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中山国
姬职等人自从确定了速战速决的方针后便于次日辞别了卫君子南带领联军北上燕国。
之所以叫联军是因为卫君子南在临别之际派大夫屈庸带着三百人卫军跟着前来助威了。虽说是苍蝇肉，但考虑到这三百人对卫国来说已经算是“重兵”，姬职也不好意思拂了卫君子南的一番好意，只好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大军经过20多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在这日来到了距燕国边境百里之遥的中山首都中人城。
中山鲜虞族本是活动于西部黄土高原的一支游牧部族，论血缘跟姬职的祖上都是西戎姬姓部落的分支，只不过周朝发迹后就跟这些同族划清界限，将他们斥之为蛮夷。
镐京之乱时，鲜虞族也遭到池鱼之殃被逼东迁，他们渡过黄河从山西高原进入太行山脉建立国家，因其城中有山，故名中山。
春秋时代鲜虞族离开太行山开始往河北平原扩张，为了经略河北，中山国把首都从群山环绕的中人迁往无险可守却土地肥沃的灵寿，并仿制中原官制正式封邦建国。
然而天意弄人，中山国刚刚转型不久就迎来了一次灭顶之灾。
战国初期地处四战之地的魏国强势崛起急需扩张领土，魏人环顾四周后把扩张的矛头对准中山国，公元前408年，魏文侯派乐毅的祖先乐羊带兵攻灭中山，中山王不敌，只好耍无赖把乐羊的儿子炖成汤送去魏营恐吓，不料乐羊竟丝毫不为所动，眼不红心不跳地喝下了亲子牌肉汤，中山王被这股狠劲吓得心胆俱丧，当夜便抛弃首都跑到太行山打游击去了。
二十年后魏国衰落，在太行山打游击的中山王趁机卷土重来成功光复故国。鉴于上次的灭国教训，中山王深刻体会到太行山对中山国的重要性，为此专门把首都从灵寿迁回了中人城，而灵寿则成了乐毅家的封地。
众人里头魏冉算是见识最广的一个，这些年来他跟随秦军南征北战去过不少国家，可面对眼前这座地势险峻的城池还是不由得啧啧称奇。
“此城当为天下最固之都。”
一旁的姬职闻言深以为然，这座都城的防御力比起他待过的新郑高了不是一丁半点啊！
中人城四面都有高山险阻环绕，从山脚到城门的距离平均不过十里，这导致大规模军队根本无法在城下展开，严重限制了攻城方的发挥。而发源于太行山下的唐水更是穿城而过，既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饮用水又形成了一道宽达五丈的天然护城河。
就算成功突破了护城河，中人城的城防也足以让来犯之敌望而却步，该城内外两道城墙高五丈，厚三丈。可供战车骑兵可自由驰骋，城上每隔三十步就设立一座凸出墙体的两层箭塔，敌人无论从那个地方登城都要去面对来自两翼的箭雨威胁。至于城门那更是由纯铁所铸，攻城军队基本不可能从这个方向突破城池。
“那是自然，自我国定都于此，赵兵六至，魏人三来。最后莫不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作为中山人，乐毅对自家的国都无比自豪。
一旁的白起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换作是我就抢占城西高地，据唐河上游决水灌之，而不是强行攻城。”
乐毅闻言哈哈大笑：“水攻之计也难撼此城分毫。”
白起不解地问道：“为何？”
乐毅解释道：“城中建有专为排洪之用的地下水道，这些通道都与周边的溪谷相连，根本不惧洪涝灾害。”
秦开打趣道：“对付这么一个铁旮瘩怕也是只剩围城一途可走了。”
“哈哈哈，小兄弟此言差矣！我国都之中，粟支十年，何人敢与我相持啊？”
乐毅正欲反驳，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洪亮的笑声打断众人的谈话。见到来人后乐毅连忙上前行礼：“见过蓝诸君。”
来人正是中山国权臣司马喜，他听闻秦军到来的消息之后便早早地带着年幼的中山王前来迎接，不想半路上小国王突然身体不适这才耽搁了一段时间。
司马喜见到乐毅后就一脸欣慰地看着这个后生晚辈。
“真乃我中山之宝也”
若说此前他对乐毅的态度还停留在欣赏阶段，那么从这次事情之后他就开始把乐毅往接班人的方向上培养了。一旁的姬职见此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浓浓的危机感，有中山国这个绊脚石在，他跟乐毅之间的关系还是不太牢靠呀！
司马喜跟姬职等人一一打过招呼后便热情地邀请众人一起入城。魏冉婉拒了他的好意，言明众人这次来只是礼节性地打个招呼，无意在此逗留，司马喜只好退而求其次在野外设帐招待众人。
酒至半酣，司马喜跟众人说起了当下燕国的情况。
“老夫听闻齐赵两军17万已经南下，扬言要在易水一线阻敌于国门之外。不知各位可有把握？”
易水分为南北易水，与黄河下游浮沱河一起构成了燕国南部边境防线。
据司马喜所说，匡章跟赵国合军之后，就把驻扎在三都地区的军队抽调一空，扬言要南下易水跟秦军决一死战。
姬职等人一路急行军，对燕国的消息几乎一无所知，直到此刻才知道燕国起义和齐赵合纵的消息。
好在众人对这些事情早有心理准备，当下也并不意外。
魏冉不屑地说道：“乌合之众有何可俱？匡章若敢来，本将就让他这天下第一名将的称号折戟易水。”
魏冉这话并非狂妄，秦军最善野外阵战，匡章如果敢放弃城池去分兵坚守漫长的易水防线，魏冉自信有八成的把握教他做人。
“那是，那是。”司马喜嘴上陪笑，心里却暗道年轻人太张狂，当心骄兵必败！
这时姬职却笑嘻嘻地问道：“不知贵国是否愿意与我军一同出战？”
司马喜闻言顿时面露难色，若单是赵国他不介意上去踩一脚，可齐国却是中山国的盟友，这让人不得不投鼠忌器。
“公子恕罪，我国与齐国尚有盟约未废。此时参战，怕是会置我王于不义！”
姬职又道：“我们现在也是盟友，可贵国却一直占据着易地，这是不是也不太合乎道义？”
齐军侵燕之时，中山国曾跟在齐人后面占据了南北易水中间的易地，司马喜没想到这公子职居然毫不忌讳地谈论这种敏感话题，一时之间不禁有些气结，但碍于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只好狡辩道：
“公子误会了，我们无意占据贵邦土地，只是昔日燕国内乱，我王怕殃及己身这才代为托管。等燕国局势安定后我们自当物归原主。”
司马喜铁了心主打一个拖字诀，就算日后燕国不识相还来讨要土地，他也会找寻别的借口推脱。
“这也就是说，贵国承认这块土地是我们燕国的，是吧？”
司马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说道：“是这个道理。”
姬职微微一笑道：“那我便将这块土地送给贵国如何？”
众人闻言皆是一脸懵逼，感情你兜了一大圈就是要将土地名正言顺地送给人家啊？
司马喜大喜：“公子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是圣人也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总不能让贵国担一个无礼之名吧？”姬职也知道吃进嘴里的肉是不可能吐出来的，倒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换点利益。
司马喜暗道，哪有你这样明目张胆索要回报的。
“不知公子看上了我国什么东西？”
姬职一指身边的乐毅道：“我看上乐君了，不知相国大人是否愿意割爱？”
乐毅闻言一脸惊诧，他没想到姬职竟是要拿易地来换自己，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知遇之情顿时油然而生。反观一旁的秦开则嘟囔着嘴一脸的不忿！
司马喜当然不愿呀，中山国未来的栋梁之材，岂是区区易地可以相提并论的？
“承蒙公子看重，这是毅儿的福气。只是我中山国素无以人换地的先例。请恕老朽不能接受公子的好意。”
姬职摆摆手道：“无妨，贵国可以慢慢考虑。只要我在位一天，此约不废！”
司马喜的反应在姬职意料之中，中山国接受与否并不重要。他的目的只是要通过这件事展现自己对乐毅的重视而已，转头再看乐毅眼中熊熊燃烧的火苗，嗯，效果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