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阿青入府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洛鹤渔和紫檀整个人都懵住了。
两个人惊得呆立在原地,直到有人喊出阿留的名字。
洛鹤渔和紫檀颤抖着手,拨开将阿留团团围住的小乞丐们。
洛鹤渔看到小男孩躺在尘土立,头已经摔碎了,眼角和鼻孔里都流出血来。他躺在血泊之中,嘴角似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
他的手里,还抓着一个木头做的小蜻蜓。
紫檀看到那个木头蜻蜓,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那个木头蜻蜓,这是不久前,紫檀送给他的。
洛鹤渔吩咐家丁去买一副薄棺和寿衣来,帮着阿留收殓尸身。
洛鹤渔和紫檀走进城隍庙的内院,在一个阴暗的布满灰尘的角落,看到一个面黄肌瘦、头发乱糟糟的小丫头,正在灶头上熬煮一锅粥。
小丫头听到声音,满脸欣喜地转过身来,“阿哥……”看到是紫檀,立马放下手里的勺子,开心地扑了过去。
小丫头又瘦又黑,穿着前一些时日,紫檀从府里拿过来的旧衣服。衣服有些大,挂在小丫头的身上,晃来晃去的。
“紫檀姐姐,你来看我们啦!”小丫头擦了擦吸溜的鼻子,牵着紫檀的手,高兴道:“我阿哥出去了,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紫檀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她趁小丫头不注意,擦了擦眼泪,从怀里掏出烧鹅道:“阿青,这是我们家小姐给阿留和你买的烧鹅,你快趁热吃吧。”
小丫头听闻,眼里冒着欣喜的光芒,开心地鞠躬道:“谢谢紫檀姐姐,谢谢小姐!阿哥也好久没吃肉了,我可以等阿哥回来一起吃吗?”
洛鹤渔和紫檀俱是无言。
过了许久,洛鹤渔终于还是将小丫头带到了阿留小小的棺木前。
阿留脸上和头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换上了一身白色寿衣,稚嫩清秀的脸庞,从未有过的干净与平静。
“阿哥怎么啦?阿哥睡着了吗?阿哥醒醒呀,阿哥醒醒……”小丫头轻轻地摇晃着阿留的手臂,似怕将他吵醒。
洛鹤渔和紫檀带着阿青将阿留下了葬,洛鹤渔将阿留葬在城外的荒山上,一棵老槐树的下面。
洛鹤渔蹲下身来,拿出帕子,为阿青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洛鹤渔道:“姐姐知道是谁害了阿留,你想和姐姐一起,给阿留报仇吗?”
小女孩哭得眼神呆滞,听得这话,却是恍如梦中惊醒,郑重地点了点头。
“姐姐,阿青想要给阿哥报仇,报完仇,阿哥就会回来的对不对?”小女孩眨巴着眼睛,满是期盼。
“阿留不会再回来了,报了仇,他就能去和你的父母团聚了。”洛鹤渔沉声道。
洛鹤渔将阿青带回来听雪堂,她让白嬷嬷去禀报了老太太和沈氏,说买了一个丫头回来做婢女。沈氏为洛卿云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无暇过问听雪堂的事情,便听之任之了。
洛鹤渔给阿青改名叫青弦。
紫檀将阿青带在自己身边,守着她吃饭、睡觉,给她洗澡、喂药,等阿青精神好一些了,就教她绣花、女工,学习侯府的规矩。
阿青很聪明,学得很快。因为紫檀盯着她一顿顿认真吃饭,很快,阿青人长胖了些,也长高了一些。
洛鹤渔让长安和富贵去调查阿留的事情,经过这段时间在各种商铺里摸爬滚打的训练,他们俩对于打听消息,已经很有一套了。
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前不久,有几个人在调查是谁将榜眼郎的风流韵事在大街小巷进行传播,在阿留出事的前两天,有人在城隍庙打听到了阿留。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
在上辈子,短短几年间,范离便平步青云,成为大楚百年来最年轻的宰相,这份心智与谋算,绝不能低估!
现在,洛鹤渔虽然暂时搞砸了他外放为官这条路,但是对范离这样,已经破釜沉舟的人来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想到这里,洛鹤渔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有一种直觉,她和范离之间的生死较量,这才刚刚拉开帷幕的一角。
这一厢,范离和母亲也在范府准备婚仪的事情。
进京赶考得中后,范母将这么多年攒的积蓄,都用来买范府现在住的宅子了。
范离原本是打算外放为官一年后,有了一些积蓄再成婚,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的赐婚令他措手不及,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金银来下聘。
上一世,洛鹤渔和沈氏商量之后,是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了一部分,作为范离下聘的礼单。
好在德贵妃赐婚的时候,就赏赐了好些金银珠宝,但是对于侯府这样的门第,这些如若作为聘礼,仍然是寒酸至极的。
就在范离和母亲在为聘礼和结婚的用度发愁时,家丁来禀,端王驾到。
“端王?”范离感到很意外,不过,范离琢磨了一下宫中的局势,端王和宸王的关系,便大概猜到了端王的来意。
只见端王穿了一件石青色金镶玉五爪蟒袍吉服,脚蹬玄色蜀锦缎子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范府。后面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抬着箱笼的人。
端王大手一挥,道:“都抬进来吧!”
仆人们应声,将大红色挂着红色绸缎的箱笼抬进了院子里,满满当当摆了一院子。
给端王行完礼,范离毕恭毕敬道:“端王殿下,不知这是?”
端王扶了扶歪了的玉冠道:“范离,我三哥,嗯,对,也就是宸王,宸王殿下说,范公子你们母子从瀛州远道而来赶考,随身所带之物必定有限,匆匆之下置办府宅,如今又奉旨完婚,很多婚礼所需之物,势必来不及从瀛洲运来。宸王殿下给您准备了简单的贺礼,聊表心意,还望笑纳,万勿推拒。”
范离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当然明白宸王这是拉拢之意。
昭帝如今身体大不如从前,朝堂上的许多事务都交给了太子殿下。范离原本是想作壁上观,先看清楚形式再说。
然而,没想到的是,洛鹤渔竟然将他逼到这条路上来。
韩相,也是太子太师,他与韩相决裂,便意味他放弃了太子那条康庄大道。
范离能嗅道宸王的野心,他本不想这么早介入夺嫡,然而,此时,他已没有别的路可选。
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益处。
太子登基是锦上添花,他即便作为太子的谋臣,也只能随着时间步步为营。
而宸王,这条路则要风险很多,可是风险多,也意味着,只要一旦达成,他便能够成为宸王最为信任和倚重的谋臣。
选择宸王,意味着他能够比选择太子,更快地登上那极权之位。
范离笑着,将端王迎入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