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澄清
第二天一早，展星再次将另外97号人都叫到了瞻星台上，苍星将他跟展星谈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然而现场的反应却不太尽如人意。
这些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还以为这次把他们叫过来就是为了将血分给他们的，没想到来了之后得到的却是被欺骗的消息，这样的落差一时间让他们没办法接受。
苍星抬手压下人们的抗议声：“大家听我说！首先，我刚才也跟大家说了，这件事我并不是有意欺瞒大家，在跟展星哥商谈的时候我还没有找到东西！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很无奈！如果大家实在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感到愤懑不平，也烦请大家将这份怒火暂时压下，等下个月那一战打完了，要杀要剐，我任凭大家处置！”
人们终于彻底安静下来，苍星接着说：“各位！这一战，我相信对于咱们族里的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是眼下最大的一件事！我家老头子为了这一天操劳了一辈子！他可以为了这一战豁出命去，我也可以！只要这一战能赢……”苍星大义凛然地在胸口拍了拍，“这条命我给你们了！”
他停顿了一下：“只是有一点，我要先跟大家说清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主意，冬星只是配合我行事，这件事与他无关！”
身旁的冬星皱起眉头：“……苍？”
苍星没理他，接着说：“而且他现在已经是族长，真动了他，对你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到时候有气的可以冲我来！”
“苍！”冬星连忙扒拉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说什么呢！”
苍星小声制止他：“你先闭嘴！”
人群中忽然有人问了一句：“你把他捧成族长，是不是就为了这个啊？”
所有人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叫飞星，二十五六岁，小时候也是跟冬星他们差不多的刺头，成年之后收敛了不少，但身上始终有股退不干净的痞气。
周围人听到飞星的话，渐渐回过味来了，飞星接着说：“先把兄弟保住，出了事自己一个人全扛了！操……还他妈挺仗义！”飞星起身走到苍星面前，“行！我敬你是个爷们儿！这事儿我挺你！而且有一点你说对了，再大的事，也大不过全族人的未来！眼下先把这一关过去才是最要紧的！”他回过头，“哥儿几个怎么看！”
他之前坐的地方，附近一圈人五六个人立即附和：
“对！”
“没错！”
“说得对！”
飞星痞笑着扬起声：“其他人怎么说？！”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飞星回过头，虽然是对着苍星说的，但同时声音也大到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清：“你刚才说你有把握能带着我们打赢这场仗，那我信你一回！我跟我的人可以保证让你平安活到那一天，但是！只到那一天！要是你真能带我们赢下这一仗，这件事在我这就算两清了。”他扭头看向周围的人群，显然后边的话是说给他们听的，“到时候如果还有其他人想找你算账的话，那就不归我管了！”飞星最后把目光收回到苍星身上，冲他一扬头，“明白吗？”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飞星这番话就是在用半威胁半讲道理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对苍星骗人这件事感到不爽可以，想找他算账也可以，但得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只要苍星手里还捏着战胜月辉族的关键信息，他就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飞星在族群里也有着自己的小团体，虽然加上他自己一共就那么六七个人，但巧的是这些人全都会用血纹，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没谁愿意去触他们这个霉头。
再说飞星也明确表示了自己并不是要替苍星出这个头，族里的大事了结之后，有仇的依然可以报仇，他绝不干涉。
如此一来，事情基本就算是被暂时压下来了。
苍星连忙道谢：“明白！谢谢飞星哥！”
飞星把声音稍稍压低，认真地看着他：“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全族人的命现在可都压在你们两个手里了！”
飞星说完象征性地在他肩上拍了拍，在回到人群之前，飞星跟站在一旁的展星对视了一下，虽然只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但两人的眼神苍星全都看在了眼里。
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之间绝对发生过一些事情，但从双方的眼神来看，似乎……跟苍星预想的不太一样……
前一天晚上，展星刚一走，苍星就让冬星先回去了，自己则给武星发了信号——苍星上一次约武星见面的时候，为了防止他们后续再碰面的时候被展星的人发现，就在武星的手臂上留下了星屑，并约定只要武星手臂的星屑发出光芒，他就等夜深之后来垣星长老家与苍星碰面。
当天夜里，武星赶来之后，苍星将第二天一早他要当众澄清的事情跟武星说了：“明天等我把事情说完之后，场面应该会很混乱，肯定会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接受我的说辞。到时候，我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我说话！”
武星点点头：“懂了！”
“不，你没懂！这个人不能是你！”
“啊？为什么？”
“今晚在瞻星台上，任星身上那瓶血，展星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塞给他的，但他可不傻！就算没有证据他也肯定能想到这事跟我有关，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帮我的人是谁！今晚你带着人来管我要血，‘碰巧’看到了任星身上的东西，这事可以是巧合。但如果明天早上站出来帮我说话的人还是你，那你觉得展星会怎么想？”
“我……”
“现在不能让他怀疑你，别忘了后边还有一件大事等着你办呢！”苍星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
武星吞了口唾沫：“那，那这个人不能是我……还能是谁啊？”
“明天来瞻星台的那些人里，有没有你信得过的？”
武星想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蹦出来，苍星不禁皱起眉头：“九十多号人，一个都想不到吗？”
“不是想不到……”武星有些为难，“关键是我没办法确定那些人到底是更信我还是更信展星哥啊，万一我找的人扭头跑展星哥那边告状去了，那……”
苍星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一阵思索之后：“实在不行，也可以换一种思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展星这些年，有没有跟谁不对付，或者……有过过节之类的？”
武星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亮了一下：“有一个人……或许可以试一试！”
当时从武星口中听到飞星的名字时，苍星仅仅是能在脑海中产生一个模糊的印象，连脸都有点对不上号。毕竟他们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平时根本没有交集。加上当时已经非常晚了，苍星就把这件事交给武星去办了。
直到刚才，飞星站出来替他说话，苍星才知道武星找的这个跟展星“不对付”的人原来是他。
飞星跟他身边的那伙人是村里典型的刺头，很像是冬星他们几个的“成年版”，据说年轻的时候跟冬星他们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成天不是用星火燎了谁家房子，就是用星锁把“冲撞”到他们的人绑到一棵没人的树上，一吊吊个大半天……
这样的人，跟展星这种“模范青年”俨然就是两个极端，按理说互相不对付很正常。但由于苍星他们跟飞星那伙人很像，所以苍星从自身的经历一想就能想到，正因为他们跟展星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所以他们平时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交集才对，因此也就不太会产生什么所谓的过节……
而刚才亲眼看到了飞星和展星对视的那一幕，苍星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两个人之间绝不是“不对付”这么简单！飞星看向展星的眼神，不单单是看不上对方的那种不屑，其中蕴藏的情感，要复杂的多。
啧，这种事不该交给武星去办的……
虽然从飞星刚才力挺自己的态度来判断，他应该不会是展星那边的人，但……那个眼神还是让他有些在意。
必须弄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不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信了飞星，无异于是在给自己日后埋雷。
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啊苍星！
苍星在心底对自己不停地强调着。他现在可是在拿他们兄弟几个的命在赌！本就容不得一丁点疏漏，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跟立场不明的人结了盟，这失误真是太低级了！
事情被暂时压下，大家也没有继续留在这的理由了，集会很快散了场。
“飞星哥！”在飞星一伙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苍星快步走上前，“刚才谢了！”
飞星打量了他一下：“谢就不用了！下个月要是打不赢，谁都落不着好处。我刚才也说了，挺你不代表要帮你。”
展星堆着笑脸走过来：“没想到你还挺深明大义……”
“滚。”飞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无比平静地吐出的一个字，让一旁的冬星心里猛地一震，这么不客气的话即便是最开始死死拿捏住展星的苍星可都不敢说啊……
展星顿时停下了靠近的脚步，微蹙起眉头，刚要再次开口，飞星身后的人纷纷往前凑了两步，脸上满是威吓的意味。
展星只好深吸一口气，抬手做了个妥协的动作，退开两步，转身离开了瞻星台。
“飞星哥，你跟展星哥之间……”苍星试探着问。
飞星哼笑一声，目光在他和冬星脸上来回看了一圈：“怕我把你们卖了？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苍星观察着飞星的神情，跟着笑了笑：“实话说，我对几位哥哥还真说不上了解……你也知道，我现在手里攥着的不止是我自己的命，我不能拿我兄弟的命开玩笑！”
“这种两面三刀的事，也就只有展星那样的人会做！”飞星走出两步，又回过身看着苍星，“哦对，还有你这样的人！”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带着人走了。
看着飞星远去的背影，冬星一阵莫名：“他……咋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苍星顾不上去管冬星把他默认成了“两面三刀的人”这件事，快步追了过去，冬星只好也赶紧跟上。
苍星追上后跟在飞星身边：“飞星哥为什么这么说？”
飞星继续慢悠悠地走着：“能把给展星擦屁股的狗驯得这么服服帖帖的……”他扭头看着苍星，“你能是什么老实人啊？”
没等苍星回应，飞星又哼笑一声停下了脚步：“说到这个我真想问问你啊……你是有多看不起我？这种事，居然就只派了那么一条狗来跟我谈？”
苍星深吸了口气：“……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抱歉……幸好飞星哥赏脸同意了，不然今天……”
飞星气笑了：“你以为我是被那条狗说动的？他昨晚没告诉你他是怎么被我扔出去的吗？”
苍星心中一震，原来昨晚武星没谈成？而且没谈成居然还没来告诉他？！虽然大概能猜到武星估计是因为办事不力所以没脸回来见他，可这种要命的事怎么能不回来汇报？！
飞星哼笑一声，在苍星胸前戳了戳：“我他妈是冲你刚才在这说的那些话！我不管你那些话是不是提前打了草稿，也不管里边掺了多少假，我只知道眼神骗不了人！”他认真地看着苍星，“真遇上事，你小子是会为兄弟豁命的人！我他妈冲的是这个，知道吗？”
飞星正要走，苍星横跨一步拦在他面前：“你说的对！眼神骗不了人！你刚才看向展星哥的眼神，也不是单纯看不上他这么简单！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飞星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不能！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把你找过我的事说出去就行了……至少肯定不会说给展星！”飞星把他扒拉到一边，带着人走下了瞻星台。