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沃尔德

在伊文德尔回来之前，他又去了一趟学院车间。

突然得知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参加调查，格温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忐忑，他想找人聊聊，但伊文德尔留言说他今晚可能会住在宫里，梅利安涅姐弟俩和精灵同族们住在一起，如无必要格温并不想到那些长生种面前自讨没趣，唯一能跟他见面的，也只有那家伙了。

不出格温所料，布罗诺果然还待在车间里。

他这几日一直在忙活年度考核的任务，完成巨剑图纸后，就一头钻进车间里锻造剑胚。

当格温见到矮人时，后者正待在熔炉附近，全神贯注地锻打一块铁胚，大致能看出剑刃的形状，一柄厚重的剑身横在矮人身旁，长度将近两米，足有两个矮人那么高。

格温虽然主修机械方面，对于锻造的基本常识也有所了解，世界各地的铸剑技艺都大同小异——剑身与剑刃分开锻造，前者用铁丝或铁条包裹住一根铁芯，经过锻打融为一体；后者则多用马掌和旧铁钉作为原料，将其融化后重新锻打成形，再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矮人工艺，就能锻造出既锋利又坚韧的剑刃。

布鲁诺此时也光着身子，只在腰间围一条白布，浑身像铁疙瘩一般坚韧结实的肌肉上布满了汗珠。

“你怎么来了？”矮人用一根火钳将剑刃送进炉膛里烘烤，抬头见格温站在一旁，“你那大铁手套的图纸设计完了？”

“还没，”格温摇头，“我这几天被叫去忙别的事情了，而且设计上现在也遇到一点问题，一直找不到解决办法。”

“啥问题？”布鲁诺擦擦头上的汗，面庞被炉火映得通红，“说来听听。”

“还是机械拳套的动力问题，如果用蒸汽动力，必须要搭载锅炉引擎，会加大拳套整体重量，就无法让普通人直接穿戴，但要是换成鲸油引擎，成本也会随之提升，不能实现量产。”

“那就不量产呗，”布鲁诺抓抓胡子，“就直接对标动力甲胄，设计个军用型的拳套出来，专利不也能卖钱？你想造福大众，也要实际一点。”

“你说的也有道理。”

格温嘴上虽然这么说，又想起在阿卡纳做搬运工的那些叔叔，“但我还是想再试试，万一就真找到办法了呢。”

“随你，我只是提个建议。”布鲁诺用力拉动风箱，让炉火烧得越发旺盛，“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说这个吧，还有别的事么？”

格温见矮人猜到自己心思，就跟他说了选拔调查员一事。

“去呗，有奖金拿还犹豫什么？”布鲁诺将烧得发红的剑刃夹了出来，放在铁砧上，拎起铁锤，猛地砸了上去。

“铛！”

铁锤在剑刃上打出火星。

“你不是想攒钱买房？”

“铛！”

“还能解掉抑制器。”

“铛！”

矮人喘了口气，用凿子在剑刃上小心敲打，“再者说，有整整七个淹镇呢，谁说你就一定会撞上那些药贩子的大本营？出去转一圈，回来就有钱拿，你还担心什么？要是选上我，我肯定要去。”

“说的有道理，”格温瞥见他在剑刃上雕琢的个古怪印记，“你这是在画什么呢？”

“诺德符文。”

布鲁诺专心致志地雕琢着，“古诺德巨人们创造了这种具有魔力的符文，用来给锻造的武器和盔甲附魔强化，巨人灭亡以后，就传到了我们矮人手里。”

“有用么？我看你这些符文也没什么反应啊？”

“那是因为诺兰是绝禁区，”矮人举起剑刃，满意地看着上面那古朴的印符文，“要是在外面，这些符文早就把魔能汇聚在剑刃上，发生异象了，看着吧，等我把这柄剑拿到群岛外面，它立刻就能转变为魔法武器！”

“那你说...”格温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机械拳套上能不能也弄点这种符文？用魔法来解决动力问题？”

“算了吧，诺兰是绝禁区，就算雕上符文也没用，”布鲁诺下意识反驳，但他随后又想了想，说道，“不过你倒是可以考虑在群岛外开拓市场，赚钱后记得给我分红。”

他们随后又就如何将机械与魔能符文结合交流了几句，或许的确有种族天赋的原因，跟布鲁诺讨论之后，格温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打算回去把自己的设计图纸整个大改一遍。

但他甚至还未回到灯塔，在半路就被几人截住，带到了一栋位于密斯特东部的独立大楼中。

那些人看上去不像是密斯特的校工，他们穿着神秘的黑衣，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甚至令格温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拉去秘密处刑，直到他在大楼的某个房间里看到熟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上午才刚开过会，现在就把我给带过来，”他看着坐在面前的那人，有些无奈，“你们就不能让人喘口气么？”

“我之前说过，上面一直催得很急，”娜塔莎·菲尔德平静地说道，“我们封锁了议员自杀的消息，趁着那些药贩子还没得到风声，自然要尽快行动。”

“明白，”格温点头，“这次行动是由您全权负责么？”

“我在这次行动里扮演的只是一个小角色，担任你的联络员，在这层楼上还有另外六个房间，其他六个调查员都已经到了。为了保密安全，你们七人不会见面，更不会知道任何有关于对方的信息。”

说到这儿，她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事实上，调查地点都是随机分配，我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你。”

“我分到的是哪个地方？”

“泰恩郡的淹镇。”娜塔莎翻动手里的文件，“那座镇子在格里斯岛北部，位于东北方沿海地区，曾经繁华得像一座城市，在一四六三年之前，许多来往于北大洲和诺兰之间的货运船只都会在那里停歇。但自从海啸发生以后，几乎整个镇子都被海水淹没了，是七个淹镇里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她突然有些感慨，“现在就连地图上都已经找不到这个地方了，幸存下来的镇民大都搬到了西面的港口城市德里斯考，只有少部分无法搬迁的居民留在镇上，唉——谁能想到曾经繁华无比的沃尔德会变成这个样子？”

“您似乎对那里很熟悉？”

“当然，因为我就是在那个镇上出生的。”娜塔莎语出惊人，“我们这七个联络员都是对负责地方有一定了解，或者干脆就是当地出身，这样能帮你们更好了解当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