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往事只能回味

“爸，你干嘛？”叶晓静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

方铎被踢了一脚，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惊魂未定地望着叶子明，眼睛通红，气喘吁吁。

“做噩梦了？”叶子明哼了一声问。

方铎点点头，看了看身边的叶晓静，紧紧抓住她的手，又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转头看看叶子明，正用吃人的眼神瞪着他，才赶紧松开手。

叶子明摇摇头，“别管好梦噩梦，你小子好歹还能睡觉，我都快一夜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才是真正的噩梦。”

“是不是周长山还没抓到？”方铎问。

“算你聪明。”

方铎的话让叶子明有些惊讶，他叹口气接着说道:

“我们清查娱乐场所的时候，本来可以一锅端的，没想到这家伙去卫生间躲过一劫，然后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你说现在怎么办？”

“这个不难。”方铎一听说要抓人，立马来了精神，“让我去，保证天亮之前把人给你带回来。”

“你？不行。”叶子明摇摇头，“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不能让你参与抓捕，要不然，会给一些人留下把柄，到时候再想给你翻案，更难。”

叶晓静推了推方铎，小声说，“听我爸的。”

叶子明继续说道:

“你虽然不能直接参与抓捕，但这个案情你最了解，可以提供一些思路和方向，具体的工作，我派宋晴去完成。”

“也好。”方铎站起来，拉了把椅子坐在叶子明对面，问他:

“袁勇抓到了吗？”

“也没有。”叶子明皱眉，“他在纪委那里只是一个行贿的人，在我们的清查行动中，只是那些娱乐场所的幕后老板，他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看啊，周长山那个人，表面上是社区的什么综治办主任，其实就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小混混，他有什么本事人间蒸发？

而且，我被做局这件事，最近我仔细分析了一遍，他周长山，包括万德民都没有这个能力，姚远倒是有，但他没这个动机，所以就需要一个中间人，像一条线一样，把这几个人串起来。”

“你是说，袁勇就是这个中间人？”

“没错，再说回周长山，他没什么大的社会背景，想跑路也没有路子，只有一个人有能力给他安排，这个人就是袁勇！”

听到这里，叶子明不禁连连点头，一晚上的清查抓捕千头万绪，看来自己还是忽略了重要人物。

方铎双眼虽然通红，但聊到抓逃犯就大放异彩，“我不参加行动也可以，现在，马上让人查袁勇最近几天的动向，去过什么地方，做了那些事，跟什么人联系过。

还有金苹果公司名下的几辆车，最近去过什么地方，以及袁勇的几个重要手下去了什么地方，越细越好，总能发现一些线索。”

听到方铎这么翔实的、有理有据的分析，叶子明不禁慨叹:真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破案的时候心思缜密，总是能从看似杂乱无章、千头万绪的线索中，快速剥离出最重要的线索。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第一次感觉，原本以为傻乎乎的女儿，选人的眼光也是蛮不错的嘛。

叶子明不禁想的远了一些——我年龄大了，早晚要退下来的，如果这小子愿意继承我的衣钵，我必倾尽全力推他上位。

可是，听说他最近跟贺言成那个人走得太近了，叶子明又忍不住皱眉。

“愣着干什么呢！快让人查呀，我都替你着急！”

方铎看叶子明发愣，激动地提醒道。

叶子明咂了咂嘴，“没大没小！”然后他出去给梁贝贝打了个电话，让她用超级权限，把袁勇这个人仔细查一查。

“爸，瞧你，熬得脸蜡黄蜡黄的，在这里睡一会儿吧，我和方铎守着你。”叶晓静轻声道。

“哟！知道心疼老爸了？”叶子明摸了摸女儿的头，“不了，还有一件事我放心不下，必须亲自去现场看看。”

说完，他又在方铎肩膀上拍了拍，用力捏了一下，转身便走。

叶晓静打开门，望着夜色中父亲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熬夜，虽然不能说是全部，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给方铎翻案。

她回到屋里，关上门，抱住方铎，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我。”

姚远住的地方也是那种老式的自建房，两层的小楼，带个院子，位置离叶子明不远。

现在整个小楼黑灯瞎火，只有最东边的卧室，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一点亮光。

这次行动由施岚带队，现场抓捕人员不多，为了稳妥起见，宋晴打电话喊了一个中队的特警在外围待命，听候施岚调遣。

她一声令下，刑警们分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把院子围了起来。

施岚开始扣门。

咚咚！咚！

远处响起几声狗叫，那间屋子的灯突然灭了。

姚远在黑暗中拉开一点窗帘的缝隙，看到有几个人站在门口。

一股深深的绝望穿透黑暗，直达姚远的头顶，他冒出一身冷汗: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黑暗中他看不清抓捕人员是谁，但他心里明白，既然能深夜造访，那就说明一个问题:自己完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都是最清醒的时候。

他脑海里闪过这些年的自己，从刚刚入警的小伙子，在刑警队破过案，在治安队抓过抓过卖淫嫖娼的，赌博的，在禁毒队的时候，他抓过无数吸毒人员，毒贩追了几千公里，最后把他们绳之以法。

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人，方铎。

那就是年轻时候的他。

但他厌恶方铎，也厌恶年轻时候的自己。

因为，他拿命去拼，像个愣头青一样到处抓逃犯，破案，最后在副大队长的位子上一待就是八年，然后副所长、副科长又干了七年。

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命运永远掌握在别人手里。

直到他发现了可以让自己上位的“秘诀”，开始可疑结交有用的人，把自己的精力放在打造自己的关系网上面，没有关系，他就硬去结交。

叶子明是自己入警的第一个师父，他以此作为突破口，终于进入了领导的视线，开始了自己的晋升之路。

但他又不能只结交叶子明，还需要搞好很多领导的关系。

结交，是需要钱的。

他又想起在无数个夜晚，自己和一些权贵喝酒的场面，喝不下去硬喝，到厕所里抠吐了回来再喝。

一阵重重的敲门声再次响彻天际，在黑暗的夜空中回荡，似乎在宣布他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