门在巨大的声响下打开,崔扶月在毫无防备之下,后背被涵嬅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接着又是一鞭,这攻击力推使她往前,跌下了三层台阶倒在雪地之中,涵嬅似乎没有要停手的意思,朝着她的脸再次打下,幸好崔扶月下意识地抬手防备挡住了这能导致她毁容的一鞭,只是额头被鞭尾甩到了,立马便渗出了鲜血。
正清听到声响后出来查看,立马便抓住了涵嬅的手腕,克制住情绪,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涵嬅用力甩开了正清的手“她不是说她懂医术吗?她一晚上扎两次了,公子怎么越睡越沉了?她莫不是要弑主!”
“涵嬅!”正清忍不住爆发,这一声震慑住了涵嬅,正呆愣地看着他,正清焦虑道:“这不是她的错,你拿她出气有什么用?你这话说的有点重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涵嬅冷笑一声,说:“我好与不好也要看对的什么人吧,面对她,倒不用太过善良。”
崔扶月艰难坐起身,从下往上抬眼看涵华,这眼神似乎要刀了她一般,面唇无血,甚是虚弱。
她声线颤抖,无力道:“公子的病……除了扎针,还需得内服汤药,外敷药膏……”
“大门都封锁了,从哪弄药去!”
“你朝着我吼有什么用!是我让大门锁住的吗?!”崔扶月这一声怒吼导致她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冷哼一声,又说:“你不是公子的贴身婢女吗?怎么,你怎么除了替公子擦汗,坐在床边哭,就什么都不会了?要你,有何用?”
涵嬅气急败坏地又冲她甩了一鞭,碧绿色的衣裳被打出了一条条血痕,崔扶月撑着地面,疼得手抓紧了地上的雪,强忍着疼痛,眼泪却从眼睛内掉落在地。
眼见涵嬅还不解气,又要甩鞭子打她时,崔扶月大声说:“我可以出府!”
涵嬅的动作顿住了,看着崔扶月抬起了那张惨白的脸,说:“我可以想办法出府,栖神山上有许多可以救治公子的草药,我可以去采,我知道路。”
“你要是出府后便跑了呢?”
“不要用你那狭隘的心思揣测我,我不是你,也永远不会成为你这种人。”
正清见涵嬅将鞭子扔到了一边,立马便跑下去将崔扶月搀扶起来,询问是否还好后,便说:“你这样怎么去采药,你告诉我路线,我去吧。”
崔扶月直起身,没有因为正清的搀扶而依靠在他的身上,她抬眼看着那不停往下落的小雪,嘴里呼出了一团热气。
“这药去采的越快越好,你身为静尘院唯一的小厮,你不能离开,要是有人来故意挑事,你也好兜着点。”
正清缓缓点了点头,便见着崔扶月挣脱开了他的手,自己带着一身伤往耳房的方向走了。
正清不放心,取走了傅池衍的最后一瓶金疮药给她,想来公子应不会因为此等小事而责怪他的,只是拿走前被涵嬅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但也只是低着头默默听着,事后又嬉皮笑脸的给她买小礼物赎罪。
琳琅得知她要出府采药这事后,二话不说便要跟着她一起去,可因为她浑身上下无一丝武力,崔扶月便不让她去了,找理由说静尘院不可一日无主,有位郡主压着,旁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傅临封锁的全面,连通往湖边的后门也有人把守,崔扶月日日在周围游荡,早就研究的透透的了,找了个侍卫绝对不会发现的角度。
在正清与琳琅的注视下,崔扶月身轻如燕,张开双臂左脚稍一用力便腾空而起,飞上屋檐,蹑手蹑脚不敢发出然何声响,着地后,她实在是看那两名侍卫不顺眼,便一甩手臂,两根极细的银针在侍卫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窜进了他们的脖子的动脉里,最后无声倒地,崔扶月见状迅速逃离。
此时,崔扶月想起了走前琳琅转交给了她一枚令牌,对她说过的话,“离开侯府后,从正门口右拐的方向直行二百米,右手边的巷子拐进去就是一个马市,你找到一位脸颊处有一块黑痣的七旬驵(zǎng)侩,你拿着这枚令牌给他看,说要一批快马,他便会将那一批红棕色的马儿转交到你的手上,你骑上那匹马出城去栖神山不用半日,切记,万事小心,务必平安归来。”
崔扶月按着琳琅所说的做,那驵侩果真给了她一批红棕色快马,此马不认生,还算温顺,只要不惧它,它便会惧你,任你驾驶。
她利落爬上马背,跟那驵侩道了声谢,便消失在了此处,顺利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