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背锅的玄玉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在落云崖下的缱绻暧昧，亦不同于在幻境之中的汹涌猛烈，而是异常地细碎和轻柔。
陆安双唇轻轻贴在云染染被鲜血染得透红的双唇上，如流水如微风一般的灵力源源不断地送入她的口中。
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减轻她的疼痛，亦找不到能快速疗愈她的途径。
然而他骤然想到，他是魔道的少主，一身修魔的灵力多少能化解魔功给她带来的不适，若他将灵力渡给她，甚至还能疗愈她的伤势。
若因灵力融合而再次将护心玉的血契打通，他也认了。
陆安将护心玉轻轻摁在云染染的心口，手中的魔功未停，他就这么静静地吻着她，鲜血在唇齿之间化开，腥甜的滋味充斥一整个口腔。
随着他灵力的灌入，云染染皱成川字的眉头竟当真的缓缓舒展，她紧闭的双眼动了动，痛苦的神情终于慢慢消散，她拽住他衣袂的手都松了下来。
陆安感受到这样的变化揪着的心顿时也放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陆安明显觉得云染染的生命力在逐渐恢复，他手腕一翻撤去了魔功，只嘴里还在不断地向云染染渡灵力。
他贴着她的唇，温温软软的，明明他心无旁骛，可唇齿摩挲间，她又因残余的痛感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哼，这样的情形愈渐旖旎起来。
她小小的一只还在他的怀里，因方才担忧太重，他圈得她有些紧，整个身子轻轻压在她上方，额前的碎发早已同她的刘海缠在了一起，他们的距离那么近，近得他不由自主手掌用力，想抵着她的后背往他怀里更送一些。
那幻境之中那绮丽甚至略为香艳的场面浮现在他脑海里，陆安一怔，唇齿间力度未控制好，险些将云染染的唇瓣咬破。
“你们在干什么！”
“天哪——”
庙门外两声惊呼打断了陆安的思绪，他猛然弹起，手中的人却不放，再转身时额间的魔印已褪，只有唇角残余的血色还让他显得有一丝乖戾。
陆庐舟与陆轻璃风尘仆仆地站在庙门口，两人皆是瞠目结舌的模样，陆庐舟望着满地的鲜血还有云染染虚弱的模样睁大了眼睛，似是震怒又似是忧惧，而陆轻璃双手掩唇，早已被这可怖的场面吓坏。
“染染！怎么回事啊……”
陆轻璃见云染染伤势严重，躺在陆安怀里动都不能动，赶紧跑了过去。
陆安轻轻将云染染放在地上，让陆轻璃替她把脉疗伤。
“师父，染染伤的好重。”
陆轻璃粗粗给云染染搭了个脉，又将她的伤口检查了一番，蹙眉对陆庐舟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庐舟听得陆轻璃说，他的语气都冷了下来，沉沉地望着陆安。
陆安单腿跪坐在云染染的身边，他手里还紧攥着那块护心玉，垂下了眼眸。
“你们走了之后，魔道的魔突袭，她受伤了。”
“那你们为何搞成这样？”陆轻璃运起仙法替云染染治疗，她问陆安，目光落在他唇角的血渍上。
陆安的目光闪躲，“她受伤太重，我……只能给她渡灵气。”
陆庐舟却觉得事有蹊跷，他又问：“魔？什么样的魔能绕过你将染染伤成这样？”
陆庐舟不知陆安的身份，可哪怕是只懂仙法的陆安，在整个修仙界来说也不是什么魔轻易能动的，何况石溪村的尸鬼才被他们除掉，等于就是告诉了方圆十里的妖魔鬼怪，这里有仙道的人在除魔，又有哪个不长眼的魔会在这个时候偷袭？
他不是很相信，手中的长剑握紧，目光紧紧地定在陆安身上。
“陆安，你不要瞒我。”
“这里有很强的魔气。”
陆安心头一震，但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何况，若不是突发变故有很大的危险，染染又怎么会捏碎玄玉向我传讯？此前几次的危难中，染染从未如此做，可想而知，她一定是受到了很强烈的威胁。”陆庐舟冷静分析。
“玄玉？”
陆安不敢相信地挑眉。
他顺着陆庐舟的目光看去，在他原先昏迷躺着的干草垛旁，果然散落着几瓣玄玉碎片。奶白色的玉石块静静地落在地上，内里的仙灵和咒法已被开启消散，很明显是云染染使用了。
“我能感觉到染染捏碎玄玉时很是害怕无助。”陆庐舟皱着眉回想。
听到这话，陆安神色木讷，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眉头紧锁的人，那唇瓣上还鲜红鲜红的，但已分不清是他还是她的血了。
云染染……什么时候捏碎了玄玉？
是在他被寐妖控制睁眼打飞他的一刹？
还是更早，为了提防他？还是别的？
……
陆安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低垂着头，不让陆轻璃和陆庐舟看到他的表情。
他的思绪已经飞了好远，许多种可能都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但无一例外，其中都有云染染恐惧他、害怕他的神情。
那种安心和喜悦，甚至连揶揄和打趣，都不复存在。
那玄玉，她一直没用，却竟然用在了提防他之上。
她想叫陆庐舟来救她，来对付他……
陆安又看了云染染一眼，忽然觉得唇齿间苦涩得很。
他撇开头欲站起，却看见陆轻璃面露悔色。
“师父……”
云染染捏碎玄玉前，陆轻璃与陆庐舟刚刚将柳菀宁带回云落山，他们找到了柳菀宁的真身并替她医治，一切都很顺利，柳菀宁只需再在洞府中休养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她本想着有陆安照看云染染不会有事，就准备和陆庐舟再在云落山待几天慢慢返程……却不想因为他们的耽搁，云染染会变成这样。
她很是歉疚。
“若是我们早些回来……”
“师姐，你别说了，都是我的原因。”
陆安心里又是一揪，他不愿见陆轻璃为难，起身便道：“是我大意，那妖魔趁我不备附了我的身，用我的手……伤了她。”
陆安站直了身，语气低沉地将事情真假参半地说出，他此时思绪很乱，又因忽然站起气血翻涌，他心口的伤竟也被扯痛，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陆安？你也受伤了？”陆轻璃关切地看向他。
陆安摇摇头，“一点皮外伤。”
“我替你看看。”陆轻璃说着就要起身。
但陆安伸手制止她，不再看地上的人，语气变得淡漠。
“我不要紧，师姐你看好她。”
说完，陆安用手摁住心口，亦不顾陆庐舟严肃的眼神，将唇边的血渍狠狠一抹，便向庙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