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救命的啵啵
一切的发生都只在顷刻之间。
云染染被陆安击飞至半空之中，暗红色的浓雾并着红光将她架起，那柄由红光凝结而成的匕首直直地没入她的心口，她讶异地低头，鲜红的血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伤口中涌出。
无法形容的痛楚从心脏处传来，云染染的眼泪夺眶而出，脖颈处又是一紧，无形的力量将她掐住，她被迫抬头扬起了下巴，目光落在干草垛前的陆安身上。
此时陆安以一种僵硬的姿势正从干草垛上站了起来，他双目爆红，暗红色的浓雾在他身体里肆意穿行，他一手向前直愣愣地伸着，五指成抓，只是略微的一动，云染染心口的那把匕首就扭转起来。
“啊——”
云染染再没忍得住，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那声音传到陆安耳中，他目中的红光极快地闪动了一下，与此同时，他心口的位置也渗出血色来，瞬间将玄色的衣袍浸湿。
陆安脸色煞白，似乎也很不好受，皮肉之上钻心的疼痛他能感觉到，但似乎那疼痛又不像是来自于自己身上，他的意识飘飘忽忽，想抓也抓不住。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暗红的底色晕开，他只能觉察到自己好像不可控制地在做些什么，而那个像云染染的身影，在他面前悬空，月白色的襦裙上一朵黑红的血花绽开，她好像哭了。
陆安想去抱她下来，那血花妖冶得极美，却不衬她。
可他半点都动弹不得，身体不由自主地还在发散着魔功，那柄红光凝成的匕首一点一点地深入，就连他的嘴角也溢出鲜血来。
“少主……少主……杀了她。”
“杀了她，毁掉护心玉。”
那个魅惑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陆安飘忽着的意识消散无踪。
云染染痛苦之间仍有瞥到陆安的动作，她不知道为何陆安又变得如此凶狠残暴，他的眼神中一丁点儿的平静与温和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全是杀意。
陆安伸出的手掌仍旧没有放下，他另一只手放在胸前，怀中的护心玉受到感应从衣襟中浮出，护心玉上已沾染了陆安的心头血，温润的流光从发黑的血色里透出，变得有些诡异、恐怖。
随着陆安的动作，那护心玉缓缓浮空，慢慢地向云染染飘来，在快要接近云染染之时，她胸前心口处涌出的鲜血竟然像有意识一般，尽数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鲜红的极细的波浪，尽头是悠悠漂浮着的护心玉，像是输血一般，尽数与陆安的心头血融合，灌入那护心玉之中。
云染染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好像在流逝，护心玉仿佛是个无底深渊，眼见着她身体里流出的血液不断向护心玉输去，云染染眼前已有些发黑，冰凉的感觉从她的指尖脚尖传来。
陆安仍旧没有变化，眼神空洞又异常坚定地操纵着这一切，云染染想叫他，可喉咙里已发不出声音。
她快撑不住了。
随着护心玉吸收云染染的心头血越来越多，陆安伤口处传来的痛感也越来越轻，他的眼前偶尔有那么一瞬的清明，云染染小小的身躯被悬吊在半空之中，头微微垂着，长发如瀑，与那暗红的浓雾一齐将她包裹住。
就仿佛一朵将要凋谢的花，生气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只剩被黑暗吞噬。
陆安意识一怔，明明没有人在说话，他却在心中感受到了那一声一声的呼唤。
“陆安，陆安……”
是云染染的呼唤！
吸收着心头血的护心玉已然快要变成黑色，可陆安细细看去，竟发现那片如血般浓厚的黑色底下，依然幽幽泛着红光。
就像心底那一声声的呼唤，就是不愿被掩盖。
不行，不能就这么杀了云染染，不能杀了云染染！
要救她！
陆安心中猛然燃起这个念头，那飘忽着的意识顿时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仅是一瞬间的清醒，陆安放在胸前的手立即合拢为掌，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心口拍去！
“呃啊——”
巨大的拉扯感袭来，陆安忍受着神魂剥离的痛苦，拼命地将寐妖从自己的意识和身体中赶了出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
寐妖本就是存在于梦境中的妖魔，一旦暴露在现实之中瞬间便要消散，可陆安眉心紧皱，忍着剧痛，掌心处瞬间燃起通红的烈火，寐妖极近透明的白皙肌肤上如被炽热的岩浆覆盖，眨眼的功夫便龟裂烧得焦黑。
陆安眉眼又是一动，掌心合拢，寐妖连喊叫都没来得及，便从焦炭化作青烟，消融在夜色之中。
“陆安……”
云染染微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陆安猛地睁眼，抬眸望去，空中护心玉里的微弱红光几近熄灭。
他连忙撤手将护心玉收回，那链接着护心玉和云染染的血色波浪顿时断开，暗红色的浓雾消散，陆安飞身上前接住坠落的云染染。
这一次他接住了。
云染染早因失血过多而变得面色惨白，她低垂着眼眸，嘴角依旧溢着血，全身再没一丝的力气地倚在陆安怀中，那月白色的裙摆几乎看不出原色，通红一片，若是在平时，她一定会又怨又恼地哭诉少了一条漂亮裙子。
可现下，她的眼神里却闪出了一些平静和欣慰。
“我……就知道……那不……不是你……”
云染染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着安慰陆安。
陆安怔怔地愣住，他怀抱住云染染的手都开始颤抖，强压下心里澎湃的悔意，他紧紧握拳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和担忧，手中红光溢出，驱散了护心玉上浓稠的黑血。
“别怕。”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立即操纵着护心玉将其放在了云染染的心口处，他催动法诀，利用护心玉的功力为云染染疗伤。
“疼……”
云染染心口处泛出刺目的红光，陆安见她的伤口已在愈合，可速度远远不及鲜血流出的速度。
加上强大魔功驱使，云染染的身体根本受不住这样皮肉重组的痛感，她拧着眉头死死拽住陆安的衣袂，水色的指甲掐入肉中，脸上的涕泪抑制不住地流出。
“忍忍。”
陆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云染染的这副模样印在眼里，比他自己承受伤口愈合的魔功还要痛苦。
“不、不要了……好疼，啊——”
云染染的身体到底是修的仙道，陆安的魔功强行在她体内冲撞、疗愈，即便是有作用也让她痛不欲生。只是瞬间的功夫，她竟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被剖开碾碎又被拼好再次碾碎一般，如此反复，她实在坚持不住了，恨不得有个痛快。
她紧紧拽住陆安，用最后一丝理智哀求他。
“陆安……算了……疼……”
陆安强行镇定的面容终于绷不住，他的长睫颤了颤，眉目中露出极为担忧的神色，他好想赶紧治好云染染，强大的魔功源源不断地往护心玉中输去，再传送到云染染的身体之中，可他越急，那魔功发作得便越狠，云染染痛苦的神色就越浓。
眼看着云染染受苦，他心口明明已经感觉不到痛处，可云染染受的罪过仿佛还加诸在他身上一般。
还有什么方法？还有什么方法！
陆安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着急，哪怕是陆轻璃遇险，哪怕是在落云门上身份差点泄露，他都没有如此惊慌失措过。
他的灵力在周身四溢，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横冲直撞。
明明有满身的修为和灵力，却连想救她……
修为和灵力……
忽然之间，陆安睁大了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凝视着云染染痛苦的面容，毫不犹豫倾身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