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撕破了脸
无忌很郁闷,王家都是祈盼多子多孙的,魏襄王只有一个孙子,照理应该很期盼、很欣慰多了一个孙子才是,怎么会如此冷漠地放纵緈王后朝自己孙子痛下杀手呢?襄王脑子有病么?
愤愤中翟婵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摘下墙上挂着的一件羊皮长袍和一块羊毛披巾跳出窗户,用长袍将毕氏怀里的“蜡烛包”裹住,用披巾扎起自己的头,然后抱着无忌随毕氏一步一滑地踩着白雪往屋后的树林逃去。
但是,刚跑了几步,翟婵就收住了脚步:石颇杀意浓浓,自己这么跑,能逃脱石颇的追赶么?
毕氏回头见翟婵止步不走了,焦急不解地望着她,冲她低声喊道:“快跑啊!”
“这么跑不行,石颇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马跑得飞快,万一被他察觉,我们到不了林边他就会追上的。”翟婵悄声解释道。
“那怎么办?”毕氏立刻慌乱了起来。
翟婵摇摇头,想了一下道:“走,我们躲到窗下去,看情况再说。”
她看了一下四周,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轻轻拨动积雪,掩去了回走的脚印,一边划一边往屋子这边退回去。
毕氏明白了,从她手上拿过树枝学着翟婵的样子划拉起来。退到屋墙下,去的脚印都已经抹掉了,加上寒风吹扬起的雪覆盖,返回的脚印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就听屋子里传来了石颇石颇的咆哮声:“来呀,似你们这种连老婆、妹妹都甘愿献人的窝囊废,露出你们的本事让我颇哥开开眼!”
她们赶紧躲到了窗户下面。
石颇竟然敢与翟氏三兄弟动手?
翟婵顿时紧张又绝望。
翟拓因家父战死而顶其位,成为一名义渠军官,凭军功升至偏将军,在郁郅城都尉位置干了三年,却因为骄横、贪腐被罢了官。落寞之际,魏国太子身边的红人、郁郅城前任都尉石颇说服他投靠了魏国太子。
以后,他将妹妹翟婵献给太子姬遫,以此巴结魏王室。
就这样,翟婵进了大梁王宫。
由此,翟家东方不亮西边亮,一飞冲天地成了魏国的王亲国戚,翟拓被编入御林军,一跃而被擢升为将军。似这等恩情犹如再生父母,他对石颇感激涕零。此后,他一直为石颇马首是瞻,谦卑地看石颇脸色行事。
刚才听了翟婵的喊声,他们的脑子胀了。就内心而言,他们是不愿意、也不敢得罪石颇的。
石颇的话更是触动了他们的心弦,让他们醒悟了:翟家已经失去了太子的信任,如果再失去石颇的信任,哪有翻身之日?
石颇似乎早已看透这一点,在他凶狠、冷静的外表下,兄弟三人只有屈从的份,一点底气也没有。
果不其然,翟拓先屈服了,随着手中的剑“当”地一下掉在地上,他声音颤抖,语无伦次地躬腰作揖道:“颇、颇哥,求……求你了……”
翟勾、翟畅也跟着翟拓扔了手中的剑,躬腰作揖,大气都不敢出。
“卧槽,竟敢违逆太子!”石颇气哼哼地抬脚,将三兄弟一一踹翻在地,道:“太子的家事也敢搅合?”
他冷冷地看着三个倒在地上的人,咬着牙问翟拓道:“还有谁知道翟蝉在这儿生孩子?”他的剑依然握在手中,剑尖正往地上滴着鲜血。
“这片草场是我们家夏季牧场,屋子也是我们家的。但是,除了夏天平时没有人住。翟婵为了躲避杀手提议来了这儿……”翟拓恢复了他的小弟本性,说话流畅多了,道:“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就是两个丫鬟,请了一个接生婆……刚才你刺死的那个……噢,路上被你干掉的是个纹刺青的。翟婵说要给孩子刺青……”
石颇听完翟拓的话,他想去找孩子又觉得不解气,忍不住回身扬起手中剑鞘狠狠地朝他们一阵猛抽。三兄弟不敢躲避,顿时鼻青眼肿。但是,他还是意犹未尽,又冲翟勾、翟畅的脸各踹了一脚,把他俩踹倒在地上。
“起来,随我一起去搜孩子!”石颇喝叱着翟拓,转身往屋子里去。
转了一圈,石颇又杀了两个在灶头间忙活的丫鬟,却没有发现孩子的身影。
回到先前的屋子里,发现翟婵也不见了。推开窗户,雪地上有淡淡的脚印。石颇气歪了鼻子,脸颊上的疤更亮了,他大声地喊道:“林总兵!”
“到!”在院子外面候着的林总兵快步跑进了院里,来到房门口。
“明天辰时撤退之前,一把火,把这儿的房子都烧了,一间也不许留!”
“诺!”
望着敞开的窗户,石颇思忖了一会,问翟拓道:“翟婵能逃到哪儿去?”
“这儿是夏季牧场,背阴,到处冰天雪地的,没有人……”翟拓答道:“离这儿最近的有人的牧场在树林后面的山坡南面,十里地吧。”
“快去追。”石颇急忙跑出屋子,跨上拴在院子外面的马后,眼睛不满地剐了翟拓一眼:“还有谁在这儿?刚才孩子可不在翟婵身边!”
毒毒的目光让翟拓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慌忙解释道:“还有我小娘。她不放心翟蝉一个人在这儿,跟来照顾翟婵了。”
“我告诉你,现在的局面都是因为你们抗命造成的。翟婵和这个孩子关系魏国江山社稷的安危。如果他们就此失踪,太子一定不会罢休,一定会严旨责令禁卫军查办,一追到底。你和你们家的人,一定会被株连的。”石颇恨恨地盯着他道:“翟婵糊涂,怎么你也跟着糊涂呢?”
翟拓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嘴里乞求道:“颇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看在我们曾经共同流血的情分上,一定要帮帮我们!”
“现在知道怕了?”石颇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这事的关键是要找到翟婵和孩子。你只要用心地去找,我暂时不会把这事告诉太子的。但是,你一定不能泄露这事半点风声,否则传到王宫那边,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了。”翟拓战战兢兢地道:“谢颇哥关照。”
石颇催马绕到院子后面,急急地顺着山坡追了出去。翟拓也赶紧催马跟了上去。
走了一阵,到了一片林子边上,他们勒住马举目搜寻了一番。
这片松树林子很稀松,一眼能看透,是藏不住人的。透过树林,前方是空旷的原野,雪茫茫的一片,除了风的呼啸,屁的动静也没有。
“奇怪,一个产妇、一个老妪,怎么比猴子还窜得快啊?”石颇思索了一下,顿悟,道:“上当了,他们根本没有逃走,躲在院子里了。走,快回去!”
急急地催马往回走。
但是,石颇仅赶马走了不一会儿,又疑狐地勒住马,看着翟拓道:“就怕我们回去也晚了……这样,你直接到夏季牧场我们来时经过的那条树林边上的路,把我们来的时候杀掉的那个书生尸体弄回你家院子去。我先回院子。”
“诺。”翟拓答应着策马去了,从岔道赶往树林。
石颇回到夏季牧场院子,翟勾、翟畅还躺在院子雪地上,他气恼地踢了一脚翟畅的屁股,四处搜了番。随后在厨房喝了一碗红枣小米粥后,拿了一个蒲团坐在院门前。
过了好一会,翟拓骑着马驮着刺青人尸体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石颇吩咐他道:“把他和屋子里的尸体都放厨房那儿去,那儿有不少柴禾,堆在上面,明天一把火烧了。”
“房子也烧了?”翟拓的额头全是汗水,傻傻地问了一句。
“屁话!”石颇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叱了他一声,牵着马转身慢慢地离开了。
地上有两行脚印,脚印不大,应该是两个女人留下的,他顺着脚印追去。
翟拓心急慌忙地下了马,把书生尸体扛进院子,放到厨房柴禾堆前,又去搬来了接生婆的尸体和丫鬟的尸体,把柴禾推倒在尸体上面。
到了院子里,走到倒在地上的两个兄弟跟前,把他们俩一个一个扶出院外,托上了马。
然后他们朝石颇走的方向追赶过去。
石颇顺着地上的脚印追到一片大树林子前。但是,脚印最后进了林子里。石颇无奈地勒住了缰绳,叹了一口气。翟婵她们进了林子,这就不好找了。
他只能信马由缰沿着树林边上走。
忽然,石颇收紧了缰绳,屏气息声地听起了动静……后面赶上来的翟拓奇怪地问道:“颇哥,怎么了?”
“我好像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他狐疑地四处看了一眼后,下马提剑寻声朝林子里走去。
翟婵躲在屋后,见石颇往后山追去后,立刻和毕氏抱着无忌往前山树林这边逃来了。
那些卫队卫士和家丁没有搞清楚状况,也不敢贸然出手阻拦,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逃离了。
见识了石颇的凶残,她们腿都被吓软了,进了林中的茂密的深处,两人又怕又累,再也走不动了,索性就在林子里躲了起来。好在这片林子很大,大多是松柏树,郁郁苍苍、密密层层,参天的树木将阳光遮了个严严实实,树林下枯草丛生,很是隐蔽。
早春季节,虽然不是天寒地冻,翟婵还穿着厚袄裙。但是由于地处阴暗的树林,寒意彻骨。翟婵紧了紧头上的披巾,紧抱着无忌,与毕氏合盖着羊皮长袄,犯起了瞌睡。
马蹄声惊醒了无忌,他意识到是石颇来了。手臂刺青的疼痛感犹在,让他痛恨起费紫茵的水性杨花、记恨起文青时翟婵摁住自己的凶狠。想起自己深陷墓穴被泥石流掩盖的情景,归根到底就是拜他俩脸所赐。现在,费紫茵与孙炳胜已经撕破了脸,何不利于这个机会让他们之间厮咬一场呢?
他不在乎这么做给自己带来的危险,就想把握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报复机会。于是,他咧嘴大声地哭了起来。
哭声果然吸引了石颇的注意。但是,哭声并没有惊醒翟婵和毕氏,她们累坏了,睡得死死的。
石颇提着剑一步一步地寻着他的声音朝翟婵藏身之处走来。
他走得很慢,似乎怕每一步都会惊扰无忌哭声似的,走一步看一下,一步一顿地向她们走来。脚下枝枝丫丫枯树掩没在杂草丛中,不时有枯枝被踩断,发出清脆“咔嚓”、“咔嚓”的断裂声。
只是,翟婵依然酣睡得像头死猪,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咔嚓”、“咔嚓”,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踩在树枝朝她们逼进了。无忌急眼了,眼看石颇马上就到跟前,他使劲地在翟婵怀里拱起了头。
翟婵总算感觉到了无忌的折腾。但是,迷糊的她以为他饿了,只是扯开胸襟给他喂奶。
“咔嚓”、“咔嚓”,踩断树枝的声音又响了两下。
翟婵却瞌睡得垂下了头,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无忌的心顿时悬了起来:这么下去翟婵非但不会与石颇斗起来,而且会连累自己白白送了性命。唉,偷鸡不成蚀把米哦。
石颇走得很是小心翼翼,一副中怕翟婵埋伏的样子,却依然在逼近。他手中的长剑明晃晃的、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