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行善
崔扶月暗自拉了拉傅池衍的衣袖,扭头与他那冷冽的眼神对视上,可在傅池衍看向她的一秒钟,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立马便被他熟练切换。
崔扶月只是警惕地冲傅池衍摇了摇头。
随后便从腰封内拿出了一张叠起的纸张,双手递到林姨娘面前,抬眼说:“林姨娘若是再在此浪费时间,您,同您的家人,怕是要命丧至此了。”
林姨娘听到这句话,赶忙示意竹绾把方子收下,匆匆收了队,林姨娘被竹绾搀扶着,没走两步路便被几名小厮扛起来了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崔扶月的手心里全是汗,待他们走后才松了口气。
傅池衍问:“你在怕什么?”
“我怕她真要把静尘院砸了啊。”
傅溪尘笑道:“敛华姑娘莫慌,虽说林姨娘如今在侯府中的地位不低,但她是不敢对静尘院怎么样的。”
崔扶月不解,届时突然起了一阵微风,眼见那傅溪尘面带浅笑,微风拂过时,发丝也随之飘起,那温和没有攻击性的脸和旁边的傅池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想到了城中的百姓,那城中卖的吃食是不能再吃了,便提议要去救助他们,第二日一早,傅池衍与傅溪尘连同崔扶月带着几名婢女来到街市施药施粥。
摊位前排着老长的一条队伍,崔扶月见帮忙的婢女多,却只一个摊位速度太慢,便又命人摆了两个。
傅溪尘边打粥边提醒道:“最近切记莫要再吃其他吃食,只吃米水便好。”
“谢谢活菩萨,谢谢活菩萨。”
傅溪尘不好意思地笑着,抬头便见对面的崔扶月正在往他的方向看,她也听见了百姓对他的感谢,她在傅溪尘抬头的一刻,脸上挂上了笑容。
崔扶月旁边的行云见那三公子看着崔扶月笑,脸上还染上了一丝绯红,便用肩膀撞了撞她,八卦道:“你什么情况?”
崔扶月不解“什么什么情况?”
“你和三公子……”
“说话之前带点脑子。”
“噢,行。”
行云给百姓盛粥,崔扶月盛药,两人配合地非常默契,再看前边的傅池衍与正清,时不时便会忘记有没有给刚刚离开的人打粥。
嘉元国皇宫
朝廷之上,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中,却面露难色,手扶额头撑着把手,今日早朝上的那些个大人也有些轻微症状,忍痛上朝。
本想着控诉太子,却想到了那在朝廷上指责太子的礼尚书如今已经人头落地,为自己的多管闲事而付出了代价,便怯怯闭嘴不语。
偌大的朝廷上静得连一只蚊子飞过的扑翅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周章也未能逃过这个食物中毒的命运,如今还躺在床上,没去上早朝,不知他尝过这苦头后,会不会后悔当初为了那一己之私而害人害己。
就在在座的大臣因被困于这压抑的气氛中无法自拔时,就从朝廷外弓背低头,碎步快速走进来一位小太监,他双手举着一张叠起的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启禀皇上,东阳侯呈上神秘药方一枚!”
那皇帝撇头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太监,听到这药方二字后,瞬间便感觉精神了许多,吩咐那柳公公速速将纸条拿上来。
皇帝拿在手中摊开一看,立马便起身退了早朝,将方子送去了太医署抓药、煎药。
此前崔扶月吃错过东西一次,这土方子是江离研究出来的,就是因为那一次的食物中毒,江离救了她一命后,她便下定决心要跟着江离学习救人之术。
因同时练武术也练医术,她实在是有些疲乏,都说二者不可兼得,但崔扶月却将二者融在一起,可利用救人的针灸救人,也可杀人。
琳琅得知傅溪尘在街市施药,刚喝完那土方子熬完的药便出了宫,穿得极朴来到街市,此处也是热闹非凡,道路两旁都坐满了喝药吃粥的男女老少。
他们按照崔扶月所说的,每隔一刻钟用鸡毛扫喉咙催吐一次,个个手中都备着一个木桶。
“敛华!”
琳琅喊了崔扶月一声,谁知众人抬头,见着来者是谁后,纷纷走出摊位向郡主行礼。
“郡主怎来了?身子,可有事?”崔扶月问道。
琳琅笑道:“东阳侯的药方子当真凑效,只是催吐时,感觉胃都要吐出来了。”
不光崔扶月,听到前半段话的时候,他们几个都惊愣住了,纷纷将手中的活交给了下人,找了个茶楼坐下细聊。
琳琅面对着他们三个,像在审犯人似的,她只好乖乖回答:“厌言同我讲,今日早朝时,东阳侯送来了神秘的药方子,说是寻了位老神医,求了许久才求到的,第一时间就送进宫中了,因此皇上还赏赐了东阳侯府。”
崔扶月听完后,便坐回了四角桌子的一面,沉默不语,傅池衍也是瞧着崔扶月不说话。
傅溪尘却不服气道:“岂有此理,这方子分明是林姨娘夜闯静尘院,敛华好心给的,何来的老神医 。”
琳琅眉毛一挑,看向那在喝茶的崔扶月。突然也就不那么奇怪了,毕竟她是看着崔扶月把那满脸疹子的傅池衍治好的。
“那这东阳侯也太不道德了吧……”她说着,默默看向了傅池衍与傅溪尘。
傅溪尘抬眼,见琳琅说话时抬手将耳边的发丝捋进了耳后,便说:“你不用觉得说这话不妥,我等都知道父亲为人。”
崔扶月起身说:“你们聊,我……我去帮忙。”
“不再多休息休息啊?”琳琅望着崔扶月离开的背影,喊道。
“不了!”
天色暗下后,茶楼的老板免费给他们做了吃食,虽也是白粥,但好歹是老板的一片心意,他们吃过之后才回的侯府。
在静尘春庭两院分离时,琳琅竟要跟着傅溪尘去春庭院,又借口说静尘院都看腻了,春庭院都没去过几次。
傅溪尘也不好拒绝,只好应下。
浮云居
崔扶月伺候傅池衍更衣后,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崔扶月正要吹灭烛火,便听见傅池衍说:“先别灭。”
崔扶月将弯着的腰直起,看着床上的傅池衍掀开半盖着的被子坐起,他冲崔扶月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而她确是胆怯地看向了门外,生怕被人看见她有逾矩的行为,而她的胆怯傅池衍都看在眼里,他掐了掐眉心,道:“你若担心,便可将房门关了。”
这关了岂不是更让心生怀疑?崔扶月回道:“罢了,公子有何话直说便是。”
傅池衍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那与他有十米之隔的崔扶月,说:“你似乎,很介意东阳侯的此番作为。”
崔扶月听后,犹豫片刻,还是走到门前把门关了,随后便朝着傅池衍的方向走近了些,才回道:“若是寻常药方子也就罢了……”
“这个,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才不是什么老神医求来的,是师兄为救我小命,连夜打着灯火研究的药方,他以身试药,因此还流了好几次的鼻血。”崔扶月说着,不禁红了眼眶,撇着嘴泪眼汪汪地抬眼去看傅池衍。
她将那快要淌出来的鼻涕吸了回去,小脸因哽咽而越发红得厉害。带着哭腔还要继续解释:“师兄说,那是他此生流过最多的鼻血。”
听到这,傅池衍忍不住笑出了声。崔扶月则是满脸迷茫的看着他,见他抬手捂住了那抑制不住往上的嘴巴,便问道:“有何好笑的?”
“不好笑,你别哭,继续说。”
“我不希望侯爷说那是他辛苦向老神医求来的,明明与他无关,他还因此坐享天成……”
崔扶月低着头,只见眼下探来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届时她的泪珠大颗地滴落在了傅池衍的手背中,崔扶月只觉那只搭着她的手越发握得紧了。
她不解,也不敢问,只楞楞地看着他。傅池衍便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她一个没站稳便坐在了傅池衍的床上。
坐下那一刻,那床面像是铺了层岩浆一般,让崔扶月只一秒钟便要蹭起来。
傅池衍手疾眼快,她还没站起便将她按了下来,轻声说:“无妨,你为了百姓操劳一整日,大家都记得你的好,东阳侯不过是空有一副虚名,真相迟早都会大白。”
两人靠得极近,比那日在马车上时还要近,崔扶月羞红了脸,只感觉一靠近他,便会有扑鼻的雪松香,比这屋中的雪松香薰还要细腻一些。
她只稍稍点了点头,那颗脑袋像是个摆件,一动也不动,紧张得眼睛不知该往哪看。
“扶月?”
崔扶月一瞬间只觉心头一颤,那只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被叫了几个月的敛华,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表字,突然有人又叫她的名,只能忍住不去想的所有种种在这一刻通通涌进了脑海之中。
她愁眉不展,泪水划过脸颊的一瞬间,傅池衍便用食指将那颗泪珠给勾走了。
在她的耳边说:“你莫要害怕,你就算躺在我的床上,也没人会说什么。”
是了,她如今是傅池衍的贴身婢女,他只是没有提那些她理应做,且会让她觉得过分的要求,是因为她和寻常婢女不同?
“公子。”崔扶月的手心出了不少汗,甚至有些颤抖。
傅池衍只好放开了她,她立马便从床上站起,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傅池衍扬了扬嘴角,便抬手枕着脑袋躺下,说:“时候不早了,你下去吧。”
崔扶月行礼欲要退下,走前说:“公子有事叫敛华就是,敛华就在对面的天乐居。”
“嗯。”
她把烛火吹灭,迅速走出了房间,将门合紧。
崔扶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床头边放着一盏灯,她侧躺着,望着这黑夜中唯一的光亮发呆,飞蛾在灯火的外壳之中飞来飞去,停在上面之时很快便被烫死,掉落在桌面。
她拍了拍脸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用手捂着眼睛就要入睡,“睡觉睡觉,明日还有活要干,数三声,三,睡!”
立马便抓起被窝牢牢得圈住自己,闭上眼睛之时,只听见那阵阵风声呼呼作响,像一首安静的催眠曲,很快便将她哄进了睡意深处。
春庭院
那二姨娘见那郡主来了,以为只是来做一下客,便使劲地献殷勤,当听到傅溪尘说要给她准备一间客房之时,那脸色立马便变了。
她无奈地玩弄着手腕中的首饰,不屑地说:“郡主怎弃了这宫殿不住,要跑到我这寒舍来凑热闹?可莫要说我等怠慢了郡主啊。”
琳琅此前向傅溪尘表明心意,二姨娘却觉得是琳琅这孤儿高攀,还让她的儿子颜面扫地,自此便看琳琅百般不顺眼。
觉得她只是空有郡主的封号,且性子也泼皮的很,与那傅池衍又走得甚近,在宫中又说不上什么话,傅溪尘就算是娶了她,在宫中也得不到什么好的职位,倒还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淑女,她日日看着也算舒坦。
琳琅知她话中有话,但却偏不要顺了她的眼,便偏就要在他傅溪尘这一颗树上吊死了。
谁知那二姨娘还真不是个好惹的主,竟给琳琅准备了个潮湿狭小的房子,连张床都没有。
琳琅倒是无所谓,不过就是打个地铺的事罢了,她此前外出游玩,经常省钱住那破寺庙,都已经养成习惯了,只是佩服她春庭院这么大的院落,竟还会有这么磕碜、不堪入目的地儿。
傅溪尘本想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她,他自己在边上打地铺好了,却被二姨娘百般阻挠,琳琅听着她那尖锐的嗓音,大晚上听着也烦躁,便自己回绝了傅溪尘的好意。
好在在此睡的还算踏实。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天气日渐变暖,大家都卸下了身上那毛绒绒的脖圈,换上了春夏季单薄的衣裳。
崔扶月一早起来没有先去看傅池衍,而是去了花圃看那海棠花长得怎么样了。觉得这些盆栽日日待在花圃里,没有足够的阳光,便想将它们移出去多晒晒太阳。
一早起来,那花圃门口便被崔扶月排列得整齐的一排盆栽,除了海棠,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看了叫人心情愉悦。
她拍了拍手掌,便蹦蹦跳跳地便朝着浮云居的方向走去,捧着热水去叫傅池衍起床。
谁知那傅池衍早就醒了,正坐在床边无聊地玩弄着床铺,正奇怪崔扶月怎这时还未来时,就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公子,起——”崔扶月看见床边的人后,在看看外面的太阳当空照,才发觉自己在花圃待得有些久了。
傅池衍将手放进热水中时,便提醒道:“自明日起不用再打热水过来了。”
崔扶月点了点头应了声是。这天也变热了,用热水也不舒坦,正想到此,便又听见傅池衍说:“你若是无事,便将我那床榻被褥也一并换了,晚上睡觉热得一身汗。”
崔扶月笑了笑,说:“敛华倒是看出来了,您衣裳都湿了。”
“既看出来了,还不快些替本公子更衣?”
“是!”
更衣时,崔扶月脸上带着笑容,是难得一见的喜悦感,傅池衍光是看着,也会被她的笑容所传染,便好奇问道:“你今日怎如此开心?”
崔扶月表情得意,笑道:“公子不知晓吧,花圃中的海棠开得漂亮极了,敛华一早便去看过了。”
“嗯。”傅池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先去伺候花花草草才来伺候我,我这主子当得,还不如花花草草。”
“公子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