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暗访
“您是大海啸的幸存者？”
“不，”娜塔莎取出一根细长的香烟，低头点燃，“我运气比较好，在灾难前几天就从镇上搬了出去，并未经历那场大海啸。”
“您运气真好，”格温感叹道，“跟灾难擦肩而过。”
娜塔莎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好像一副定格的油画，格温在她眼中察觉到某种晦暗的情绪——悲伤，那种情绪很快又消失了，短暂得好像是他的错觉。
“先说正事，”她呼出一团青烟，面容在烟中变得有些模糊，“针对淹镇当地的情况，我们帮你设计了两个假身份。”
“两个？”
“沃尔德曾经有一位叫艾拉·麦肯泽的女士，她年轻时外嫁到惠灵顿，和一位叫亨利·沃森的商人先生结婚，大海啸之后，艾拉女士给兄长理查·麦肯泽汇了笔款子，帮他重振家业，但直到这位女士去世，她的兄长都没有偿还欠款。”
“你的第一重身份，就是艾拉跟亨利的儿子——约翰·沃森，”娜塔莎拿出一封表面发黄的老旧信件，还有一枚宝石戒指，“这是理查写给艾拉的信，里面提到了借款的事情，这枚戒指也是艾拉的嫁妆之一，它们都是证明你身份的信物，你这次去沃尔德，目的就是为了追回这笔多年前的欠款。”
格温拿起戒指，端详着上面那粒芝麻大小的红宝石。
“第二层身份呢？”
“约翰·沃森为什么要追回这笔欠款？因为亨利·沃森先生在两年前因病去世，沃森家的生意从此开始走下坡路，作为一名落魄家族的继承人，约翰，也就是你——决定铤而走险，参与到致幻剂的走私生意里，经过一番金钱打点，你接触到了埃蒙·佩恩，介绍你去淹镇买货的人就是他。”
她又取出一封信，正是从议员家中搜出的几封信之一，寄信地址写的正是沃尔德。
“这就是我们给你准备的第二层身份——一个想参与致幻剂走私生意的买家，如果你在当地真找到这些药贩子，对方又对你的身份产生怀疑时，就把议员的这封信当做信物，打进他们内部。”
“要我去做卧底？”
“我们需要你获取对方的信任，找到他们生产致幻剂的秘密基地，查明致幻剂真正的来源，前提是你正巧撞上了那些药贩子的大本营。”
娜塔莎将一件漆黑的手提箱提到桌上，打开后能看到里面放着钱包和少许衣物，似乎就是普通的手提箱，她在箱子边缘扳动一枚暗扣，从箱中弹出一层暗格，里面有一台极精密的小型机器，以及一把袖珍手枪。
“这是以太传呼机？”
格温注意到那仪器上镶嵌着漂亮的以太晶体，还附带有传话筒，下意识便想起在课上见过的机械图纸。
“以太波频是提前设置好的，只要拿起话筒就能联系到我，调查中如果有什么发现，就用它来传递情报。”娜塔莎抖落烟灰，“密斯特很重视你们的安全，配给的装备都是最新款式，还特意调动了七艘军舰在七个淹镇附近的海域巡航，如果发生意外，只要一个信号，离你最近的那艘军舰就会前往支援。”
如果自己来不及发出信号呢？
格温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问题，但他并未问出口。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娜塔莎将行程安排告知格温：包括他在内，调查员们明天一早就会抵达距离七个淹镇最近的城市，再以伪装身份进入各个淹镇。
之后如何行动，就完全由几名调查员自行定夺。
无论如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目的——找到致幻剂原产地，传回情报，将在暗中生产致幻剂的幕后黑手彻底剿灭！
“钱包里有十个金镑，供你们路上开销，此外还有一张跟国库银行合作伪造的支票，数额有五千镑，是你们用来取信敌人的筹码。”
临走时，娜塔莎又叮嘱格温，“我对沃尔德的了解仅限于过去，现在它到底变成什么样子，其实我也不清楚，你调查时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务必要小心谨慎...看在赫尔的份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点点头，匆匆离去。
房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刹那，格温回头，看见娜塔莎独自坐在黑暗中抽烟，烟头上的暗红色火星明灭不定，映照出她的眼睛。
二十分钟后，他推开灯塔大门，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托马斯？”
他看着高大魁梧的穆鲁克人，一时想不通对方为何会在这时找上门来。
“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侍僧似乎早已等候多时，“斯托维恩先生想先听哪个？”
“先说坏消息。”
“校长向校评议会申请暂时解除你的抑制器，以提高任务成功率，但被驳回了，”侍僧耸肩，“理由是从未有人能抵抗深渊之血的蛊惑，最终都会选择堕落，让你独自执行外勤任务就已经是破例，不能冒险放开控制。”
“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格温没有让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好消息呢？”
“有位先生托我给你送一样东西，”侍僧在格温面前摊开手掌，掌心里放着一枚银戒指，“这枚戒指是一把钥匙，只要用它用力摩擦手环，就能解除抑制器对你的限制，但是密斯特方面也会收到警报，察觉你破开封印的事实，除非情况危急，千万不要轻易使用。”
“这...”格温吃惊地看着托马斯，他拿起那枚戒指，从上面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波长，“这是校长让你给我的？”
“嘘——”
穆鲁克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笑道，“我不知道把戒指给你的人是谁，今晚我一直都在湖畔散步，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斯托维恩先生，请记住，今晚我没来过这里。”
他说完便纵身一跃，身体好似羽毛般轻灵飘逸，从灯塔的窗户里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格温握紧手中的戒指，心里因为这次任务产生的紧张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的运气一向不好，时常会遇到各种危险，但他的运气也很好，总会遇到几个愿意帮助自己的好心人，淹镇之行的确伴随着风险，但也是他的机会，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命运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